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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了近两个时辰,起床时已近傍晚。
白晓儿坐在床头,拿了账册在看。
夕阳披在她身上,似镀了层金粉,衬得她清丽的眉眼熠熠生辉,精美得像上好的瓷器。
林致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白晓儿突然抬头,撞上那灼热道的视线,脸“刷”地红了。
“看够了吧?”
她竖眉,有些羞恼。
林致远心中一动,拉她坐在怀中,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白晓儿咬牙,林致远适时放开她,起身道:“家中有些事,我这段时日不能来了。你若有事就找文九,他自会替你办妥。”
白晓儿微愣,道:“那馨儿……”
“馨儿那边我会派人照料,你若不放心,接她回来也可以。”
白晓儿听说能接白馨儿回来,饭也顾不得吃,就坐马车去别院将白馨儿接回。
白馨儿得知往后可以同姐姐住在一起,高兴地搂住白晓儿的脖子。
白晓儿给她换上樱粉色撒花襦裙,戴上刚做好的帽子,白馨儿又恢复成往日那个活泼漂亮的小姑娘。
回到宅子,紫苏已带人做好一桌子菜,她和佳卉看到白馨儿,也十分激动。
“三小姐。”
佳卉紧紧握住白馨儿的手,泪珠子掉下来,“三小姐瘦了好些,得好好补回来才行。”
“佳卉,我很好,你别难过。”
白馨儿乖巧地说道。
经了这场劫难,她仿佛一夜间长大。
以往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她如今都懂了。
她知道,姐姐一个人在京城很辛苦,又要做生意,还要担心她的伤。
她一定要听话,少让姐姐操心才是。
吃毕饭,白晓儿将白馨儿带到厢房的纱橱后,那里摆了一张床,床上扑了软软的褥子,挂了鹅黄色绣虫草的帐幔,布置得十分温馨。
“馨儿以后就睡这里。”
她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尽管芜园有很多空置的厢房,白晓儿还是将白馨儿安置在自己屋中。
她想离妹妹近一点,这样出了什么事,她就能照应一二。
如此她才能安心。
白馨儿想了想,摇头:“我想和姐姐睡。”
白晓儿搂住她,笑了:“好呀,馨儿就和姐姐一起。姐姐也很想馨儿呢。”
就这样,姐妹俩个盖着同一床被子,渡过了来京城以来最安心的一个夜晚。
睡着前,白馨儿问她:“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白晓儿竟无言以对。
翌日清晨,沈思齐过来找白晓儿,他昨天在隔壁听到动静,生怕出了什么事。
当看到院中的白馨儿,他简直不敢相信。
“馨儿。”他道。
“沈哥哥好。”
白馨儿从花丛中起身,手里还掐着一朵带露的月季,笑得露出细糯的牙齿,十分可爱。
“馨儿的伤好了?”他问。
白馨儿立刻为林致远歌功颂德:“林哥哥是神医,用了他的药,馨儿的伤很快就好了,都没像别人那样留疤呢。”
沈思齐脸色立刻变了,他激动地道:“馨儿,你别林致远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强迫你姐姐……”
“沈大哥。”
沈思齐话未说完,突然被人打断。
白晓儿白着脸站在葡萄藤下,一双眸子似墨染过。
沈思齐这才惊醒。
白馨儿才多大,他竟和白馨儿说这个,他自己也昏了头了。
正后悔不迭,白晓儿已牵了白馨儿的手往屋里去。
“晓儿。”
他唤她:“对不起,我……”
他也不知怎么了,一提到林致远,他就无法冷静。
白晓儿回头,道:“沈大哥,今日我还有事,改日再说吧。”
沈思齐见她下了逐客令,讪讪的站了一会子便走了。
走到门口,他碰见一身黑衣的文九,文九带着个身穿锦衣的四旬妇人,也不知是作甚。
沈思齐侧过身子,与文九擦身而过,文九轻蔑一笑,气得沈思齐浑身发抖。
文九带来的这位妇人夫家姓贺,年轻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现因夫家犯事,家道中落,想找个简单的富贵人家,给人授课。
林致远知道白馨儿读书十分聪明,白晓儿在清风镇就想给她请个好先生,便重金请来贺夫人,请她为白馨儿授课。
白晓儿见了这位女先生,惊喜万分。
她恭敬地请贺夫人上座,当下便让白馨儿拜师。
贺夫人得知自己的学生是林小侯爷外室的妹妹,当时心里还膈应过一阵。
现下见白晓儿不施脂粉,看着就不像那些狐媚的妇人,又见白馨儿聪慧可爱,心中偏见当下去了大半,便勉强喝了这口拜师茶。
贺夫人喝罢茶,问白晓儿何时开始授课。
白晓儿是个珍惜光阴的人,便说从今日开始。
贺夫人欣然同意。
“往后不必叫我贺夫人,叫先生便是。”贺夫人道。
“先生。”白馨儿立刻应下。
当天下午,白馨儿便开始上课。
白晓儿领人将靠东面光线最好的一间厢房收拾出来,让贺夫人住。
又派了两个老实可靠的丫鬟伺候贺夫人起居。
忙完这些,她记起还有好些事情没做,便坐了马车去一品居。
没想沈思齐也在,而且瞧他的样子,似乎在等自己。
“沈大哥。”
她方才一时气愤,因而没理他。如今气头过去了,心中到底有几丝歉疚。
不管如何,沈思齐是为了她才留在京城。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帮了她很多。
她不该这样对他。
“晓儿,我……我是方才气急了,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真诚地道歉。
白晓儿道:“我也有不对,沈大哥不生我的气就行了。”
至此两人冰释前嫌,都笑了。
沈思齐笑得苦涩。
他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他怕晓儿会赶他走。
白晓儿则满心歉疚,想到沈思齐对她的心思,她就头疼。
不过现在并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她前途未仆,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这些事情。
两人便开始商议开张那日的事情。
“桌椅明儿就能送来,牌匾也订好了,何厨子那边大概还有三日就能到。”
沈思齐请叔父沈掌柜帮忙,将珍馐坊的大厨请了来。
何大厨带着三个徒弟亲自给一品居坐镇,这样两人都能安心。
“沈大哥,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大东家有没有回信?”
白晓儿问的是在横梁上放西塱国信物,想要陷害他们的人。
因这件事情涉及通敌,实在太过严重。
沈思齐最后还是告诉了大东家罗仲谦。
罗仲谦得知这个消息,再坐不住,立刻秘密着手彻查这件事,只是查了半月都没有音讯,这让两人都有些焦躁。
“眼看酒楼就要开了,这件事情没解决,我总觉得好像头上有把刀悬着,不知何时会落下。”
白晓儿蹙眉。
沈思齐想了想,安慰道:“晓儿别担心。实在不行就用我们最开始想的法子,将计就计,到时敌人就会浮出水面。大东家也是这么说的。”
白晓儿颔首:“也只能如此。但愿一切顺利。”
“会的。”
沈思齐笑。
此时此刻,威远侯府气氛紧张。
侯夫人朱氏拖着病体又和威远侯大吵一架,最后侯夫人气得昏倒,太医请了一个又一个,病却没有起色。
朱氏实在挣扎不起,便将中馈交给老夫人,老夫人说自己年纪大了照管不来,竟交给了陈姨娘。
这几日,偌大的侯府便是陈姨娘带着林沁宛在管。
“贱人。”
朱氏一拳锤在床板上,竟感觉不到疼。
“她陈芳华只是个贱妾,连良妾都算不上。老夫人竟让她管家,外人见了要怎么想?我今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想到她圈子里那些贵妇在背后议论她,朱氏觉得心里有一千只蚂蚁在爬。
她不甘道:“月儿,你快去你外祖母家,让爹娘接我回去,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林沁月虽气愤,但理智犹在,她劝道:“娘莫非糊涂了,哥哥的事如今还没了,娘如何能随意行事?”
朱氏这才想起林玉枫来,咬牙道:“这不争气的孽障,简直天生是来克我的,竟干出这等蠢事……”
林玉枫为了逃避上战场,竟假装惊马。
原本这事做便做了,即便侯爷心中怀疑,拿不到真凭实据,顶多骂几句就得了。
没想林玉枫居然留下把柄,被侯爷的人查到他的小厮在马鞍底下放了铁钉。
“就这样,他还不和我说实话,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要找侯爷身边的人算账。月儿,他要是有你一半聪明,我也不至于操碎了心了。”
朱氏骂了一阵,想起儿子此刻还被侯爷关在马房,又心疼地流下泪来。
林沁月心疼母亲,忙劝道:“娘别着急,哥哥年纪还小,等再历练两年就好了。不如我去宫里向贵妃娘娘求情,让她找下老夫人。”
朱氏点头。
父亲脾气不好,若得知枫儿干出这等荒唐事,定会连着自己一块骂。
母亲向来又听父亲的,如今能指得上的,也只有宫里的妹妹了。
她立刻令丫鬟取出命妇的对牌,催促林沁月:“月儿你快去,娘在家里等你的消息。”
林沁月道:“娘,还是再等等吧。等明日爹爹气消了一点我再去,也不至于惹爹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