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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费东西,自然是能满足你这种人的心理的,但是习惯浪费之后,浪费东西也就只是一种普通的习惯了,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希北风道:“这种行为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当然,拥有富余的资源,确实能给人带来安全感。而且富余的程度越多越有安全感,要是拥有全世界的话,那就再安全不过了,只要没有人造反,那完全可以放宽心无忧无虑地过日子。然而,并不可能……”
“也是有可能的,当个昏君,就不需要费那么多心思去防备其他人了。”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昏君其实并不需要拥有全世界,他只要拥有一定的资源,其实就能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了。再没有比昏君更好糊弄的人了,那就是一头猪,你给得越多他越不满足,你要是不给他那么多,他反而能开开心心过日子,还不会琢磨着搞什么小动作破坏。”
“最不合适当皇帝的人当了皇帝,就成了昏君?”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以这么说,当然了,我这里的昏君指的是那些昏聩的,而不是一心搞自己的理想把国家拖垮的那种。这些人里面,有求长生的,有求统治宇宙的,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这种人就是犯贱,没事给自己找事情折腾。”
“这么说来,没有一个人适合当皇帝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是当然,这世上就没有人适合当皇帝,哪怕是那些被人传成千古一帝的明君,也是一个样子。只不过刚好是他自己的期望,和人民百姓的期望相对吻合。当然,毫无疑问,是有贡献的,这个不能否认。但是从古到今能有几个明君,要知道那些明君,往往也有着这方面那方面的残缺,或者是半途而废,前面还是明君,后面就直接把国家搞崩溃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庆幸,所有的皇帝都已经成为了历史?”解诸道。
希北风道:“绝大多数人该庆幸,但有些人估计不乐意,如果还有皇帝的话,说不定皇帝轮流做,明年到他家,现在好了,没有皇帝,想当皇帝那就是不可能,额,基本不可能。至少是难度跟以前相比,更不可能。本来就是难如登天的事情,现在还要再上一个台阶。”
“如果哪天出现了一个完人,而且还是能一直传承的完人血脉,又如何?”解诸道。
希北风道:“世上哪里有完人,就算有,也没有那个度量去统治世界。人跟人的差别,能有多大?以一人统治全世界,这种想法,其实现在想想,难道不觉得很疯狂吗?只不过是历史发展的时候,一个过渡时间而已。说到底,那就是一种奴役,只不过你感觉起来,好像不是奴役一样。”
“受奴役的时间久了,就不觉得自己待在牢笼里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更可怕的是,还一直给你洗脑,待在牢笼里是好的,主子会给你投食,主子会带着共同富裕。你要学会感激。觉得操蛋不?”
“真操蛋。”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对皇帝忠诚这种事情,简直是有毒,不过没办法,孔子也是一个时代的人,天生就被囚禁的人,怎么能理解天生就自由的人呢?”
“也不算绝对自由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只要跟其他人在一起,你就不是绝对自由,除非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否则的话,大家想要一块儿共同生存下去,就得进行互相妥协,约定好什么事情不能做,一旦做了就要受到何种惩罚,以维持秩序。”
“妥协?”解诸琢磨着道:“所以说起来,理想国,也是共同妥协的最终产物?”
“自然是理想中的最终产物。”希北风道:“大家彼此妥协,但又彼此自由,自由的前提是,大家互相妥协了。一旦出现破坏这种妥协的人,我觉得,肯定是要受到惩罚,乃至于被赶出去的。”
“从某方面来说,如果允许把人赶出去,也等于是让对方回到野人世界了。”解诸道:“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残酷吗?”
“这样算什么残酷,做错了事情就该惩罚,尤其是动摇理想国基础的人,更该受到惩处,如果他们能一直破坏基础,那么早晚有一天,理想国就会崩溃。”希北风道。
“所以,说起来,理想国并不是所有人的理想国,而是认同这个理念的人的理想国?”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错,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理想国,那就把不适合的排除出去,如果有一天,全世界的多数人都认同了理想国概念,那么剩下的一小部分顽固分子,就会被排除出去,允许他们独自建立另外一个国家。嗯,这种事情,我觉得,怎么都不实际。”
“那他们最后的路是?”解诸道。
“要么妥协,要么死亡。”希北风道:“理想国的描绘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大家都觉得不可能成功,但其实,按照理论上来看,理想国的成立和维护,并不是那么理想美好,一样是充满了血腥,乃至于更黑暗的手段。最美好光明的东西,背后就是最黑暗的一面,但这个黑暗的一面,其实又不能直接拿出来,那么理想国就成了一个只有美好的存在。”
“不实际。”解诸摇头道:“世上哪里可能只有美好,只要人还是人,人还是动物,就一定会有失去理智的人去挑战世界,也一定会有人以近乎绝对的理智去挑战所有人,那是一个人的史诗和传奇。”
“那种史诗和传奇,很对某些人的胃口。”希北风道:“我相信,人一出生就带有属性,有恶也有善,但有些人是天生适合当恶棍,还有些人是天生适合当好人。尽管可以用后天的观念去束缚,但是那些善意和恶念,还是会存留在人心深处。”
“基本上没几个是天生善人吧。”解诸道:“要不是这世俗的规矩,恐怕世界已经大乱了,要不是大家惜命,恐怕早就在街头巷尾开打了。”
“就是这样一群最阴暗的家伙,想要组成一个近乎美好的理想国,还真是有点像无稽之谈,而且还失败过几次,也难怪会被大家彻底打入冷宫。”
希北风摇摇头道:“但很可惜,理想国是唯一的道路,也是真正的公平。当然,所谓的公平,只是出世的公平。出生后,不会因为家里贫富,而被人区别对待。只会因为自己是否努力,是否出色,而被人看轻或者看重。”
“能让每个人出生后都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还能保证大家就算跑的有点慢,只要是尽力在跑就不会被人彻底甩掉。”解诸感慨道:“这样的世界,已经很公平了。至于说,生下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努力,也不用认真对待,就能获得一切,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没错,理想国所要的,不是绝对的平均。事实上,这种事情,已经违背了提出理想国的人的世界观。毕竟提出者是唯物主义,是从客观去看世界,而不是唯心主义,不是盲目地去相信只要大家有信念,就绝对能幸福什么的。”
希北风道:“这个提出者在客观理智对待世界之后,推演出了一条道路,发现那条道路里最终抵达的却是梦幻的美好,也依旧认同了那种梦幻。”
“梦幻本身就是不客观的,虽然那种梦幻不算是绝对梦幻,但是已经存在这很多美好的寄托,我觉得从绝对客观的角度上来看,应该予以质疑。”解诸道。
“人,不可能绝对客观。”
希北风笑着道:“尤其是自认为客观的人,其实已经很主观了。他会觉得,只要是客观推论出来的东西,哪怕结果显得那么无稽,也是属于客观的未来。就像哪一天,我如果推算出这个世界会玩完,或者说推算出哪一天我能长生不死了,只要所有的过程都是客观的,那么无论得到的结果是无稽还是梦幻,我都会承认那是一种客观事实。”
“那反过来说,主观的人,在某种时候也会很客观了。”
解诸道:“就像现在,客观地推算出让所有人获得公平的最佳道路,乃至于是唯一道路是理想国,主观的人也会认为这种结果无稽,而选择了相信以往的自己,认为结果错的,那么过程自然就是错的,虽然他们只是主观上认为结果错了,而不能给出什么切实的证据,来说明结果是真的错了。”
“主观和客观,就是这么滑稽。”希北风笑着道:“当客观的人推断出来一个虚幻的结论,主观的人反而会坚持以往的客观看法去否定那个结论,而客观的人却选择了抛弃以往的客观看法,只相信自己的客观推理推论。”
“哪一天我们要是发现我们全都是假的,客观推理出这个结果的人就会相信我们是假的,但是主观的人则会力证自己是真实的,因为我们平时所接触的一切,都给了我们真实的感觉,能经过逻辑推理出这个世界是假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假人。”解诸笑着说道。
“这个还真说不好,哪一天有证据能证明,咱们是假的,而我也承认了那些推理,那么无论我觉得自己再怎么真实,我都会告诉自己,嗯,我就是个假人。”希北风笑着道。
“万一推理过程其实是错误的呢?”解诸笑道。
“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希北风笑了笑道。
“……”解诸道:“有道理,万一推论是正确的,而某些人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企图把自己从假人变成真人,最后还成功了,那他们就成功了。至于其他主观上一直断定自己是真实的人,显然也是会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毕竟虚假的东西,不可能一直存在。”
“但其实,真实的东西,也不能一直存在吧?”希北风玩味道:“或许变成真实的一刻,就是毁灭的时候,这个也是说不定的。反而虚假的一切,没有受到波及,而虚假的人们,一直坚信自己是真实的,活到了无限久远的未来。这样的结局不也是很讽刺吗?”
“确实很讽刺。”解诸道。
“寻找到真理的人反而活不下去,盲目相信自己的人反而活下去了。”
希北风想了想道:“这说起来要说讽刺也讽刺,但要说合理也很合理吧。因为相信自己而活下去,还是因为相信自己的推理而活下去,这两种算起来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我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推理,而不是自己的主观看法。”
“所以,您选择了相信理想国,哪怕听起来真的很假。”解诸道。
“只有理想国,才能真正保证每个人生而平等,除非我觉得每个人可以生而不平等,否则的话,我肯定只能相信这最后一条路,哪怕其实我也不怎么相信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
希北风道:“当然了,相信是一回事,行动又是一回事。且不说我没有行动的动力,就算是有的话,考虑目前的现状目前的客观环境,和以前的失败经验,显然理想国的建立还有点早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或许那个是无限远的未来,根本就没有哪一天能摸到呢?”解诸笑着道:“这就像是拿着一把草挂在马儿前面,永远都是看得见吃不着,那样岂不又是一种讽刺。”
“讽刺归讽刺,但好歹也是往前一步了,天知道那匹马,会不会因为执着于那一把草,最后找到了一个连想到不敢想的大草原,然后找了一群母马,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希北风哈哈地笑着道:“这样的故事也是有的,尽管也很讽刺,不过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么无论怎么讽刺,也是一种戏剧性的喜剧。”
“真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解诸摇摇头道:“事实上,很可能马儿在找到草原,乃至于找到新的食物之前,就被活活饿死了,而且还是饿死在一把草的面前,明明那么近,好像能一口咬住,最后却死在了那把草的面前,简直是戏剧性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