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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之姑听之,不喜听之自走之。
就在方然和妇人做完这两笔买卖后,带走杨栾卿和杨素娥爷孙俩,整个大家庭才算聚齐。
杨素娥和小叶子年纪相仿,两个人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渐渐扯上性格文静的大叶子,三人叽叽喳喳围在一起,喝着泡好的茶水,磕着瓜子,合计着要不要在寸金寸土的京城盘下一间铺面,做些绸缎,胭脂水粉的买卖。
大小叶子自然是身上不缺银钱花,以孙龙的那个护短的性子,估计早为姐妹俩人留好了后路,就凭她俩的那个小脑瓜,这辈子估计都花不完。
而杨素娥则不然,出身卑微,自是对那银钱一向稀罕的紧,虽说杨栾卿不是那小气之人,可和姐妹俩一比,自然是囊肿羞涩,渐渐没了谈话的性子。
大叶子在一旁看的真切,挽了挽耳际的青丝,笑着说她和妹妹都是懒散性子,就让杨素娥当那明面上的掌柜,就算她入了份子。
小叶子也察觉不妙,点着脑袋说:“是啊,是啊,素娥姐没钱不打紧啊,我和姐姐有,到时候我就和姐姐退居幕后,做那啥?做那甩手掌柜,”
本来刚又升起谈话欲望的杨素娥又低下头。
一旁和杨栾卿讨论尸仙中凶险情况的方然,赶紧岔开话题:“你们在商量开绸缎庄?我在金陵那边有门路,可以给你们提供货源。”
方然坐下来继续侃侃而谈:“有时间咱们去金陵逛一下,带你们看一下花船,啧啧!”
小叶子皱起鼻尖:“花船?”
大叶子在桌底踩了一下方然的脚尖。
自知失语,连忙补过:“对啊,金陵的花船绸缎,那可是绸缎中最拔尖儿的一种。”
好不容易应付过好奇好奇的小叶子,手忙脚乱的离开。
方然这边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小叶子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下流!”
得,又多了一个绰号。
杨府和方府的修建,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两幢府宅格局差不多相同,更难能可贵的是两府相隔仅仅只有一条小巷子。
当时杨栾卿爷孙被方然从暗中带回,良人也并未直接回自己的府宅,而是随同方然见了大小叶子一面。
跟在杨栾卿后边的杨素娥就听见两人在风雪中,低语不断。得知大小叶子二人,更是不得了,说进门就得执那晚辈礼节,当年的熟人,最后只剩下方然一个人,还是自己的长辈,这种礼节不能丢,也算是给自己师父一个交代。
方然笑着问:“那你让素娥怎么称呼大小叶子?”
杨栾卿一本正经的回答:“太奶奶啊。”
辛亏杨素娥没听见这句话,不然该怎么迈的进自家门槛?
最终还是方然一句话揭过此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方然一直都是,也一直不是。
风雪中,杨栾卿站定身体,缓缓开口:“我懂了。”
虽然说看起方然要比杨栾卿年轻不少,但杨素娥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中一般都是方然做决定,而且感觉杨栾卿隐隐有些敬畏方然。
杨素娥摇了摇头,将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轰出脑海,正打算静下心来安稳走路。就看见方然笑着了什么,而杨栾卿则乖乖的站在一旁,像一个挨了长辈训斥的小孩子。
数年之后,已经好久不见方然和大小叶子。
老人行将就木,躺在床上硬是提着一口气不曾咽下,一旁哭成泪人的杨素娥看着那明灭不定的油灯,仿佛是在看着老人。
门被推开,进来一年轻人,眉宇之间更加沉稳,妥帖。岁月未曾留下专属于自己的痕迹,只是一头不知何时变白的头发,显得略微憔悴沧桑。
桌前的油灯蓦然变亮,老人来了精神,从床上坐起。
老人拉着年轻人的手,似在询问什么,只可惜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难辨本意的音节。
桌前的油灯彻底熄灭,烧完了最后一丝灯油,在空中吐出白色烟尘。
一旁的杨素娥看向年轻人,年轻人闭着眼睛,神情看似平淡,只是面皮抖了抖。另一只手,按在老人尚有余温的手背上:“不把你卖给人贩子,不卖,不眉宇卖!”
年轻人闭着眼睛,似在回忆当初得情形,那个嘴犟的小家伙。似乎从自己闭关出来以后,遇到的那个年迈的老人时,自己心底除了时间飞逝,白云苍狗之外并未有太多的感慨毕竟不是一辈儿得人,自己也对他谈不上有多大交情。
只是到了后来,自己一直游离在外,这个老人一直派出密探跟踪自己的行径,虽谈不上反感,但也绝对提不上有多舒服。
后来咸丰皇帝驾崩,自己年老,这位老人才战战兢兢的把自己从巴蜀之地寻来,虽然努力在自己面前保持平静,可方然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小心翼翼和敬畏?
护城河前推心置腹的一番讨论,方然这才正视只因为当年自己一番爱才之心,对这个老人的影响有多大。
他把自己的大半辈子都贡献在了自己儿时的梦想上边。
可怜,可叹,可敬!
那日冰天雪地中,杨栾卿执意要执晚辈礼拜见大小叶子,方然说的那番话显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也不知道这个平时挺开明德老人,怎么就在这件事犯了糊涂。
于是方然说出一句当年他对那个缩在角落里的杨栾卿的第一句话:“信不信我把你卖给人贩子!”
杨栾卿顿时回到几十年前,那个阴暗的小房子,眼前眉角带笑的方然,一如当年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谪仙人。
时间转回到数年前。
杨栾卿看着吃瘪的方然,笑着给杨素娥打气:“没事,爷爷给你掏钱,和你两位姐姐一同开个绸缎庄,以后呀就靠你给爷爷养老喽。”
堂后,杨栾卿问方然什么时候出发,方然含糊不清的回答,总得过了今天的元宵节吧。
是夜,和大小叶子睡在一起的杨素娥三人已经入睡,门外停了一架马车,方然推门而出,门前侯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杨栾卿。
清晨,一辆吱呀作响的马车已经驶出帝都,驾驶着马车的是一名沉默寡言的汉子,虽说看着老实巴交,可那虎口上厚厚的一层老茧说明了此人身手不凡。
车夫沉闷性子,正好符合坐在马车里和陌生人没什么话说的方然。
妇人的意思是说昆仑山龙脉之行,刻不容缓,有了这个空头支票,才能有后来的两笔买卖,妇人也是直爽之人,买卖做完,立马把杨栾卿爷孙俩这个货交到方然手里。方然也不好在京城之中逗留过久,这才过完元宵节,背着姐妹三人,匆匆入藏。
杨栾卿候在门前,自然是咀嚼出了方然嘴里语句的意味。
杨栾卿意思很简单,让方然安心入藏,他会照顾好大小叶子,让其不要担心。
方然站在门口,点了点头说道:“有你在家我放心,我也不会因为杨素娥对你产生什么芥蒂,杨素娥是心思重了点,可对别人没什么恶意,女孩子家家,总得多一个心眼,别看小叶子一天迷迷糊糊的,可那杆秤谁都能拨的精明剔透。”
马车停在一个小饭馆门口,大清早门口早已蒸熟了大肉包子,配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在这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日子下,倒也是格外舒坦。
想起那晚阴怨刺背的杀气,方然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嘴角浮起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