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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千翎认识那么多年,我对他也算有点了解。”聂南浔同我解释道,“趁着我如今还在暗处,多多的布置些人手,那么这就需要有人在明处,我想了很久,唯有千翎最合适,还不会引起怀疑。”
“可他,会帮我们对付他哥哥?”我有些迟疑的道。
“我们不对付他哥哥。”聂南浔淡淡的道,“我们只对付李稷如,至于聂长安,对他来说,失去,便已经是最深的痛苦了。”
说完,他扭头看上我,即使在黑夜里,我也依旧能看清楚他漆黑眸子里的明亮光彩。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
“辛苦你了……如果有需要做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拉住他的大掌,一字一字的道,“这场复仇,是为了我,所以我一定要多做些什么,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你们在我忙碌,我却什么都不去做。”
“我知道,马上就有要你做的事情了。”聂南浔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他伸出另一只没被我握着的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语气轻柔的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让李丞相清醒过来,李月珠明面上虽然掌控了李家,但实际上许多李家深层的东西她都不知道,等李丞相清醒过来之后,你要把这些东西都掌控在手里,我现在暂时隐藏身份,待到合适的时候再表露出来,既如此就无法动用太多南亲王府的财务,以免引起他们的警戒。”
这里的“他们”,是指淳安帝和李稷如。
虽然明面上,淳安帝撤销了对南亲王的追杀令,也表明了对南亲王的歉意,但他监视南亲王府的动作,却从来没有放松过。
“那我们岂不是要一直隐藏着,要知道,纸不能包住火,我们能隐藏得一时,却隐藏不了一世啊……”我有些愁眉苦脸的看着聂南浔。
“放心,怎么会让你一直隐藏呢,其实李丞相在陷入昏迷前已经安排了很多事情,现在,我们只是等先生他们把那个孩子带回来——只有他,才是最关键的。”聂南浔安慰我道,“你且耐心不要怕,我现在会慢慢布置人手,无论如何,不能让上次的局面再次出现。”
上次的局面——因为太着急报仇,而急功近利了一些,导致某些地方预估不到位,让淳安帝翻了盘。
聂南浔是个很少失手的人,仅有的一次失手,虽然没有让我们惨败,却还是毁了许多精心安排的人,以至于他不得不重新安插那些棋子。
“我们这一次,谨慎些吧,宁愿慢点,也要力求稳妥。”我抬起头,盯着他漆黑的双眸,小声的道,“待报了仇,我们就寻个安稳的地方,过简单的生活,再也不沾热这些勾心斗角,再也不参与这些名利富贵。”
“好。”聂南浔微微一笑,棱角分明的俊脸刹那间柔和了下来,原本十分明显的唇珠被拉平,总是淡漠抿着的嘴角微微勾起。
月光下,如此俊美,如此赏心悦目。
那天晚上,我睡的不甚安好。
因为我总是屡屡梦见一个小孩子,才三四岁的年纪,抱着一个小小的蹴鞠球,对着我怒喊,“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你为什么要丢掉我,你要一个人去过舒坦的日子,我呢……”
半夜,我被惊醒,猛地自床上坐了起来,额头被汗水湿透。
身旁的聂南浔敏锐的睁开眼睛,待发现是我之后,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怎么了,羲和。”
“没事。”我摇了摇头,勉强的笑了笑。
见他还双目炯炯望着我,便微掀了被褥,又重新躺了下去。
“出什么事情了……”聂南浔伸出手掌,轻轻地为我擦去额头的汗水,并柔声问道。
我沉默了片刻,“我梦见那个孩子了……”
“三皇子?”聂南浔有些愕然,“你记住了他的长相没有?”
我知道他怎么想的,若是在梦里记住了那孩子的长相,便可以循着长相去找他了,比起吴先生和明月大海捞针的行为,自然是要快捷的多。
我有些无力的笑了,“可我梦见的,是他三岁时候的样子……”
聂南浔又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他才缓声道,“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不是白天总是想着他,才会梦见他呢。”
我支吾的点了点头,“可能是的。”
“乖,别想了,总会见到他的。”聂南浔柔声哄我,“赶紧睡觉吧,这几天你照顾李丞相,也是疲累。”
我点了点头,便赶忙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到底入不得睡。
因为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是那孩子恼怒的叫喊,“你和他去过舒坦的日子了,那我呢,你要让我当孤家寡人皇帝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浮现这段话,可能是我觉得对他太歉疚了吧。
我觉得我欠这个孩子的,我想要给予他原本该有的,但也想利用他复仇。
我们总是想着,要让他来坐这个帝王,不能让李稷如母子坐上那个位置,从而实现我的复仇。
可是——我们或许都太自私了,因为我们没有考虑过,那个孩子到底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也许他想,也许他并不想……
从前总是笃定的想着,只要找到这个孩子,我们就可以复仇了。
但这一刻,我迟疑了起来……
一夜睡不好,后果就是第二天的脸上出现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为此,我不得不用了许多的粉,才勉强的遮盖住了眼周的一圈乌黑。
白瓷在给我梳头,小竹则端了刚熬好的药,站在一旁等我。
待头发绾好,药也差不多温热了,我便和小竹一起,给父亲喂药。
父亲依旧睡在床上昏迷不醒,我轻手轻脚的用羹勺舀起一勺汤勺,轻轻地放进他的唇边,沿着嘴唇的缝隙,慢慢的灌了下去。
一碗药,总是要撒一半,才能勉强进肚子一半。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对父亲来说,能吃药就比不吃药强多了。
将空碗递给了小竹,我拿了一块柔软的布,在父亲的唇边轻轻地擦拭着残留的汤药,而后又为他掖了掖被子,这才站起身,想要离开这里。
冷不防,小竹在我身后叫了起来,“丞相大人的睫毛动了,动了。”
我一愣,猛然回头,就瞧见父亲的眼皮颤抖了好几下,似乎是想努力地睁开,但怎么都睁不开。
“父亲……”我赶忙坐回床边,拉着父亲苍老干瘦的手,轻声道,“父亲,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父亲的眼皮抖动的愈发厉害,可就是始终睁不开。
我赶忙看向小竹,“小竹,这是怎么了?”
“丞相大人这个情况,应该是已经有些清醒了,只是躺了太久,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主子您别着急。”小竹柔声劝我,“也就几天吧,丞相大人就能醒过来了。”
我有些失落的看向父亲,发现他原本抖动的十分厉害的眼皮,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又和从前一样,没有了任何声息。
我叹了口气,将父亲的手放回了被褥里,又给他掖好了被角,这才出了房门。
叫了两个老实的小丫鬟好好地看着父亲,我便回了我跟聂南浔的“唯心苑”。
与此同时,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个父亲的李月珠,派人去了后院,原话是,“看看那个老东西死了没有。”
结果去的人发现,原本躺在那里的人不见了。
于是立马禀报了李月珠。
李月珠一惊,这可非同小可,李家的地契藏哪儿了可都只有他知道,如今他不见了,那些地契怎么办。
庄子的收益可以拿,铺子的收益也能拿。
可对地契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而今,地契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