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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都同意了夜衣的提议,跟着后者一起去了“孤儿院”。
高夏盛到了正门口的时候,不禁微微蹙眉,这个地方还是让他挺纠结的,虽然他也觉得做点好事善事还是挺开心的一件事情,但是像夜衣这样似乎是准备将一生都奉献进去,就真的让人高兴不起来了,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沉重,像是一块压在心上的大石头。
夜衣却不这么觉得,每次看到这一排院子,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白多义怎么说也是养尊处优,看到院子的第一反应是觉得院落很普通,虽然原本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但这些个大户人家怎么可能比得上他,地方是挺宽敞的,但也就是宽敞而已,既没有奢华的装饰,也没有内敛的底蕴,再加上从里面传出来的吵闹声音,更像是一处下人居住的宅院。
希北风这是再次过来,也就没有随便打量,直接就跟着夜衣走了进去。
一些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孩子见到夜衣过来,顿时就跑了过来,一个个生扑了过来。
夜衣也将斗篷帽拉下来,在外面他被人称为血衣美人血衣公子什么的,但在这里只是这些小屁孩的哥哥。
“夜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糖葫芦。”一个四五岁的鼻涕虫嘴里流着口水,眼里放着光。
夜衣没好气地拿出一方手帕,给这鼻涕虫擦了擦道:“小心牙齿都烂掉,明天再给你们买。”
“好——”小孩子们很满足地答道。
夜衣眼里露出柔和的神色,和他们稍微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另外三个人到了自己的小院落。
希北风这个时候也终于开口说出自己的疑惑:“你在这里也用我给你起的外号?”
“名字不过是代号,要不是觉得那个什么血衣什么的太恶心人,我就是直接用也没有问题。”夜衣笑着道:“还是说,你觉得我用你取的外号,需要给你一点润笔费?”
“不敢不敢。”希北风好笑地道:“就这我还收你的润笔费,我岂不是掉到钱眼里去了。”
白多义实在受不了他们,只能道:“你们两个这样子有点恶心啊,搞得像是两个娘们一样,太不爽快了。”
“关你什么事!”
开口呵斥的自然不是希北风和夜衣,而是眼里跳动着嫉妒之火的高夏盛,他现在才明白那个名字怎么来的,对于希北风就更是厌恶憎恶了!顺带着,对于白多义也更加看不顺眼,心中决心要用围棋吊打对方,然后再乘胜追击,吊打希北风。
“关你屁事!”白多义爆粗口道。
“行了,打嘴炮算怎么回事,还是赶紧下棋吧。”希北风悠悠道,让还想对喷的高夏盛被噎住,只能哼了一声。
夜衣赶紧拿出棋盘,让两个人下棋,总算是让他们都闭嘴了。
希北风笑了笑,已经料到结果会如何,就和夜衣走远一点聊天。
高夏盛郁闷至极地瞥了眼走开的两人,再回头看白多义的时候,恨不得生吃了对方一样。
白多义下棋多了,自然不怕对手施加的心理压力,很是淡定地开始发挥自己的水平,转眼就让高夏盛进入崩溃边缘。
却说夜衣和希北风走开后,当即就开门见山地再次邀请希北风当老师。
“这个,围棋,肯定是教不了的。”
希北风很有自知之明,不过既然夜衣再三邀请,他也还是动了心,便又接着说道:“不过做人做事的一些原则,我倒是可以教一教,虽然我做不到,但起码能让他们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当然,我所认为的对的,恐怕跟你所认为的对的,不太一样。如果这样你还愿意让我试一试的话,我倒是挺有兴趣让他们做我的实验对象。”
虽然希北风说得好像很不靠谱的样子,但夜衣跟他相处过,同生共死过,自是明白这种不靠谱恰恰是对方最靠谱的地方,很有自知之明,好像看清了这个世界,也看清了其自身。当然,其中也包括,希北风很清楚自己无法完全做到自己所认为正确的事情。
但这又怎么样呢?
夜衣笑了笑道:“没有问题,只要你愿意来就行,别的不多说,起码多了你这份师生情谊,他们以后也多了一条路。”
希北风哑然失笑,心说果然这才是夜衣的小心思,不过他倒不介意,如果他自己出了事情,想要寻找人帮忙,恐怕也会不客气的找夜衣,那反过来,夜衣这个时候光明正大地利用他一次,也没有什么问题。
两个人说说笑笑之间,那边的棋局就结束了。
结果也跟希北风预料的一个样子。
高夏盛直接蔫了。
不过说起来脸色肯定是比被搞残的薄交道好很多的,面对白多义这种人,围棋水平越高的棋手越痛苦,简直是在经历一场涅槃重生,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美食家无可奈何地在品尝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一样。
白多义面无表情,恍若宗师气度。
希北风满头黑线,这货心里,怕不是虽败犹荣,正在偷笑着。
事实上,就是。
白多义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但心里早就风起云涌,恨不得哈哈大笑了。
夜衣很识趣地没有问高夏盛胜败如何。
“我,我赢了。”高夏盛想笑,但是嘴角的弧度,更像是在哭,经此一役之后,他是没有勇气再挑战白多义了,甚至于现在就连呆在这里也难受,居然是向夜衣告辞,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
“哈哈哈——”
白多义看到对方的背影消失之后,终于哈哈大笑笑不可仰。
希北风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好歹注意一点儿形象。”
白多义闻言,当即停住笑声,认真地看了希北风两眼,然后继续笑……
“没救了。”希北风无语,直接放弃这个家伙,和夜衣走开了一点,谈起关于当老师的事情,说起他要教的那帮学生的事情。
“那些孩子,多数都还是挺愿意开始新生活的。”
夜衣道:“但是,也有部分人,困在以前的事情里走不出来,尤其那些亲眼见到亲人死亡,或者是过来这边后,亲人因为其他人的压迫欺压而死亡的,内心里都藏着不小的恨意。我很能明白他们的心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一直都活在过去里,终究不是办法,怕是迟早要酿成大祸。”
“所以你除了请老师教授他们学识外,也想通过其他的技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希北风琢磨着道。
“嗯,其实这些孩子,除了少部分是真正的穷苦孩子,大部分原本的生活都不错。毕竟能进城的都是达到平民三万点钱之力的,外面那场大屠杀过后再通过各种手段进来的终究是少数。”
夜衣无奈地道:“经历了各种磨难的人可能更能适应磨难,但原本拥有美好生活的人,就像是瓷器一样,摔一下就能粉身碎骨。”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惯着自己的人显然是多数。”希北风道:“离了谁太阳都照样东升西落,一个人无论离了谁,他的世界里一样是太阳东升西落,只是他不想好好地继续过而已。”
夜衣无话可说。
希北风很明白自己虽然说得对,但毕竟情绪这东西,不是用道理就可以改变的。人,终究是情感动物,能动人的绝不是理本身,能动人的是情。理的尽头,理的根本,亦是情。能深入人心,被人认可的理,说到底乃是情的表达。
他说的太阳东升西落,一个人离了谁都能活着,这个理的尽头自然也是情,切合生物想求生的本能,顺应了人想活着的情,但这个理必须能真正触动到那个人的心,否则的话说出来也跟废话一样。
同样一个理,有无数种说法比喻,想要打动一个人,光是理对了方向还不行,得说到人家心坎上去,触动人家的情,才能让对方认了这个理,转过来这个弯。
这方面说下去,怕不是心理学的问题,希北风可没有那么博学,顶多是套个心理学的名头,掰扯点谁都懂的道理去推销给那些只是需要一点儿关心的人,然后成功收获这些人廉价的感激甚至于爱戴。
“我们现在可以去见学生了吗?”白多义忽然凑过来道。
希北风满头黑线,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个家伙去祸害学生。
夜衣当然也是不怎么愿意的,但是话说到这份上,他也忽然生了试一试的想法,反正就当做是以毒攻毒好了,当下便道:“那我就带你们去见我这儿最难搞的一帮学生。”
“多难搞?”白多义兴致勃勃地道,他不相信还有几个人,能跟希北风一样,跟他下一盘棋后还不崩溃的,当然,要是真能找到几个的话,也属人生一大幸事,不过到时候还是要矜持一点,钓鱼就得慢慢钓,否则还怎么整治学生呢?
“气走了不少先生,我看了也头疼。”
夜衣无奈地道:“虽然他们身上的钱之力现在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是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是大少爷,几乎是目中无人,那些出身不太好的先生受不了,出身好的先生又更加没耐性,毕竟他们也是从小这么过来的,气别人也就算了,哪里轮得到别人气自己。”
“这种学生……”白多义蹙眉。
“怎么,终于觉得有问题了?”希北风哈哈笑道。
“不,这种学生……”白多义认真地道:“我喜欢!”
希北风楞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希望你以后还能这么装逼地说出这种话。这种学生,我不会讨厌,但也不可能面都没见就喜欢了,说不定见面之后,还会被气个半死,至于说会不会讨厌,多数情况下还是不会讨厌的。就是一群孩子。但正因为是一群孩子,才叫人纠结。”
白多义懵了一下,没想到希北风这么认真,要知道他刚才的认真,其实是硬装出来吓唬人的,此时不禁感慨道:“兄弟,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你个头啊!”希北风无语地道。
“没有故事,你怎么这么积极?”白多义玩味地道。
“可能是想逃避一些东西,也可能是想重新上路。”希北风感慨地道,逃避的话自然不用说,想重新上路则是觉得自己不务正业太久,想找一份真真正正的活做做,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把业当成一个关卡来认真通关的话,他这杯子就不要想冲入平民境界了。
在这方面来说,或许他还得感谢一下夜衣,硬是把他推向了升级打怪的道路,想成为一个平民,如何能没有自己的业呢?
关于这次当老师,他有一个计划,只要进行到最后,那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他都会跨过眼前的这道关卡,嗯,没错,继续升级打怪。
如此幻想着,他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拉回现实中。
只见一个白发白须的糟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地快步走过来,像大戏里一样愤怒地一甩袖子,以一副几乎是要断绝情义的样子怒声对夜衣道:“公子,你的这帮学生,老夫实在是教不了,您另请高明吧!”
夜衣无奈,也不挽留,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当下就向老头赔不是,并且硬塞了一点精神损失费,客客气气地送着脸色好了许多的老头子出门。
“气度不行。”白多义品头论足道。
“你很行?”希北风道。
“至少比他行,我当年也是气走过好几个这样的老头子的。”白多义自得地道。
希北风无语道:“这种事情是可以拿来自夸的吗?”
白多义道:“当然可以,而且,正是因为我有这种行为经历,才能更加理解那些小混蛋的想法,且看我一出手,就让他们乖乖地跟我学棋。”
“浪子回头金不换。”希北风还能说什么。
白多义傻傻地笑了笑,仿佛看见自己成为备受敬仰的老师。
夜衣送走先生后回来,瞧着这发呆的货,只能咳了两声道:“两位先生,是现在跟我一起去看看学生,还是需要回去整理好心情,准备一点能压制学生的东西,待明天再回来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