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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我是认真的。”海兰珠眸光凝重,从这般娴静温柔的人眼中透出的恨意,叫人看着心颤,“玉儿,答应我,倘若姐姐将来死在你前头,你告诉大汗,别让吴克善进我的灵堂,别让他到我的坟前。”
大玉儿眼窝一热:“我不要姐姐死。”
海兰珠笑道:“人都会死的,但我现在要好好活着,活得长长久久的,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
“说也不要说……”大玉儿垂下眼眸,“反正,不要说。”
“不说了。”海兰珠鼻尖泛酸。
“我去同大汗讲,叫吴克善来磕了头就滚,往后没事儿别往盛京跑。”大玉儿转身就要走。
海兰珠拦下道:“罢了,大汗必然也有政务上的事要交代,我不见他就好。”
数日后,科尔沁的人到了,吴克善带着家眷进宫向哲哲请安,在凤凰楼下见到了大腹便便的娜木钟。
娜木钟还在察哈尔林丹汗身边时,曾见过吴克善,时移世易,多年前的他们一定也想不到,会有今日的光景。
看见吴克善眼睛里溢出藏不住的愤怒,娜木钟心中很得意,她会好好守着自己的命和孩子,毕竟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吴克善怒气冲冲来到清宁宫,只有哲哲和阿黛在殿中,他一愣,冷声道:“姑姑,大玉儿和海兰珠呢?”
哲哲冷笑:“她们都是大汗的侧福晋,我想你还是放尊重些好,直呼名讳?科尔沁还没有和大金平起平坐吧。”
吴克善胸中一闷,憋着一口气行礼,阿黛请女眷们到另一边喝茶休息,只留姑侄俩在跟前说话。
“姑姑,您也不必挖苦我,我一切都是为了科尔沁,和您的心意是一样的。”吴克善道,“她们恨我不要紧,可不能不为了科尔沁着想,我听说除了娜木钟,又有一位庶福晋怀孕了?为什么大玉儿没有动静,为什么海兰珠那么受宠也不行?”
“海兰珠为什么不行,你问我?”哲哲气势逼人,“你最好收敛一些,想清楚海兰珠如今的地位,她不报复你,是她心善,是她还有一丝亲情,换做玉儿,你早就埋在地底下烂透了。”
吴克善眼珠子瞪得像铜铃,浮躁地晃动着身体。
哲哲冷然道:“更不要惹怒大汗,科尔沁不是只有你吴克善一人,你死了,对科尔沁而言,不会有任何影像。”
吴克善心中一慌,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闷了半晌,依然不甘心:“可是姑姑,这样下去,我们还有什么指望?”
哲哲道:“我自然有算计,你老老实实回去守着科尔沁,养更多的牛羊,建更多的军队,科尔沁若自身羸弱不堪一击,就算有十个儿子等着继承大金,也保不住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会儿功夫,大玉儿带着海兰珠,在七贝勒阿巴泰府中游玩,齐齐格抱着东莪姗姗来迟,七福晋道:“还是玉福晋面子大,平日里我们想请齐齐格来坐坐,请也请不动的。”
齐齐格将东莪递给海兰珠,坐下道:“嫂子这样说,我下回可更不敢来,您说说,哪回您请我来,我不来的?别家也罢了,我是不大乐意去的,可七嫂叫我,我走得比谁都快。不过是如今家里多了个小丫头,方才临出门了,闹得不可开交,叫我团团转。”
海兰珠逗着怀里的东莪,小丫头一双眼睛跟天上的星星似的,那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这么一丁点儿,就美得迷人。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齐齐格叹道,“你们说,她的亲娘,该多美啊。”
七福晋笑道:“齐齐格你别总这么说,听嫂嫂的,就当她是你生的,只怕这孩子将来若听说自己不是你生的,该伤心极了。你把她养大,在她眼里就是天,生母到底是谁到底怎么样,她不会在乎。”
齐齐格伸手戳了戳东莪的小脸:“小丫头,听见了吗?”
她们坐着吃茶说闲话,听大玉儿讲上古传说,谁也不提吴克善来不来。纵然不是人人都知道海兰珠曾被吴克善下药堕胎伤了身体,当初城外蒙古包里苏赫巴险些强-暴海兰珠的事,宗室里的人多少是听说些。
七福晋算是兄弟妯娌里头,讨喜的一位,明知道她们为什么今天来做客,不该问的话,都放在心里了。
妯娌之间聊得正高兴,家仆带着孩子来,是七贝勒的第四子岳乐,刚从学堂回来,特地来向婶婶们请安。
岳乐是七福晋三十多岁后才生下的儿子,七贝勒子嗣稀薄,她很是宝贝这个儿子,而在宗室子弟的学堂里,岳乐常常得到先生的嘉奖,皇太极因与阿巴泰关系亲密,自然也很疼爱这个侄儿。
“岳乐长这么高了。”大玉儿比划着,“十几岁了吧?”
“才十岁呢,个儿是高,都说像先汗。”七福晋看似谦虚,句句透着骄傲,“我就怕他光长个儿,不长脑子。”
齐齐格说:“您何必装呢,谁不知道岳乐念书好,大汗都夸来着。”她对孩子笑道,“婶婶今日出门着急忘了,你十四叔上回带回来的兵器里头,有几把小短刀,说是要留给你的,过些日子,婶婶再给你送来。”
七福晋听了很欢喜,命儿子:“还不快磕头谢谢婶婶和你十四叔?”
岳乐磕了头,起身来满眼憧憬地看着海兰珠怀里的东莪,海兰珠便招呼他:“来瞧瞧,这是小妹妹。”
海兰珠把着他的手,教他如何抱孩子,看着岳乐的模样和个头,倘若她的儿子还活着,也要十岁了。
老天像是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她曾经和亡夫那样恩爱和睦,却没能留下一个孩子,那些孩子们,像是预见了父亲的早逝,早早地先去等他了。
大玉儿见姐姐眼底有哀伤,知道她在悼念自己的孩子,十分心疼,之后一道去园子里散步时,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把海兰珠冰凉的手指捂得暖暖的。
这天夜里,皇太极还是摆宴招待了科尔沁的来客,然只有男宾,女眷一概不列席,如此大玉儿和海兰珠不出席,谁也不会觉得奇怪。
吴克善在盛京逗留了三天,见皇太极毫无挽留之意,悻悻然带着家眷回去了。走之前来向哲哲请辞,撂下话说,若是一年内大玉儿和海兰珠再无动静,他会继续送女人来盛京。
这些话,哲哲如实转达给了海兰珠和大玉儿,毕竟她的立场,也希望科尔沁能尽快有希望。
说是逼迫也好,说是恳求也罢,哲哲可以帮她们避开吴克善,可她们肩负的命运,避无可避。
大玉儿冷笑:“姑姑,科尔沁的女孩子,来得及生,来得及长吗?”
那一夜,皇太极在大玉儿屋子里歇息,将行云雨时,大玉儿心里一片冰凉,如何也撩-拨不起来。
皇太极见她可怜,舍不得用强,搂在怀里说:“好了好了,我们睡。”
大玉儿轻轻嗫嚅:“对不起。”
皇太极温和道:“反正过些日子你就好了,别叫我招架不住便是。”
大玉儿在他胸前蹭了蹭,信心满满地说:“大汗,我们一定会有儿子。”
“那是自然。”皇太极毫不怀疑。
“我那天在七七贝勒家,见到岳乐,那孩子知书达理,长得也俊。”大玉儿问道,“说起来,岳乐念书这样好,还比叶布舒和硕塞大些,为什么不让他进宫来上课,也能带带叶布舒和硕塞。”
皇太极摇头:“让岳乐进宫,其他家的孩子呢?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少侄儿和侄孙子吗?”
大玉儿笑了,皇太极叹气:“不能厚此薄彼,也不能让他们都进宫,只能这样了。”
“那么让叶布舒和硕塞去宫外念书呢?”大玉儿说,“把他们丢到兄弟里去,或许有了竞争,就长进了。”
皇太极摇头:“他们年纪小,我怕他们在外头乱说话,又怕他们学了什么我不知道,说来说去,也怪我不好,什么都要操心。其实我们兄弟当年,阿玛养我们就跟放羊式的,哪有功夫来教,等我们长大了,抓着哪个用哪个。”
大玉儿坏笑:“大汗,那你是山羊、绵羊还是羚羊?”
皇太极低头看着她,见她心情好了,心头一热,猛地将她压在身下,气声暧-昧地说:“是长了又石更又长的角的……”
“啊……”
大玉儿失声,传到门外头,几个新来的小宫女吓了一跳,苏麻喇干咳,一本正经地说:“没事,过些日子你们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