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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宋婧时不时的扭头超着山洞处张望,隐隐约约只能瞧见山势,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表叔,之前这里是不是一户人家,那场大火烧掉了屋子,如若不然采菊东篱下,日子过的一定很舒心惬意。”
宋婧一脸惋惜的看着不远处的一片废墟,在这个寂静的山野处有一座院子,无忧无虑的养花种菜,与世无争,是宋婧一直向往的。
赵曦颌首,“从那些花花草草隐约能看出住在这里的人是个有条不紊的,也不知是谁这么心狠,竟将这一片安宁摧毁。”
宋婧闻言惊讶的看着赵曦,“表叔怎么知道是被人摧毁的,若是意外呢?”
顺着赵曦的目光看去,田野间有两支生了锈的刀柄露在外面,上面系挂的流苏已经看不出颜色了。
宋婧走了过去弯腰细细打量,她对兵器并不了解,只是单看那流苏就知不凡。
“一个妇人带着孩子能得罪什么人?”宋婧小声嘀咕的看着赵曦,赵曦摇了摇头。
这时卫七喊了一声,赵曦看向宋婧,“八成是生了。”
宋婧闻言松了手,拍了拍手中的污渍,提着裙角快走两步,有些激动,她竟然能看见一个刚出世的孩子。
赵曦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看着宋婧娇小的身姿一蹦一跳,长发微飘,秀丽的侧颜落入赵曦眼中越发的娴静美好。
似乎从临裳郡主回来以后,宋婧的性子活络了不少,没了初见时候的拘谨和小心翼翼。
赵曦扬唇,忍不住笑了笑。
宋婧刚走近就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空气里隐约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小女孩依偎在女子身旁,女子怀中有一个襁褓,哭声正是从襁褓之中传来的。
女子刚生产完孩子,虚弱的睁不开眼睛,气息奄奄的俩只手一手牵着小女孩,一手紧紧拽着襁褓。
“怎么样了?”宋婧看向一旁的侍女,侍女立即道,“母子平安,只是妇人身子太虚弱,需要好好静养,否则很难存活。”
宋婧点头,弯腰蹲下身子,映入眼帘的就是襁褓中刚出生的婴儿,孩子还未睁眼,撕扯着嗓子啼哭,看的直叫人揪心不已。
“妇人身子弱故而没有奶水,所以哭的厉害。”侍女又道。
宋婧蹙眉,目光转移落在了女子身上,女子似是察觉到了注视,微微睁眼看着宋婧。
“我并无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恰好路过,见了你女儿。”宋婧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笑的温和无害。
小女孩冲着女子点点头,女子面色苍白似是放下了戒心,“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如今你的家已经没有了,孩子太小,你身子又弱实在不便继续留在这里,若是不嫌弃,我有一处庄子空闲着,你先暂住一段日子再做打算吧。”
宋婧实在不忍心三个人沦落荒郊野外无人照料,照这样下后果不堪设想。
女子似是有些犹豫和不舍,更多的是颤抖惧怕,小女孩拽了拽女子的衣裳,“母亲,等养好了身子再去找找爹爹也不迟。”
女子怔了下,然后看向宋婧,“多谢姑娘,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宋婧并未在意女子的话,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宋婧摆摆手,两个侍女搀扶着女子缓缓离开。
天色渐黑,车上还有不少食物,女子强撑着吃了些又喝了些水,面色才算恢复了些,一看的小女孩狼吞虎咽的开始吃起来,大概是许久没吃东西的缘故,单薄纤细的身子实在太瘦。
也不知卫七从何处弄来一些牛乳,喂了些给孩子,良久孩子睡的香甜。
折腾一圈宋婧终于松了口气,瞧了眼天色,下了马车上了另一辆,“表叔,咱们今晚能赶回去吗?”
赵曦松了手中的书册,“天亮之前能赶到。”
宋婧点头,看样子今夜要在马车上将就一夜了,前半夜宋婧还有些精神,到了后半夜宋婧睡意正浓,眼睛时不时的瞟向赵曦,见他丝毫没有睡意,忍不住小声嘟嚷两句,只好撑着下颌继续挺着。
赵曦的眼角余光一直注视着宋婧,见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嘴角翘起一抹弧度,“想睡就睡,不必拘着。”
宋婧半睁着眼看赵曦,抿了抿红唇,最后直接趴在桌子上闭上眼,呼吸浅浅睡的香甜,毫无防备。
原本以为一夜折腾,宋婧会腰酸背痛,一睁眼宋婧竟然精神了许多,身上还盖着薄被。
“咦,我什么时候睡在了地上?”地上铺着一层绒毯十分暖和,足足有大半张床塌那么大。
马车还在晃动,宋婧挑起帘子往外看了眼,只见前头一抹高大的背影十分熟悉,似是察觉,赵曦回头瞥了眼宋婧。
“醒了?”
宋婧小脸一红,难不成赵曦昨儿骑了一夜的马?
“多谢表叔。”
赵曦哼了哼,扭了头继续赶路,并未再说什么。
宋婧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心情愉悦的翘起了唇,没过一会,马车停靠在一间小院子前,画眉和书语已经在门口站着了,见宋婧来迎了上前。
“小姐。”
宋婧下了马车,赵曦依旧坐在马背上,“回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宋婧点点头应了,眼看着赵曦跨马离开,很快消失了身影。
这处院子是宋婧的名下的,是当初三夫人给府上众位姑娘分陪嫁的时候特意给宋婧的,不值钱,位置偏僻胜在清幽,正适合修养。
安顿好女子后,宋婧让画眉掏出些银两放在桌子旁,“回头我让丫鬟送一些吃的用的过来,再送个婆子来,缺什么尽管去买。”
女子躺在榻上半撑着身子,对宋婧感激涕零,“多谢姑娘,姑娘若是不嫌弃,我会做些活计一定为奴为马报答姑娘。”
“我娘会刺绣,我会洗衣服做饭烧火。”小女孩一脸懵懂的看着宋婧,伸手数着自己会的活计。
宋婧摆摆手,“那倒不必了,你只管养着身子就是,把孩子照顾好……”
女子忽然掀开被子下地,“姑娘,我的这条命还有两个孩子全都是姑娘搭救,倘若姑娘不嫌弃,就收留我吧。”
宋婧忽然沉默,女子的家没了三人又无去处,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确实不容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也好,不过这件事先不着急,等你先养好了身子再提也不迟,回头我瞧瞧庄子上有什么适合你的活计。”
宋婧看女子谈吐举止不像是无知妇人,尤其是小女孩有一件贴身衣裳,上头绣着的图案很是精致,绣法精致细密,看得出女子之前的手艺。
宋婧伸手扶起女子,女子道,“多谢姑娘,我叫锦绣,这是苗儿。”
女子指了指小女孩,“锦绣有幸认识几个字,姑娘若是不嫌弃,锦绣一定报答姑娘。”
宋婧轻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看你言行举止似不像是京都本地人,还有没有别的亲人?”
锦绣一愣,紧紧地咬着唇摇了摇头,眼中的泪水似乎马上就要落下,被锦绣强逼了回去。
“我还有爹爹。”苗儿提起爹爹两眼兴奋,挥舞着小拳头,“爹爹会来找我们的。”
宋婧看了眼苗儿又看了眼锦绣,从锦绣的目光中察觉出一股浓浓的悲伤和恨意。
“罢了,你先好好休息吧,回头我再来瞧你。”
宋婧有些于心不忍,或许锦绣有属于她自己的苦衷不便言说。
锦绣点点头,目送宋婧一行人离开。
回了钟灵院已是下午了,宋婧泡了个舒适的澡,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对于宋婧捡回来一个女子还带着孩子的事,两个丫鬟只字不提,佯装不知情。
宋婧却始终忘不了锦绣眼中的恨意以及无奈,扭头看了眼画眉,“一会送个可靠的婆子去,院子里就三个人,只怕锦绣一个人无力照顾两个孩子,多带些吃的用的过去。”
“小姐放心吧,奴婢一会就去办。”画眉点头应了,夜色渐黑,宋婧用了晚膳后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消消食。
不一会方嬷嬷来了一趟,手里还拿着请柬,“这是明儿个宫里的宴会,是慈和宫举办的赏花宴,再加上飘滢县主的生辰宴也赶上了就一起办了,这是郡主替姑娘准备的衣裳。”
方嬷嬷指了指身后小丫鬟手中的托盘上的衣裙。
提起廖飘滢,宋婧不自觉的蹙眉,许是之前听了赵曦的话先入为主了。
“嗯,知道了。”宋婧点点头,画眉立即接过衣裳。
方嬷嬷应了声离开。
站在窗户旁,宋婧不禁发起呆来,之前是因为璃县主如今又是飘滢县主,个个围绕着赵曦转悠。
璃县主有了婚配算不得数,可是飘滢县主呢,就连宫里的太后娘娘也要替飘滢县主举办生辰宴,是想让飘滢县主入九王府吗?
宋婧陷入了纠结,眉头紧锁,廖飘滢那样高贵大方的女子能坐上九王妃的位置也不稀奇。
“小姐,天凉了早先歇吧。”画眉劝道。
宋婧点点头,回了屋望了眼搁置在一旁的针线,坐在榻上忍不住拿起针线绣了两针。
画眉见宋婧不吱声,便知宋婧心绪不对,也不再劝只是多点了几盏灯,默默在一旁守着。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宋婧揉了揉眼睛,心绪恢复了不少便放下了阵线,画眉立即上前将衣裳收起来,从未问过这衣裳是要给谁的。
明明折腾了一日早就浑身疲惫了,可宋婧依旧睡意为全无,在榻上翻来覆去。
清晨宋婧早早就起来了,换上了临裳郡主准备的衣裙,是一件浅黄色,衬的宋婧越发娇嫩明媚。
画眉替宋婧描了一个浅浅的妆容,搭配得当,既不会喧宾夺主又不至于失了礼貌,打扮的中规中矩,那一张娇媚的容颜却是难以掩住。
出了院子临裳郡主正好在等着,宋婧迎了上前,眼睛一转忽然看见了宋石堰以及宋老夫人和宋姝。
宋姝今儿打扮的很光彩,许久不见宋姝,模样倒是长开了不少,眉宇间的骄纵跋扈淡了不少,眼睛里满满的雀跃。
“府上如今就剩下婧姐儿了,出门也没个伴,不如就让姝姐儿陪着吧。”宋石堰清了清嗓子看向宋婧,语气半命令半讨好。
宋婧之前对宋石堰还有几分好感,自从上次淮郡王府上赏花宴以后就对宋石堰冷了心,在宋石堰心里只有忠毅侯府的前途,自己的生死根本不值一提。
宋婧低着头佯装没听见,没搭茬,宋石堰脸色一僵,对宋婧有些不满。
“五姐姐,我跟在你身边可好?”宋姝笑着走过来,一把搀扶着宋婧的胳膊。
宋婧瞥了眼宋姝,宋姝冲着宋婧笑的灿烂似是无害单纯,可宋婧明明就从宋姝眼中察觉了一抹恨意。
恨么?
宋婧可从未对宋姝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相反,是宋姝从小到大没少欺负宋婧。
“我一个人看不过来两个孩子,既然老夫人要去,姝姐儿还是跟着老夫人吧,免的老夫人年纪大了眼花缭乱出了什么岔子。”
临裳郡主淡淡的开口,压根就没将宋姝放在眼里。
宋姝小脸上的笑意僵了下,委屈巴巴的看着临裳郡主,当触及临裳郡主眼中的凌厉之色后,倏尔松手,讪讪的退回了宋老夫人身旁。
“这叫什么话,姝姐儿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犯得着用你看着吗?再说姝姐儿和婧姐儿相差无几,你这个做伯母的怎么就这么刻薄?”
宋老夫人恨不得撕了临裳郡主那张小嘴,这段日子临裳郡主当家作主,没少给宋老夫人下绊子,整个院子里闹的鸡飞狗跳,宋老夫人早就有这口气憋着呢。
临裳郡主丝毫不生气,勾唇冷笑,“我这性子的确不好相处,所以老夫人还是亲自照看着吧,省得出了什么麻烦,被人栽赃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有理也说不清。”
“你!”宋老夫人脸色一变,这不是摆明了在嘲讽自己么,宋老夫人这个做婆母的被一个儿媳妇压的喘不过来气,实在憋屈。
“够了!”宋石堰冷声打断了二人,“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还有你,这就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
宋石堰不悦的看着临裳郡主,眸中隐藏不耐。
临裳郡主勾唇,“倒不是我这个做伯母的狠心,这自家的骨肉自家疼,若非妩姐儿那次举办宴会邀请了忠毅侯府的姑娘,只怕世人还不知晓婧姐儿的存在呢,既要一视同仁,又何必从我这里开始?”
“你!”宋石堰被临裳郡主噎的没了话,临裳郡主就是要把话说清楚,她是个记仇的,当初宋姝的母亲于氏是如何算计宋婧的,今日临裳郡主掌权没找宋姝麻烦已经是仁慈了。
“丑话说在前头,今儿谁给忠毅侯府添麻烦休怪我不留情面!”宋石堰气恼的拂袖而去。
临裳郡主这才站起身,带着宋婧离开了。
宋老夫人一大清早就惹了一肚子闷气,气不过拿起桌子上的一盏茶就砸了下去。
“贱人!”
宋姝在一旁缩了缩脖子,不敢惹恼宋老夫人,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良久宋老夫人才道,“若是你将来没有个出头之日,就等着被作践吧。”
宋姝眼眶泛红,之前在三房耀武扬威惯了,如今没了于氏,宋姝的日子是一日比一日艰难,连丫鬟也敢欺负到她头上来,宋姝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是,姝姐儿明白。”宋姝只好咬着牙将委屈如数咽了回去,忍不住抬眸望着宋婧的远去的背影,一年前,那个待遇全都是自己的。
短短一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不受待见的人竟然一跃而上成了万众瞩目,连宋石堰和宋老夫人都没放在眼里。
宋姝忍不住冒酸水,若是她母亲是临裳郡主该多好啊。
临裳郡主压根没等宋老夫人,率先进宫去了,“姝姐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小小年纪心思不正,离她远一点没得被她连累了。”
临裳郡主是不屑为难一个孤女的,只是动了什么歪心思,临裳郡主不能视而不见。
宋婧挑眉,原来是宋姝前些日子买通了守后门的婆子,夜里总会偷偷溜出去,天亮之前再回来,于氏死后宋姝就无人照料,所以并没有人发觉。
直到临裳郡主管家后,丫鬟发现了并及时告诉了临裳郡主,临裳郡主便派人偷偷跟踪在宋姝身后,只见宋姝潜入了一间宅院,直到后半夜才出来。
后来打听到那座宅院的主人是定北侯世子名下的,小小年纪的宋姝也不知怎么就勾上了定北侯世子。
定北侯世子正是京兆尹嫡女宋妩的未来夫婿。
宋婧乍舌有些不敢相信,宋姝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临裳郡主冷笑,“也不知是谁给她出的主意,小小年纪竟学的不知羞耻的手段。”
“大约是怕落的和二姐姐一样的下场吧。”
宋怡是大房庶女,一年前被于氏撺掇着许给了一户人家做了平妻,不到两个月就被折磨疯了,如今缠绵病榻命不久矣。
宋姝没了依靠,若不想被人糟践只能是自寻出路了,只是这法子太过卑劣,让人不齿。
若是定北侯世子纳回府做妾还好说,若是欺骗宋姝,就这么搁置着不管不顾,那宋姝的下场才是凄惨。
“她的事自有老夫人操心,我这个二房伯母可管不了那么多,只有一句话,别沾上二房就行。”
余下的临裳郡主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顾,在临裳郡主看来这就是报应,于氏做的孽就让宋姝来偿还。
宋婧点头,“母亲放心吧,女儿自有分寸。”
说着马车停靠,帘子挑起临裳郡主下了马车,和宋婧一道往宫里方向走,半路上遇见三五个友人,一路畅聊不知不觉就到了慈和宫。
放眼望去仿佛置身于一片菊花海中,粉色娇俏,绿的清丽,黄色娇媚,白色清新淡雅,姹紫嫣红的摆放在,鼻尖似乎还能闻见菊花淡雅的香气。
“看来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不见得是真的,今儿的生辰宴可是花了大手笔的。”
一位夫人瞧着满宫的菊花,忍不住说着,“瞧瞧这么多菊花绽放,我府上的还未见一支花骨朵呢。”
“可不是吗,今年比往年提早了许多,也只有慈和宫的菊花最早绽放,还开的这样好实在不易。”另一位夫人跟着点头附和,与廖家有几分交情,故而开口替廖飘滢解脱。
“太后娘娘既然下了这么大手笔替飘滢县主过生辰,可见是十分满意的,回来第二日就赐了座府邸,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可偏偏遇到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暗中妒忌,诋毁飘滢县主,所幸已经查清楚了。”
廖夫人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多谢李夫人仗义执言,事情的确查清楚了,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诋毁飘滢,幸好娘娘肯信任廖家没有上当。”
众位夫人面面相觑,均看了一眼彼此,有疑惑,有讥讽,还有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模样。
廖夫人不指望大家全信,只要太后娘娘肯出面说清楚,就能替廖飘滢挽回一些颜面。
宋婧坐在一旁桌子上,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笑,廖夫人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五姐姐,你笑什么,难道不认可廖夫人的话吗,不相信飘滢县主是无辜的么?”
宋姝进宫本想和以往交好的朋友打招呼,她们一见宋姝根本没一个好脸色,全都当不认识自己,宋姝只好灰溜溜的站在一旁,当看见宋婧坐在这里,便忍不住走了过来。
宋姝对宋婧的怒气不是一日两日了,嫉妒的快要发疯,若不是宋婧胡搅蛮缠对于氏咄咄逼人,于氏也不会被休,自己更不会变成了庶女,这一切都是宋婧的错。
所以宋姝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许多,引了不少人纷纷侧目看向宋婧。
宋婧蹙眉一脸警告的看向宋姝“六妹妹还是管住嘴别胡说八道,你何时见我对此事有什么看法了?”
宋姝丝毫不惧宋婧,反而故作一脸委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看五姐姐脸上笑意有些奇怪,才问问罢了,五姐姐又何必气恼。”
宋姝一副好似被宋婧欺负的模样,吓的大气不敢喘,生怕惹了宋婧不悦。
“我不过笑了笑,何故落入六妹妹眼中就成了奇怪,又被理解成了对飘滢县主的不信任了,六妹妹,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话叫人误会,你可要解释清楚才好。”
宋婧冷着小脸,不悦的看着宋姝,目光一瞥看见了不远处的宋妩,今日宋妩一袭宝蓝色长裙很是明媚动人,站在人群里也是鹤立鸡群。
宋姝一下子没了话,紧攥着裙角可怜兮兮的看着宋婧。
“六妹妹,这里是慈和宫若是有人故意挑事,被太后娘娘知晓少不得一顿重重的责罚,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提醒你。”
宋婧敛眉,淡淡地说着,孰是孰非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来慈和宫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夫人,哪会瞧的上宋姝那点伎俩。
宋姝被人用鄙夷异样的眼光盯着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才好。
“五姐姐……许是我看错了。”宋姝咬着唇不甘心的解释一句。
很快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宋婧凑近宋姝身旁,小声道,“我瞧着妩堂姐今日气色不错,听说已经定了婚期,既然碰上了不如过去祝贺祝贺?”
宋姝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笑意盈盈的宋妩,咬了咬唇,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六妹妹,妩堂姐和定北侯世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妩堂姐样样出挑,定北侯世子娶了妩堂姐更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妩堂姐在二叔公府上更是个出挑的,手段了得,将来若是做了定北侯世子妃,必能将定北侯世子的心栓住,谁敢打定北侯世子的主意,妩堂姐必然会狠狠折磨那人!”
宋姝听着小脸苍白如纸,紧紧抿着唇看着宋婧,终究是年纪小经不起吓,整个人颤抖着,眼睛里满满的惧意。
“五姐姐又怎么会知道定北侯世子是真心喜欢妩堂姐的?”宋姝下意识反驳,在宋姝看来,她容貌不次宋妩,只是身份上略差了些,自己同样是按照嫡女的标准长大的,定北侯世子未必就能看上宋妩。
获许只是因为家族的原因罢了,宋姝不断的安慰自己,等日后自己进了府,一定会将定北侯世子的心栓住,让宋妩日日独守空房。
宋婧挑唇,“六妹妹难道不知道么,前些日子定北侯世子特意让人准备了五十六颗上等明珠替妩堂姐打造凤冠,我记着妩堂姐喜欢吃荔枝,夏日里定北侯世子又冰镇送了不少给妩堂姐,连定北侯夫人也没这份待遇呢,难道不是真心吗?”
宋姝闻言怔了下,心口处酸涩难耐,似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嘴上却道,“还未成婚就敢这样眉来眼去,白白堕了宋家女子的名声,比起那些庶出的又能强到哪去?”
“六妹妹说什么?”宋婧惊讶的看着宋姝,似是被宋姝的话惊住了。
宋姝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了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忙捂着嘴,瞪着宋婧。
“六妹妹,你刚才说妩堂姐不知羞耻,与那些庶出的下贱胚子没什么两样?”
宋婧又重复了一遍,宋姝忙摇头,懊悔的肠子都青了,怎么就跟宋婧说了这些,忙摆摆手否认。
“五姐姐,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冤枉我。”宋姝委屈的跺跺脚。
“没有!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再说你为何对妩堂姐这样反感,莫非你对定北侯和妩堂姐的这桩婚事不满?”
宋婧一脸质疑的看着宋姝,宋姝被宋婧的话惊的汗毛竖起,头皮发紧,“没……。没有的事,五姐姐不要瞎猜了,我怎么会对妩堂姐的这桩婚事不满呢。”
“那好啊,六妹妹不如随我一起去祝贺妩堂姐如何?”宋婧摆明了不相信宋姝,宋姝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从小就是这个性子,逮着好欺负的从不手软,和生母于氏一样的性子。
“五姐姐……”宋姝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后悔刚才一时冲动招惹了宋婧。
“五姐姐,今儿是飘滢县主的生辰又是在慈和宫,说起这些怕是不妥吧。”宋姝紧紧攥着手心,尽量保持语气舒缓,生怕被宋婧看出什么端倪来。
“六妹妹多虑了,都是同宗族的姐妹没什么见外的,这不是飘滢县主还没来么,说几句话又不妨事。”
宋婧的目光紧盯着宋姝,看的宋姝心里发怵,头皮一阵发麻,好似能窥探宋姝的内心秘密一样。
“五姐姐……”宋姝都快哭了,颤抖着声音看着宋婧,宋婧挑眉,一副坚决的样子。
“刚才你说的话我可全听见了,妩堂姐从未招惹你,你却平白无故的诋毁妩堂姐,实在不妥,你随我过去赔礼道歉,此事就算罢了。”
宋姝听了立即摇摇头,才不肯按宋婧的话做呢,她将来还要在宋妩手底下讨生活呢,怎么可能现在就得罪了宋妩,这不是将自己的路堵死了么。
她还未得到定北侯世子的心,绝对不能轻易做出什么惹人厌烦的事来,宋姝总算有点脑子,想到了关键处。
“五姐姐,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一时糊涂才那么说的,许是这两日没睡好,日日梦靥,才会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求求五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吧。”
宋姝将理智抛弃,压低了声音向宋婧求饶,再不敢和宋婧对着来了。
宋婧挑眉,“既然身子不适就不该出门,一连两次失语,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让旁人如何看待忠毅侯府?”
宋姝颤抖着身子,不敢反驳宋婧一句话,低着头只恳求宋婧饶了她一次。
“五姐姐说的是,妹妹知道了,下次一定会注意绝不敢再犯了。”宋姝连连保证。
宋婧这才坐下了,漫不经心地看着宋姝,“既然身子不适就别留在这里了,早些回去吧,省得冲撞了贵人,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姝不可思议的抬眸看着宋婧,今日的宴会宋姝准备了好几日,又是好不容易央求了宋老夫人的,
宋老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宋姝心里一清二楚,不过就是趁着今日人多,要给宋姝挑婆家。
若是宋姝中途离开,势必会惹恼了宋老夫人,宋老夫人是宋姝在忠毅侯府唯一的依靠,没了宋老夫人的照拂,宋姝还不是人人拿捏。
宋姝摇摇头,“五姐姐,既然来了,若是贸然离开了只怕是对太后娘娘的不敬,我不会再乱说话,乖乖的站在这里就是了。”
宋婧拧眉,抬眸瞥了眼宋姝,“那就随意了,六妹妹主意已定,我怎么敢阻拦呢。”
宋姝闻言松了口气,心里将宋婧骂了数十遍都不解气,只见宋婧忽然站起身,朝着宋妩的方向而去,宋姝的心猛的被提起,脸色惨白的捉住了宋婧的胳膊。
“这是做什么呢,刚才就见你们有了争执。”宋妩早就注意到了这边,忍不住过来瞧瞧。
宋姝的小脸彻底失去了血色,紧紧的捉住了宋婧的胳膊,“没什么,是我今日不适不该跟过来凑热闹的,五姐姐,能不能让丫鬟送我一程。”
宋妩蹙眉,只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按这两人的关系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才是,再说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抛头露面,宋姝今时不同往日,又怎么愿意错过呢。
宋婧挑唇,“早就劝你别来了,既然撑不住那就先回去吧,书语,送六姑娘出宫。”
宋姝紧咬着牙极其不愿意的点了点头,松了宋婧的手,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眼宋婧,而后才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你们姐妹之间的关系何时这么要好了?”宋妩收回神色,瞥了眼宋婧,不似之前对宋婧的轻视,但语气也没强哪去,本是来想看一场好戏,戏散了,宋妩就失了兴致。
宋婧对宋妩的印象也强不到哪去,勾唇,“这话说的好似忠毅侯府的姐妹都不团结似的,这么重要的场合,又怎么会闹出笑话让人瞧呢。”
宋婧瞥了眼宋妩,似笑非笑地说着扭头就要离开,大有并未将宋妩放在眼里的意思。
“婧堂妹果然是不一样了,之前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转眼就成了一副嫡女姿态,邯郸学步倒是有模有样的。”
宋妩忍不住轻笑,似是嘲讽之意,一个一直她瞧不起的人,忽然有一天翻身而上,甚至盖过了宋妩,不再仰视自己,宋妩心里反而不是滋味。
向来只有她怜悯轻蔑宋婧的时候,何时轮到宋婧不将自己当回事了。
宋婧顿主脚步,回头看了眼宋妩,“邯郸学步是何意,不如妩堂姐教教我?”
宋妩脸上嘲讽之意更加明显了,笑意正浓,却听宋婧又道,“我倒是听过虎落平阳被犬欺,往上倒腾两代,还未必谁比谁尊贵呢,本就不是正经旁枝,现在又算什么呢,不知妩堂姐可听过这个故事?”
宋妩小脸上的笑意收敛,冷着脸看着宋婧,忽然冷笑,“二堂婶就是有手段,怪不得回府没几日就将大堂婶压住了,不仅大权在握,还不忘把婧堂妹教的这般伶牙俐齿,既你唤我一声堂姐,我便提醒你几句,做人还是不要太张狂被突如其来的富贵迷了眼,掂量不清自己的份量,以免将来惹出什么祸乱,哭都来不及。”
“多谢妩堂姐好意,既然堂姐一番好意,礼尚往来,作为妹妹也没什么可回馈的只好提醒堂姐几句,有人以为自己捡到的是一块宝,可实际就是一块烂石头罢了,将自己看的太重要,高估了自己,其实……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宋妩脸色微变,怒瞪着宋婧,“婧堂妹意有所指是什么?”
宋妩这话听的半真半假,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宋婧淡笑,“妩表姐心知肚明,不,应该是迟早会察觉,我一个外人实在犯不上指指点点。”
宋妩来看热闹,反被宋婧气的没了话,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多问,只好狠狠瞪了眼宋婧,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宋婧揉了揉眉眼,她不想惹事,麻烦却接二连三的送上门,实在烦不胜烦。
不远处一抹身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翘起玩味的笑意,紧盯着宋婧那一张令人惊艳的容颜,却没想到娴静的外表下有一颗伶俐聪明的脑子。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