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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有窸窣的声音响起,唐老已经收起了熏香和器物,意想中的痛感并没有来。
青洛缓缓睁开了眼,床侧放着的一只陶碗里,一条小指节大的血红色蛊虫还在微弱蠕动着,容弦还没有清醒。
青洛笑了。
至少,已经成功了不是?
她替容弦理了理被褥,然后便支着有些疲倦的身体去了隔壁。只要知道他好好的在这里,她就安心了,现在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离开这里,可她一点也不急,因为能让他身边只有她的时间与地点,也只有,此时,此地。
青洛醒来的时候,容弦在屋子里静静坐着。
青洛坐起身子,微笑地看着容弦道,“蛊刚刚才引出来,殿下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青洛。”容弦并没有看青洛,只轻道,“但是或许,你并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纵使活着,但是一辈子都要依靠着这样一把椅子行走,你觉得我会想要这样活着吗?”
青洛淡淡一笑,“我都知道,可我就是不想你死!我不觉得因为这样你活着就完全没有了意义,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有关心你爱你的陛下、还有王后娘娘和容羲公主,当然,也还有你那位侯夫人,以及对你忠心耿耿的三千府卫……你想想,他们这些日子肯定都在茶饭不思的派人遍地寻你,你,当真忍心辜负他们吗?”
容弦轻轻摇头,闭上了眼,“青洛,不要再把心放在我一个废人身上,你,值得更好的人。”
答非所问。
可,青洛却愣住了。
他知道,原来,他竟然都知道……
可是知道又怎样呢?知道不还是这样!青洛笑着,“别再让我听到你形容自己废人了,好吗?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但是至于我的心放在哪里,这是我自己的事,当然也只能由我自己决定。”
“你必须知道,你我是绝对不可能有结果的。”
青洛淡淡一笑,“不会有结果,可我说过要什么结果了吗?当初你自己曾说过,以后都不会再过问我的事,你现在管我这些,算什么?自己给自己打脸吗?”
半饷沉默后,容弦再次睁眼,眉头紧紧蹙起又慢慢舒开,目光转看向别的地方,“我问过唐老了,他知道一条离开这里的路径,明天,我们离开这里吧!”
青洛沉默了半饷,微笑着低声吐出了一个字,“好。”
容弦没再看青洛,旋转过身下轮椅慢慢出了屋子,然后把门也顺带关上。
青洛又躺了下去,轻轻侧过身背对门口的方向,合上了眼,泪水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虽是深冬,这谷里也是不冷的,可是现在,青洛只觉得从心底透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如同坠崖那一晚千暮山梅林,只有冰天雪地。
第二日,青洛与容弦在唐老的指引下,在绵延数百里的雾谷中寻到了出谷的地方。
青洛想让唐老与他们一起走的,但是唐老拒绝了,他说:我要是离开了,阿慈会孤独的!
他们费了整整一日才彻底从雾谷走了出去,因为天色已晚,两人在山谷外的一户农家里借了宿,次日青洛去市集上雇下一辆马车,又是整整两日的颠簸,然后回到了凰安,回到廷侯府。
容弦安然归府,府中上下激动不已,黎笙儿更是如此,在府门前迎接容弦时,青洛可以明显看出她面容上重重的憔悴之色。
原本青洛见已无她任何事,正要先回晚苑,黎笙儿突然上前一步便是狠狠的一巴掌甩过来。
青洛未及躲,身体险些摔倒,当场所有人都惊住。
容弦面色猛沉,“公主这是干什么?!”
黎笙儿看了眼容弦,面朝着青洛怒声道,“青统领作为保护你的人却让你出了这样的事,你现在好好回来了倒也罢了,要是出了三长两短甚至没能回来她整条命都不够赔,你说难道她不该受这一巴掌吗?!”
“不过是意外,与她无关。”
青洛浅然一笑,却向黎笙儿半颔首道歉道,“对不起,是青洛的失职,青洛理应受罚。”
黎笙儿侧身看了容弦良久,又扫了眼青洛,才冷笑说道,“既然夫君都不怪你,我又能怪你什么!先回去休息吧!”
青洛微笑言谢,目光稍停于容弦身上,旋即转身离开。
而身后,是黎笙儿愤怒的一声大吼,“容弦,我是你夫人!!”
容弦淡淡转身,“公主请自重。”
......
可惜青洛早已走远,她自然不会听到。
第二日一早,担心多日的王后与容羲便出宫来探望容弦是否安好,容羲跟着王后与容弦在一起呆了一会儿,便去了青洛那里,而王后与容弦母子话聊,一直叙到下午时分才放心与容羲一起回宫。
而且王后刚离府,世子容戟便上府探望容弦,青洛不愿意见到他,尽管赤羚原一战近一月的接触使她对他有了些欣赏之意,但是容戟要是有意如此,青洛到底是避不开的。
他说:“我来的时候问翎儿,‘你姐姐突然失踪多日,昨天才回来,加上已经三年不见,难道你不想,去见见你姐姐吗?’然后翎儿回答我说:‘我不恨她,可我也永远不会原谅她!’”
青洛怔怔地站着,心底翻江倒海,嘴上却不能言语。
容戟也没再与她多纠缠,说了该说的就走了,抛下青洛一个人在原地从恍惚失神到蹲下身埋头无声痛哭。
.......
容弦再回来之后,以前的枫林是下人不许随意出入,而现在是除了青洛央月,任何人都不许!
虽然黎笙儿去求见过几回,都被央月拦下,然后黎笙儿顿时明白了,呵呵,这不就是拦她嘛!
这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是,有些事情他不能不查。
这里只有央月陪他进出,说什么做什么,不必担心被人泄出。
赤蚕蛊!
要能在他人毫无所知之下下蛊,那就定然是接触过他近身的人,而且,他是在那次受伤的第三日,回到凰安之前,双足就已出现了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