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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一阵冷汗,甩开腿往前奔,反正也不远了,我就不留体力了。
让我诧异的是,后面的表哥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振奋起来,速度突然加快,竟然顷刻便将我俩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三分之二。我心里一惊,也没办法再留存体力,瞬间爆发,绕着树根他周旋。如此这般,堪堪能保持距离,甩掉他更是不可能,怎么办?我油箱的油可不多了,这么耗费下去,必死无疑。
表哥……我不知道他还算不算是陆爽了。翻着白眼,仅仅的跟在我后面不到一米的地方,借助又出现的月光,我竟然看到他嘴角浮着诡异的笑,一只手还举着巨大的砍刀。给我瘆出一身鸡皮疙瘩,那笑配上白眼,你说他是僵尸我都觉得像,说丧尸都侮辱它智商了。
那家伙似乎有脑子了。他还预测到了我的行动路线,有几次我都给他扯到了衣角。
不行了,我心道,体力差不多透了。怎么办,嗓子眼儿干的冒火,脚下一深一浅,没有路,我一个正常人,大半夜跟个魔怔的杀神比赛跑,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潜意识有点放弃了,想着抓住大不了就是个死,不用这么难受。只是一想到我死了,爹妈肯定要表哥照顾了,问题是,他杀死我之后,会不会自杀?心里一惊,我俩都死这儿,家里可承受不了,绝对不行。心底又生出点斗志,只是当生理到达极限之后,心里斗志也只是让你死的更加好看一点而已。果然,体力不支的结果就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刚才的奔跑其实早已耗尽体力了,只是凭着本能惯性在跑,这一跌倒,我很明白,自己是站不起来了。
“表哥”似乎也发现我的情况,一边邪邪笑着,一边放慢了脚步,看着我慢慢向后退。然后……我摸到了边儿……断崖……擦,天要亡我?这地儿不是表哥前段时间断肋骨的地方么?不对,我想了一下。俗话说的好,置于死地而后生,陷于亡地而后存。如果从这断崖下滚下去的话,就差不多到了护林所后面了。不知道会不会是山神庙的势力范围。
我就这么想着,在断崖边喘着气,注视着表哥。我在想如果现在叫他的名字能不能唤醒他呢。但是我不想冒这个险刺激到他。
陆爽此刻到镇定了下来,所以我更加确信他现在是有智商的,虽然翻着白眼。我们俩的情形有点像猫和老鼠,狗和兔子,对峙,等待某一方先动。
我绝对不是先动的那个,拖延时间对我有不是么。果然,“表哥”突然之间扑了上来。挥起砍刀朝我面门袭来。按照我的性格,分析之后,其实觉得做任何反抗其实都没效果。吃了丧尸药的陆爽跟精疲力尽的肖喆想比,差不多就是螳螂和蝉的差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样一样滴。只是,在看到表哥冲过来的瞬间,我觉得我不能死,然后不断的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陆爽,绝对不是从小袒护我的哥哥,但是身体却是他的。该死。
砍刀落下的前一个瞬间,我摸到了小腿上的95军刺,硬生生的接了下来,才发现他力气大的惊人,我的手竟然给震麻了。几乎是瞬间的,一脚直踹了出去,竟然把他给踢开了。我仓惶挣扎起身,不管别的,先将砍刀踢了个远,心里郁闷,这可是当初我给他的,现在差点死在这上头。不等我转身,就感觉一阵风过来,一个侧身躲过,我扔掉了匕首,从后面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脑袋,顺势一滚,往山崖下滚去。
就在刚才对峙的时候我心里形成了一个想法,如果我们俩都在这里,那么说不定俩人都会死,最少也得死一个。如果我俩滚下山崖,我用双手护着表哥的头,那么等我们下到山崖,说不定表哥就能清醒,这山里大多是土而非石头,说不定我就不会死。最可能的情况是我死了,表哥清醒了。最坏的情况最多也是俩人死。至少在我看来,这还是合算的。当然如果我俩不下山崖,突然有美女神仙在半空中出现,把个什么天上神仙的座驾给收了,从而解救我们的可能性也有,虽然微乎甚微。但我始终觉得与其求天,不如求己。
断崖很陡,但是不高,中间有树根挡了几下,给我的腰硌得生疼。落地之后是一个斜坡,我只记得脑袋轰的一下之后就失去了知觉,失去意识之前我使了点劲儿,往前滚了滚,希望尽可能的接近护林所,这样得到施救的几率也大一些。再然后我感觉滚动渐渐停了下来,之后一股刺鼻的骚味儿钻进了鼻孔,熏得我张了张眼睛,但是没有完全张开,只看到一条毛茸茸的狗腿……
我做了个梦。
是关于女人的。
并非春梦,而是矫情的近乎言情。
那个女人很美,很白,身穿粉色长裙,裙摆在林间随风而舞,不知何时就这样出现在山里,却不突兀。山间除了银杏,黑松还有柿子板栗山楂。树和树之间的地上开满了石竹花,冬不枯、夏不伏。常夏石竹,将树与树之间的空隙全部铺满,看不到原来土地的颜色,似乎铺上了一层花毯。我脚下也满满的都是,突然就想这样躺在花丛中,然后想到了那句俗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石竹花可以么?心神有些荡漾,竟想在这花丛里睡去。
抬眼望去,那女人脂粉未施却天生丽质,身材婀娜,婷婷而立,美艳动人,黑色长发被风吹起,站在树林间,光着的脚丫在石竹花间若隐若现。
她跟我说话,但是风很大,我听不见。然后我看到了她眼角流下了一滴泪。突然心痛不已,都说男人受不了女人的眼泪,此刻我觉得没错。我舍不得她难过,所以我想过去,为她拭去泪水,可是全身像僵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直到,一只全身乌黑,头顶到背心一缕白毛的狐狸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横在我与女人之间,然后它突然开口对我说话,而且说的竟然是人话。它只说了一个字——“滚!”
我突然就醒了过来,然后觉得耳鸣,擦,那只老狐狸的声音也太大了。之后才意识到,我做梦了。此刻,现实中我正躺在病床上,床的一边儿是一张沙发床,老爹的呼噜声震天响。
我愣了下。让我发愣的原因不是我在医院里,当我醒来的时候,立刻就想起了之前的事,让我惊讶的是——单间?真奢侈。八人间住惯了,有点不适应。
我没有动弹,外面夜色正浓,吵醒老爸不太妥当。躺在床上,我没有失忆,所有的事情都清晰的印在脑子里,连最后的狐狸骚味我都记忆犹新,只不过我当时觉得是狗而已。有些奇怪,那狐狸没吃了我?或者,刘伯他们赶来了?
不知道表哥现在怎么样,我心里揪了一下。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啥情况。稍稍观察了下,没有石膏,没有点滴,没有导尿管,什么都没有。难道我没伤?我有些奇怪。随即开始试试动手指头,脚趾头,脑袋,一切正常。不过当我想抬胳膊的时候,瞬间感觉到了酸痛,一动就痛。果然……我忍着痛,龇牙咧嘴的绝对不出声。算了,先别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抬眼看到我的手机在床头橱上放着,忍住剧痛,伸手摸了过来。八月十八日凌晨三点一刻。算了下时间,表哥十六好晚来找我的,也就是说差不多我昏睡了一整天,还好还好。
然后我决定还是先睡觉吧。可是翻来覆去总睡不着。怕是要等到天亮的时候才能困了。
果然,等我睡着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了,但是等我醒来的时候,发觉太阳已经很刺眼了。
“醒了,醒了。”
是妈的声音,太阳照的我睁不开眼。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哥呢?”
“在这儿。”
这句话让我惊了一下,努力适应强光,睁开眼,发现我爸我妈,二姑二姑父还有表哥都在。
表哥脸上贴了纱布,身上倒是没有石膏的影子:“么事儿吧?”我张口问道。
二姑父接过了话:“他能有什么事儿,倒是你睡了一整天了。”
我看见表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然后他说到:“老九跟我说了,你先别管太多,现在感觉怎么样?”然后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想这货指不定怎么跟家里说的,当下不再多说,任由我妈给喂饭,二姑给喂汤。之后是全套的检查,只多不少。最后确认一切正常,三天之后可以出院,有轻微脑震荡痕迹,随访。我有点不可思议,从那上面摔下来,我当时就觉得肋骨肯定断了,咋一切正常呢?当然我不是希望自己有事儿,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
之后我妈不放心,硬是让我住院观察,在我好说歹说,死缠烂磨之后,终于在十天之后出院了,还遭医院的白眼,我大小伙子一点事儿没有,竟占着单间特护床位。
“我跟他们说被狐狸追的。”表哥载着我,逃离家门,在河边儿停下来,拉呱。
“方怀志呢?”
“都打点好了,防卫过度,赔钱了事。”
我沉默了。虽然此事跟方怀志没多大关系,但直接杀人的还是他,这对陈宇刚多少有些不公平。
“不然你觉得怎么合适?”表哥推推眼镜,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如果老九不杀他,被杀的肯定是老九。那你觉得老九就公平了?”
的确,就当时那情况,如果不杀死陈宇刚,估计方怀志难逃一死。“我想去见个人。”
表哥一笑,相当默契,猜到了我要见谁,便道:“走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