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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回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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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茉奇的眼神,好似在怀疑什么。这个下人,走路都是挺直腰杆儿,目中无人的,仗着八夫人对她有几分尊敬,俨然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瑜真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她,偏见也好,直觉也罢,她总觉得这个桂茉奇不是省油的灯。

    东薇的神色倒是如常,还主动走过来与她打招呼,“既然回来了,就入府用顿晚宴罢!”

    “多谢八嫂好意,奈何四妹还在府上,回去晚了我怕她着急。”

    傅谦也不强留,“那你快回罢,否则瑢真又该哭鼻子了。”

    “那倒不至于,如今又年长两三岁,到底懂事了不少,不似以往那般脆弱。”

    笑回了句,瑜真就此告辞,终未入富察府,转身上了马车。

    纵然那身影绰绰,傅谦也没有多看一眼,随即转身,免得旁人嚼舌根。回府的路上,东薇沉默不语,傅谦是从军营归来,她是从娘家归来,两人并不同路,却都在同一时辰到了府门口,正好又撞见瑜真。

    他自认克制守礼,只是寻常打声招呼,本不愿解释什么,但桂茉奇也瞧见那一幕,未免她乱说话,煽风点火,傅谦还是决定主动跟东薇提及,

    “为九弟之事,才说了几句话,你万莫多想。”

    未料他会突然解释,吃惊之余,东薇点头应声,唇角微弯,“嗯,我晓得八爷有分寸。”

    她明白是一回事,由他说不出来,则意义不同,只此一句,东薇便安心不少,瑜真已有丈夫疼爱,跟傅谦并无可能,她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如今她的身孕已有七个月,年前大概能生,东薇也不求旁的,只盼自己能够一举得男,安稳过活即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总是为曾经的风景逗留。

    且说瑜真回到瑜瑾苑时,才下马车,便见瑢真候在门前那棵榆树下,不停的张望着,一瞧见她的马车就急急来迎。瑜真见状,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小脸,“今日有风,十月天凉,吹得都是干风,可别把漂亮的脸蛋给冻坏了!”

    “我不怕!吹一会子没什么,主要是阿玛在里头,我不想听他唠叨,”瑢真嘟着小嘴抱怨道:“午后阿玛便过来了,要接我回府,我不乐意,拗着不肯走,姐夫不在家,我怕姐姐孤单,得陪着你,至少也得等姐夫回来我再走。”

    “回去也没什么事,你住着便是,我去跟阿玛说。”带着瑢真入了府,瑜真遂去拜见她阿玛,说瑢真乖巧懂事,想留她多住些日子。

    永寿意不在此,她既坚持,那便由她,品着茶,他又问起了其他,“听瑢真说,你今日入宫去了,可有见到傅恒?”

    “见了。”但皇上说,真相需保密,纵然眼前人是她的父亲,瑜真也不敢乱说,只道没什么妨碍,“九爷说皇上在查探,待查清楚之后便会还他清白。”

    “哦——那就好。”永寿没再多问,实则他今日来此,另有目的,“你的情况,为父也有耳闻,近期怕是不能再有身孕,无法为富察家绵延子嗣,那么傅恒定会再纳妾,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为他安置,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有自家姐妹过来帮衬,替你照顾傅恒,大约也会少些纠纷。”

    自家姐妹,还能有谁?必是琪真无疑!听这话音,瑜真顿时火大,料想琪真回府后必然是与阿玛说了什么,否则阿玛不会无端过来说这些。

    恼恨的瑜真再无笑脸,淡淡提醒,“阿玛莫忘了,琪真还需选秀,在此之前,不得婚配。”

    “规矩是这么说,但总有特例不是?”永寿不认为这是什么难事,“皇恩一向眷顾富察家,若然傅恒点头,愿意纳琪真为妾,向皇上求个情,皇上必然应允。”

    “阿玛未免想得太简单,傅恒若真是脸面十足,这次又怎会被关起来?证明皇上还是不可能对谁十足信任,皇上赏赐的,那是恩泽,但他不能仗着自己的姐姐是皇后,就为所欲为,总是寻特例,难免落人口实!万一再惹祸上身,谁担当得起?”

    为了反驳,她不惜拿此说事儿,危言耸听,呛得她阿玛无话可说。尴尬之余,永寿又辩解道:“为父是为你的地位着想,富察家即便纳妾,也会挑选有家世的女子,若然等旁人进门与你争宠,那你的路只会更难走。

    你若始终没有子嗣,傅恒会宠你一辈子么?你若地位不保,又能给家族带来什么?”

    女儿,说到底不过是利用罢了,有价值,才会被尊重,失去价值,只会被父亲嫌弃。也没什么好悲哀的,从出嫁的那天起,她就晓得这个道理,反正她就是看不惯琪真,不愿让她进门,至于旁人,她管不了,也就不去多想,

    此时的瑜真,还在逃避着,不愿思索这样尖锐的问题,

    “这是后话,他若真有什么想法,谁也拦不住,现如今,他还在牢中,阿玛筹谋这些并无意义,我也无暇顾及这些琐事,只盼他平安归来。”

    话已至此,永寿心知女儿性情执拗,劝她不下,便不再多言,“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心眼儿小,容不下她人,不肯当回事,他日若是被其他妾室欺负,莫怪阿玛没为你计长短!”

    不过是为那拉府谋划罢了,又说什么是为她?瑜真敷衍一笑,恭送她阿玛离去。

    躲在外面偷听的瑢真直等阿玛离开之后才进来,但见二姐神色伤感,忙劝她不要难过,纵然年龄小,她也听出了父亲的用意,府中就剩她和三姐,她年幼不提,那阿玛必是在说三姐琪真,

    “二姐莫怕,姐夫那么疼你,定然不会纳妾的。我都不喜欢琪真姐,他必然也不喜欢。”

    纯真的眼睛,并不晓得她的处境有多艰难,只是想当然的以为,他们二人郎才女貌,应该幸福美满。

    这话听得瑜真心中微暖,忍俊不禁,“你这张小嘴啊,惯会哄人。”纵然父亲不疼,她还有母亲和四妹真心相待,彤芸如今月份已大,不便走动,但也派了阿俏过来探视,对她好的,还是大有人在,

    自我安慰着,瑜真敛了悲情,不再伤怀,吩咐后厨烤几个红薯,她记得瑢真最爱吃这个。

    瑢真一听这话,拍手称快,想起红薯的美味她便忍不住流口水,“还是姐姐对我好,在家我都吃不饱,她们都不许我多吃,说怕吃胖了,会影响选秀。”

    瑜真忽然想收回刚才的话了,故作担忧道:“那我若真把你养得胖嘟嘟,你第一关就被篩下来,可如何是好?”

    “选不上正好,我还不想入宫呢!都道宫门深似海,到时候我想见姐姐一面,只怕都是难的。”

    那倒也是,私心里,瑜真也希望瑢真莫入宫廷,嫁个富贵人家即可。姐妹俩说说笑笑,这日子也没那么难熬,只是一入夜,安静的帐中,略显空荡。

    烛影晃,眸光常向桌前望,忆他奋笔疾书旧模样,回神空无人,惟有兰草香。

    以往日日都在一处,她还没什么感觉,反正转身就能瞧见他,晌午不见,晚上必会回来,已然习惯,便未在意。这回分别几日见不得面,用膳无他食难咽,枕边无他寝不安,瑜真这才察觉,自己竟是离不得傅恒了,

    时常忍不住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尤其是今日被他一吻,深藏的情愫便如冬雪融化后的芽草一般,生机盎然的萌动着,令她在空闺孤夜里,心暖面烫,胡思乱想。

    之前每日清晨醒来,都能收到他的一副图,最近没瞧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生活就如同菜中无盐一般,寡淡无味,莫名焦躁,数着日子算着他归来之期。孰不知,纵然远离富察府,还是摆脱不掉是非。

    傅谦本以为,他跟东薇解释过,此事便算罢了,哪晓得大清早去德辉院请安时,太夫人竟将他单独留下,特意嘱咐他,让他避嫌,莫再跟瑜真说话,

    “即便你们的事已然过去,旁人也会胡思乱想,人多嘴杂的,你还是注意些,莫让东薇难堪,她现在已经七个月身孕,可出不得什么岔子!”

    太夫人不可能无端提起这些,八成是又有人在背后捣鬼!表面平静无谓的傅谦内心早已怒火中烧,直接赶去琅风院,厉声质问东薇,

    “你究竟想怎样?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原因,你还要去跟额娘抱怨,说我跟瑜真走得近,还拿身孕说事儿,仗着这个孩子就想管制我?分寸我有,讨厌旁人束缚!你若连自知之明都没了,那咱们也没必要维持和睦的假象!”

    这些日子,因着太夫人的唠叨,傅谦隔三差五会过来陪她用膳,对此东薇十分知足,却不料今日来此竟是燃着滔天怒火,熊熊而来!

    实则保持距离只是他的刻意伪装,那个女人,终究是他心上不可触碰的一朵雪莲罢,他强迫自己去隐藏,不允许旁人侮辱毁坏,谁敢侵犯,温润如他,也会露出獠牙,发出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