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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涑月君,”我大声对楼上的涑月叫道,“我和飒人出去一趟……”说到后来,我的声音几乎都没了。
“嗯。”他答道,但是我已经“听到了”他心里想说的话——“那么就不要靠他太近哦,你是我的,知道吗……”
我咬了咬牙,这个涑月……
“飒人,走了。”我对飒人说。
“嗯,哦……”他急忙答应,然后从地上捡起包,跟了过来。
我从栏杆跳出去,用手抓住树枝,跳上去后直奔通往小河的那条路。飒人连忙叫我速度慢一点,喘着气跟上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包挂到背上。我没有看他,而是直视着前方,加快脚步,想快一些离开这里。飒人没有说话,就是跟在我后面,踏着树枝。树叶的摩擦声在我耳边回响着。虽然晨间森林中的景色别有一番情趣,我却没有心思去细细欣赏,真是太不像平常的我了……我们就这么沉默地,赶着路。5分钟后,我听到飒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犹犹豫豫叫我:“喂……嗯,不对,月夜修……”
“嗯?”
“我说,那个人……”
“他叫涑月。”我一反常态地纠正飒人。
“嗯,涑月这个人,怎么样?”他犹豫着问。
“涑月吗……”我想象着这个人的时候,感到一阵不适,但还是说了,“涑月是日向一族宗家的精英。话说,你知道宗家是什么意思吗?”我突然想起好像没有跟他们讲过这一类的事情。
“不知道。”
“是这样……日向一族,分为宗家和分家,分家的人,必须誓死保护宗家人士。为了控制分家人士,宗家在分家的人额头上都留下咒印,所以可以用宗家的秘传咒印轻易破坏被施术者的脑神经,杀死分家的人也很容易。”我淡淡地解释说,“我就是分家的人,但是,涑月是宗家的。”
“也就是说,你们必须誓死保护宗家?”
“是的,我们的身份地位是完全不想同的,而且我也有咒印,这个咒印就叫‘笼中鸟’……”
“你要保护涑月吗?”
“真正意义上,是如此,我就是为保护他而生的,这就是我这个人存在的意义。但是……”这时,又感到对涑月有一种莫名的感激,我以前一直都没有发现的,“一直,一直,都是他在保护我……”
飒人没有再说话。
我们来到河边,他问我:“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不想跟那个变态站在一起罢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在跟他抢你啊?”
“当然不会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当然会了”……
我怀疑昨天晚上涑月就让飒人不要离我太近,所以飒人才会这么问我,尽管他知道涑月会这么认为的。
我们很无聊地坐着,闲谈着。阳光铺在我们周围,我们坐在树荫里的石头上,一丝阴凉笼罩着我们。河水脉脉,荡着几小缕雪白的水花,如同珍珠在粼粼波光的水面上跳动。风吹动着我们的长发,他的头发从背后挂到了肩上。飒人伸出手,把手伸到后脑处,把头发捋了回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涑月又过来了。
“抱歉啊,”他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拖着长长的语调说,“飒人,能让我跟我的未婚妻聊聊吗?”
“当然。”飒人淡淡地回答他,然后站起身来,对我说了一声:“失陪了。”然后,拎起包就离开了,只留下一抹影子。他跳到树枝上,从涑月的身旁掠过,还回过头扫了我一眼。
涑月把手插在口袋里,没有回头看飒人,而是从上方俯视着我,微微带着一点笑容。等到我完全看不见飒人的影子后,他轻快地从树梢跳下来,落在我旁边,我站起身来看着他。
他比我高一点,却不比我大多少。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亮闪闪的,他眼睛的两个瞳孔,明显是不一样的大小。
“月夜修,最近怎么样呢?”
“还可以。”
“我是听说你成为下忍了,才回来看望你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呢……”
我心里一紧。
在我感觉,他的这句话里是充满着讽刺意味的。没错,我是要成为下忍的,但是涑月永远都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忍者,他只是自身意义上是,但是并没有专门的认定。宗家人士永远不用成为一个忍者。但是,我不能这么说。因为,我完全没有资格这么说。涑月是日向一族有史以来几乎占据了这个年龄层次顶峰的男人……
他呵地笑了一声,把手放在下巴上:“月夜修还真可爱啊?”
说完,他向前走了一步,我没有动,他就直接绕到我的身后,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一缕头发。他站在我身后,后被紧贴着我的后被,我顿然感到一股温热感。他与我背靠着背,仰起头看着上方。
“真是怀念啊……”他喃喃道。
“对你而言,有什么可怀念的?”
“童年。”他回答,“那时候,月夜修不是还很喜欢我吗?”
我浑身一颤,静静握住右手臂。
“但是现在似乎是,不一样了?”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把“似乎”说得很重。他微微斜过头,我也紧张地斜过头,正好看到他那雪白的左眼。它如同镜子一样,我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颤抖的我自己,“月夜修,你现在有其他喜欢的男生吗?”声音里,浸透着冰冷和压抑感。
我咽了一口唾沫,低下头,很低声地说:“怎么会有呢……你想的太多了,涑月君……”
“如果是我想太多了,就好了……”他回过头去,看着他的前面——我的后面。突然,他很惬意地呼了一口气,短发紧挨着我的长发,“你现在,是不是太迷茫了呢?月夜修……”
“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有所爱的人,也就是说你没有任何自己想誓死保护的人,对吧?但是在忍界,这是不允许出现的。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月夜修?”
“我……”我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估计没有所爱的人。”
“嘛,虽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但是我也不能强迫你爱我。”他轻松地说,但是让我所感觉到的只有一股冰凉,“但是你要找到一个能够保护的人,”他仿佛是在教育我,但是实际上并不是的……“你要努力去找那个人。他不一定是你所爱的人,但是……”他顿了一下,“算了,反正,你只要明白就好了。之后,我可以走了。”
我很惊讶,回过身看着他,他也缓缓地转过身子看着我,脸上带着笑意。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问他。
“不想我走吗?”
“嗯……”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岔开话题问他:“你这么远到风之国,才呆了不到一天就要走吗?”
“我还有任务在身,必须先走一步了。”
“任务……什么任务?”
“是给其他国家的信件。”
“国家为什么去找你?你连忍者都不是。”
“啊,说的没有错。火之国上层下令让我把给鬼之国首领的礼物带过去亲自交给他本人,”他轻松地笑了,“而我,就是那个礼物。”
我惊骇了,手颤抖着,看着他,他闭起眼笑着。
“为什么……”我不敢相信。
“鬼之国一直在研制把通灵兽的能力载到人体上的实验,而他们正需要抵抗力适中的人类实验体。火之国与鬼之国的关系向来不和,但是现在火之国想借这次的机会跟鬼之国签订合约呢……如果实验成功,火之国也能从鬼之国那里得到一份不匪的财产哦……”他把手放在额头上,露出发根,“这种交易真让人难以拒绝。”
我的心仿佛被一下重锤。
虽说涑月不是什么对我……虽说不是什么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但是,他毕竟也是……我说不出口,但是,他不应该在他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虽然说真的,涑月确实带给了我不少可怕的回忆,但是他至少还是日向一族的宗家分子,在怎么困难的任务,国家应该也是不会去牺牲重要家族的人士的才对……
“我不能接受,”我喘着气,“这样,你会死的……”
“我不怕死……能代表火之国参与这一次交易是我的荣幸……毕竟,我是火之国对于着一个实验最合适的人选。除了我之外,大概就没有人能够在这一次实验上获得什么成就了。”他淡淡地说,高高抬起头,使得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至少,我知道他此时不在笑。
要是我,我也笑不出来,这种情况下,谁笑得出来……
“你知道‘死’是什么概念吗?”我拉出他的衣领,“虽然……虽然涑月君是宗家人士,但是……”
“别说了。”
“你也不应该仗着你的权利随便杀人……”
“别说了。”
“你杀了那么多人,当然,不会对‘死’这种东西……”
他没有表情,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然后慢慢松开手放开了他,就在我打算弃他而去时,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抱住我的手臂,把我搂到他的怀中。我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站着。
最终,我先开口了:“如果你死了,日向怎么办?”
“你是舍不得我吗?”
“当然……舍不得。”
“这就对了,”他坦白地说,好像这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这样的一般,一切都应该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一般,“我还会回来的。而且,日向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想太多。”
说完,他松开手从我旁边走开。我没有动,木然站在原地,也没有回过头去看他,我只知道就算我回头,看到的也只是他的背影。一个漆黑的背影,我从小就开始追逐着这一个背影——我就是看着这无数、无数的背影长得的……修,修一,麟火,也包括我的父亲和母亲在内,众多的比我强的忍者中,涑月是我最期望追上的。他很强,白眼也比我运用的娴熟的多。而且,他跟我差不多大,不像比我大许多的修或是修一,我已经不指望在短时间内追上他们。但是涑月不一样,他比我只大一个月,但是实力已经超出了他应有的水平。他,比麟火还强……
那时候,我还记得,我坐在走廊上,手臂抱着栏杆,身子趴在栏杆上。双腿就挂在外面,喝着茶,看着麟火和涑月修练。当时,父亲也在旁边。他也拿着一杯茶,手就伏在茶杯上,脸颊边环绕着团团热气。当涑月反扣住麟火的手腕,一个回身敏捷地将他撂倒在地时,父亲微微点点头,像是对涑月的敬佩,又像是对麟火的一种失望的态度。或者说,两者都有。那个时候,我笑着对父亲说:“原来哥哥都不是涑月大人的对手。”
父亲没有看我,而是深沉地回答说:“你的哥哥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我本是半开玩笑,但是听父亲这么说,突然感到有些不快。这就好像父亲在夸赞别人家的孩子,同时对别人说自己孩子的坏话一样……现在作为父母亲,似乎都是这个样子。我皱了皱眉头,满怀憧憬轻轻说了一句:“希望我也能变得像涑月大人一样强。那就好了……”,就继续喝着茶。
不料,父亲又说:“你只要看好了麟火就行了。”我没有完全明白父亲的意思,回过头看着他,他一脸的严峻,没有一丝和善一点的颜色,“涑月这个目标对你来说太沉重了。”然后有些轻蔑地瞥了我一眼,“不要对自己太过自信。”这一次,我明白了父亲的话。
我没有说话。
从那是起,我就没有再主动找涑月交谈过。
涑月的母亲是我父亲儿时的朋友,他们都是宗家分子,而涑月的父亲是他族的上忍,据说也是很强的人……可惜,我从没有见过他,因为他在涑月6岁生日的那一天,去世了……因为脑部大量出血,属于瞬间性死亡。当天晚,父亲叫我去涑月那边,让我去安慰他一下。我很忐忑地走进他的房间,轻手轻脚地跪在他身后。
“我……嗯,很遗憾,涑月大人……”我那时学着大人知道别人去世时所说的话说的。
他看着窗外,长到背的金发顺着窗外的凉风轻摆着,背着身子,两手无力地垂在腿两旁。我那时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涑月那痛苦而满怀伤感的表情,导致当他将要转过脸时微微测过脸去,不想看到他的脸……但是,在他转过脸时,我听到的居然时他那阴险的冷笑。我瞪大了眼,惊讶地看着他一脸的阴笑,金发在他的脸旁边,拍打着他的衣袖。那一刻,他的表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阴险的,毫无同情心理的,甚至是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喉咙里传出来。
“你在说什么呢……月夜修?”
“我说,”我的心紧张地跳动着,撞击着我的胸口。我低下头,不让他看到我那一刻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我说,我很遗憾,”我的声音最后小到我自己几乎都听不见,“涑月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他不高兴地命令我,突然又换上了一种温和的语调,“如果月夜修不习惯直接叫我的话,就叫我涑月君好了……嗯,既不违反分家与宗家之间的层次分支称谓规定,又不会制造尴尬的场面。”他对自己的机智感到自豪。
“那……涑月君。”
“嗯。”他似乎是高兴地哼了一声,“我告诉你,月夜修……”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窗外的夕阳,红色的余光映衬着天边加深的暮色,那一抹血红的光辉就留在涑月的脸上,我看到了他那狰狞的表情,那是,一种病态的快乐的体现……“我对我父亲的死并不感到遗憾,所以你也不必。我不想任何人去担心关于我而我又不担心的事情,那是多管闲事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
“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我惊讶地看着他。
“这样,不就不会有人天天管教我了吗?就不会有人总是催着我去练习了吗?就不会有人总是在我耳边说什么‘让他骄傲的儿子’了吗?!”他几乎狂笑起来。
最后,他笑完了。他伸出手,指了指我身后。我向后看去——一把锋利的剪刀。
“您要做什么?”我害怕地问。
“跟你没有关系,拿过来给我。”
我站起身,从地上捡起剪刀,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地把它递给他。他笑了,从剪刀锋利的剑锋上看着狰狞的自己,然后抄起剪刀,一道寒光从他的脖子后方划过……我闭上了眼。
当我颤抖着把手拿开时,大把大把的金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