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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甚至能感觉到脑门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
我问她,“七关是怎么回事,跟阿爷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老太婆告诉我,七关就是一个地方的生气流通。七关要是被封死了,生气就不流通了,那块地方也就死了。
她这话说的太玄,要是换了以前,我肯定不会信。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已经有点儿明白,有些事情情是由不得我不信的。
还有就是刚才老太婆的话只说了一半,她虽然没说七关被封死之后会是个什么结果,但我从她森幽幽的语气里听得出来,一旦七关被封死,牛头湾镇一定会出大事。
而接下来老太婆的话更加让我心惊,“你说的那个老头子埋死人的地儿,一定就是这里的七关。我没想到会有人做的这么绝,把死人种在七关上,七关就成了‘阴关’。他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真要做成了,这地方死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老太婆的这话实在太耸人听闻了,饶是白天,我竟然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顿时就觉得阿爷做的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可怕。
此时她说的话我已经全信了,于是说道:“老太,你赶紧告诉我该怎么做?”
老太婆的三角眼里透出一股子精明,“我告诉你个法子,你把老槐树底下的那个死人给挖出来,然后在原来的位置埋上几样东西,这事就有可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一听是她让我去挖死人,顿时就毛了,“您别看玩笑!”
老太婆扫了我一眼,“你挖尸体的时候看一眼,那死人要是跪着的,我就没跟你开玩笑。”
说完就递给我一包东西,“把这个埋在死人的位置。”
那是一包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红布是那种猪血红,看着格外扎眼,我问她,“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老太婆跟我说,“别问,埋好就行。还有,我只等你一天,过了今晚你要是没做成,这地方就是一块死地,我不会为一件东西冒险留在这块死地上。”
我冷汗都下来了,我听的出来,老太婆绝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
按照她的说法,今晚阿爷肯定会封死七关中的第四个,那牛头湾镇真的就成了一块死地了。
这地方是我的根,根要是死了,我就是能逃出去,最后也免不了横死的结局。
我咬了咬牙,心说这次豁出去,转身就回了家。
我家之后,就看到阿爷房间的门窗紧闭,我就知道他肯定回来了。
自从那次出事回来之后,阿爷就有了这个怪癖,他好像格外怕光的样子。
白天动手势必会被他发现,所以我考虑再三,决定等到夜里,阿爷出门之后,再去挖出那具尸体。
想着,我就悄悄地往自己房间摸去。刚走几步,就听到阿爷的声音传了过来,“开子,是你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阿爷会注意到我回来,于是就应了一声。
然后就听阿爷说道,“你到我屋来一下。”
听了他这话,我的心差点没从腔子里跳出来。
我临回来的时候,那个老太婆就警告过我,让我千万不要相信阿爷的话,因为他已经不是活人了,死人是最会骗人的。
而且她还让我千万避免跟阿爷独处,不然出了什么事,她救不了我。
我从她的话里隐约听得出来,阿爷可能会对我下手。
当时我还不以为意,觉得阿爷就算在可怖,也不至于拿我这个亲孙子开刀。
现在看来,不幸被她言中了。
我忽然就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此时已经有点儿后悔贸然回家了。
当时我以为大白天的不会有事,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我竭力抑制住自己说话的语调,推脱说:“爷,我有点不舒服,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此时我的两条腿已经绷成了弹簧,只要阿爷硬来,我立马转身就逃。
没想到阿爷嗯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话。
我的心碰碰狂跳,好半天才逐渐平缓下来。
眼见阿爷没什么动静,我才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想在白天的时候逼自己睡一会儿,可是心里一阵悬着事,只要一迷糊,就会梦到阿爷偷偷摸进我的房间来。
好几次我都被吓醒,就再也不敢睡了。
好不容熬到半夜,我都有点犯迷糊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吱嘎一声闷响。
我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这是阿爷房间的门响,他终于又出门了!
一想到阿爷出门之后,我就要出挖一个死人,我的心就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我正倾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一个人影映在我的窗户上。
那个身影,竟然是阿爷的。
阿爷真的摸到我房间这边来了!
我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绷紧了,难道阿爷真的要对我下手了吗!
我一骨碌就从床上站了起来,本能地抓起床头的一根棍子。
那是我平时插门用的门闩,今晚为了做事的时候方便,索性就没用,直接把这东西放在了床头。
没想到,竟然会派上了这种用场。
此时屋子里极度的安静,我甚至听到心脏的狂跳声。
外面那个身影停了一会儿,忽然就朝门这边挤了过来。
门闩在我手里,门自然很容易的就被推开了,紧接着一个佝偻的影子,好像鬼魂一样飘了进来。
我的心忽的就提起老高。
平时我自付胆子不小,但面对可怖的阿爷,尤其还是在这种攸关我生死的时候,我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阿爷从月亮地儿进来,显然还有点不太习惯屋里漆黑的环境,所以在门口顿了一下。
我趁着这个机会,悄悄地挪动着身体。
好在此时我光着脚板,踩在地上没有什么声音。
片刻之后,我就看到阿爷以一种极度诡异的姿势摸到了我的床边,伸手就朝床上掏了过去。
他那个姿势,像极了那天掏李全内脏的情形。
我被那个姿势吓得一愕,就感觉嗓子眼儿里好像真的塞进了一只手来,瞬间就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我当时吓得,差一点儿就叫出声来。
很快,阿爷就发觉了床上根本就没人,随后就开始打量房间的其他地方。
我缩在一个箱子后面,望着阿爷将头转向我这边来,紧张得我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好在我藏身的这个地方比较隐蔽,阿爷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方向。
他往屋子里看了一圈儿,大概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一转身就出去了。
眼见着阿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这才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差点儿就哭出来了。
我惊魂少定,才发现身上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好半天之后,我躲在箱子后面仍然没敢动,直到近半个小时后,外面依然没什么动静,我这才乍着胆子摸了出来。
我从窗户里往外瞭了一眼,清冽冽的月亮光洒下来,使得外面的情形可以看的很清晰。
我就看到大门大敞四开着,显然阿爷已经离开了。
不知道他这次是匆忙还是愤怒,出去的时候竟然连大门都没关。
眼见着阿爷已经不在家里了,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回来。
那种差点儿死在自己亲人手里,然后劫后余生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我差一点儿就要跪在地上大哭一场了。
阿爷走了,我脑子里一闪才记起来,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吧老槐树底下的死人挖出来。
如果说先前我还对老太婆的话半信半疑,那现在已经彻底相信了。
阿爷刚才的举动,摆明了是想要我的命。
他刚才没有得手,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又另外一个人替我倒霉。
这会儿我也顾不上后怕了,找来铁锹,心急火燎地赶到了老槐树的底下。
出奇的是,这次没有那只黑猫来给我捣乱,不知道它是还没有来,还是因为被我给打怕了。
这回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重新挖到那双手的时候,我的手还是忍不住微微哆嗦起来。
沿着那双手挖下去,很快就挖到了脑袋。只不过那张里埋在土里,已经让泥糊得面目全非,看不清楚了。
这会儿我也没心思去辨认这个死人的面貌,乍着胆子顺着尸体一直挖下去。
挖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整个尸体就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此时我才惊异地发现,尸体果然就像那个老太婆说的,是以一种跪着的姿势呈现在我面前的。
看来阿爷真的是在弄什么“七鬼闹天”,直到此时,我对那个老太婆的话已经十分信了。
大半夜的面对一具姿势诡异的尸体,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怦怦直跳。
我想把尸体从坑里拉出来,但那天那种冰凉僵硬的感觉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我试了好几回,都没敢伸手。
眼见时间越来越长,阿爷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我正纠结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铲子在泥里忽然拍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当的一声。
我被那个动静吓了一跳,打着手电筒朝那地方照了一下,就看到一个足球大小的坛子。
看到那个坛子的瞬间,我瞬间就明白了:是阿爷埋的花雕老酒!
那还是我小时候跟阿爷一起埋的,过了这么多年,几乎都快忘记了,没想到今晚挖死人,又把它给刨出来了。
望着那坛陈年老酒,我脑子里灵光一闪,都说酒能壮胆,这东西正好就便宜我了。
想着,我就把酒坛子启了出来,揭开泥封,咕咚咕咚连灌了好几大口。
陈年的老酒醇香绵柔,但后劲儿很大,尤其是我刚出了一身的透汗,喝过酒之后,被风一吹,就觉得人嗡的一下就有点儿晕乎了。
我也没想到酒劲儿上来的如此之快,再想那具尸体的时候,就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我心说真是酒壮怂人胆,想着一把拽住了那具死尸的手,脚底下一较劲,一下子就把尸体从坑里提了出来。
其实尸体周围的土基本已经被我掏尽了,但饶是这样,把尸体从坑里弄出来,也费了我不小的力气。
我心说都说死人死沉死沉的,今天算的见识过一次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死的时间太长的缘故,尸体已经硬得成了型,被我从坑里拎出来之后,仍旧保持着一种双手高举的跪姿。
刚才它在坑里,好歹是俯视,现在我面对面看着这么一具诡异的尸体,我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我硬着头皮把来太婆给我的那个东西放进坑里,将土重新回填。
整个过程中,那具尸体就跪在我身边,双手高举,呈现出一种即将五体投地的姿势。
这种感觉无比的怪异和惊悚,等到我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这才想起眼前这个死人还不好办。
老太婆只告诉我把死尸挖出来,却没跟我交代该怎么处理。
这东西显然不能就这么摆着,但是要让我半夜把这具尸体给扛出去,我也没那个胆子。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忽然扫见了东厢那间破屋子。
那间屋子是放杂物的房间,成年累月也没人进去一趟,把尸体暂时藏那儿,应该没人会发现。
想着,我趁着酒劲儿还在,背着那具尸体,朝东厢去。
此时尸体就在我的背上,那种和死人肉贴肉的感觉让我极度的不舒服。
尤其是死人呈现出来的那种诡异的姿势,老让我觉得背后好像有个人在冲我脖子里呵气,吓得我好几回都把死尸扔在了地上。
到最后我是在不敢再把那东西放到我背后了,于是干脆拖着它往前走。
我把死人拖进东厢房藏好,一脚刚迈门,就听到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人影鬼一样地飘了进来。
我一个激灵,脑袋嗡的一声。
是阿爷回来了!
我没想到阿爷这次回来得这么快,此时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我本能地缩回到了东厢。
眼见这地方破烂流丢的没有地方藏身,情急之下,我就躲到了藏尸体的那领席子之下。
我从席子的缝隙中往外扫过去,就看到阿爷进门之后,原本是冲着他的屋子的方向走去的。
可是走到一半,忽然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老槐树底下。
眼见阿爷已经注意到了那地方,我心里陡的一个激灵,心说坏了,刚才只顾处理这具尸体,把那坛子花雕酒给忘了。
老酒醇香,那味道隔着半里地都能闻得到,更何况就这么十几步的距离。
此时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要是让阿爷发觉我把尸体给换了,我这条小命恐怕真的就扔在这儿了。
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都会不自觉地抓住一个东西。
我也不例外,这种情形之下,我能抓住的就只有身边的这具尸体。
但是那种冰凉僵硬的感觉传到我的手下,一下子就把我给惊醒了,
我本能地往后一退,眼睛下意识地朝那个死人的脸上就扫了过去。
被我这一晚上的折腾,死尸脸上的浮土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清冽冽的月光从席子的破洞里照进来,打在死人的脸上,我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那具尸体的真面目。
也就是那一瞬间,我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就吓死过去。
那具尸体的面目我实在是太熟悉了,就是我白天见到的那个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