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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由从树稍几乎垂直一般射下,变得慢慢右斜。林子中的影地多了起来。这让前燃一直非常紧张的心,有了一点放松。光影的强烈变化,对于弓手的影响非常大。这让刚刚承受了一波,几乎雨点一样密集攻击的前燃,心下稍有喜意。他这时也才彻底想明白了,刚刚安多身上为什么要带那么多的箭袋。他开始本以为安多最聪明的攻击策略,可能是中远程距离精准偷袭的法子。要不就是冒些风险,在五十至二十米的距离就近狙击。不过这样的话,安多就基本没有再变换攻击方法的机会。要么是他的箭把前燃射倒,要么就是他被前燃靠近击杀。只是安多的战术完全超出了前燃的推算,这也让本来对一般弓手的远程攻击已经不怎么在意的前燃,警惕之心大增。过了启灵层的战士,或者修术者,对于远程(通常是指四百米以上的攻击距离。)的攻击偷袭,都不会太放在心上。除非是大范围的多人次攻击,能够对他们造成伤害。像一人、两三人这种强度的远程攻击。他们躲起来并不需要费太多的力气。一般远程弓箭的行速和他们瞬间的闪避速度,差得已经不是太多了。再加上他们灵动的耳朵,完全能够做到听到弓弦声就开始准备躲避。单枝箭对于他们的威胁程度,在全心戒备的情况下,已经无限趋近于零的程度。
安多也十分惊讶,刚刚前燃的反应速度。完全出乎安多的设想。他是按着牙雀的说法,对前燃的速度、攻击力做的预设。在安多意识到自己感官系统的灵敏度已经大幅提升后,他就有意识地开始调整自己的攻击手段。过去代表着他箭法最高水准的‘三连株’他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他的力量基本还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对肌肉、神经的调控能力变得异常清楚。这种清楚代表着对力量的精准把握。而要把这种提升转化为攻击力。野蛮地加快瞬时的射击速度并不是好的方法。那样也会让自己在急速射击后,丧失一段时间的攻击能力。其实这种层次的急速射击,在听到牙雀的分析后。安多已经觉出,它对于启灵后的修术者已经变得没什么威慑力了。安多在试箭场时,就一直在考虑新的战术。五百码的距离,他可以在视觉观察力上达到过去五十码的水准。而对于射点,力量和外部环境的感觉和控制比过去都要高出不少。鉴于视听观察力的发达,安多决定把用在星际版箭影三式远程攻击机甲上的战术,那些需要借助精密的仪器才可以完成的“远雨”战术拿了出来。一个用于狙击的专业机甲,愣是被安多开发成了远程火力支援机甲。这也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小的奇迹。在致命点一次射击精准度方面,相对于专业的狙击手来说,还是差了点。可在有效攻击点上来说,安多是完胜那些自诩为神射手的一线大腕(这一线大腕仅限于拟训馆里的人物。其它的安多也接触不到。)的。
看着前燃极为狼狈地逃出了自己的攻击视线。安多小小有点得意。按牙雀的话说,这是一位比她启灵还要早的人物。以前,或者说在昨天之前。见到这样的人物,安多都是需要绕着走的。或者祈求牙雀的庇护。虽然相对于小命来说,面子也好,男人的尊严也罢(如果安多真的有在意过这一点的话就算上。)都是可以弃若敝屣的东西。但有一样安多一直在密谋着要拿回来,那就是对财产的分配权。这东西,在小和尚那里就被压榨的墙倒屋塌。到了三米小队,鉴于时时需要借助外力保命的客观现实。安多也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拱手让出。看着前燃顾头不顾腚地,抱头蛇形狂奔,安多难以自制地傻笑了起来。
预判和紧追两相结合的战术,第一次试就收到了一份不错的成绩。一分钟的时间里,安多射出去了四十只箭。一半紧跟着前燃的步子,简直是贴着他的屁股一箭一箭地扎在地面。另一半是安多根据自己看到的,跑动中前燃的姿态。在前燃的身体还没有到达的时候,便提前射出的箭。也正是这一半的箭,让安多射出箭只的威胁性直线提高。前燃十一次向安多这个方向靠近的企图,都是被安多预判中射出的箭挡了回去。还有五箭迫使前燃的速度不得不降下来。这也使得另外四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在一箭成功迫使前燃降下速度,身体做出了一个高难度的后仰时。安多仅有的一次,连环预判攻击在这个时候到来了。在前燃的身体还没有做出仰止的动作时,安多便紧跟着前一箭,射出了后续攻击箭。这一箭让前燃抽出了背上的大头刀。一种刀头宽大,刀尾细窄的刀体。而前燃的这把刀还与普通的大头刀有所不同。他的大头刀不似普通刀体,在刀头背脊线做弧线处理。他的刀背头部是一个内收的直愣愣的一百二十度角的背脊线。刀抽出鞘时,映着右射光线,泛起一片耀眼的光。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把好刀,前燃保养的也十分用心。刀从后背划了一个弧,看着那么沉重的刀身。却非常轻巧地做了一个翻转。磕飞了安多苦心孤诣射来的一箭。可事情偏偏是奇怪了,安多像是知道了前燃会做出这么一个抽刀磕箭的动作一样。他紧接而来的一箭,直取前燃已经让过来的左半身。这个时候前燃的整个左半边身子,都处于全无保护的境地。更可怜的是他的身体还处在一个后仰的动作中。他也许压根就没有准备做后翻的躲避准备,这让他的两腿并没有做足够的弯曲。这个时候做动作改变已经完全没有时间。箭只划破空气的啸音,就已经在耳边嗡鸣。安多甚至已经收手,把弓放在胸前。不再准备攻击。更完全不会料到,这个时候前燃双腿卸力,腰部用力前挺。他就那么直直地倒在了地上。箭在他腰间擦着甲胄划了过去。如果安多准备的足够,这个时候已经倒地的前燃,绝对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固定靶。可惜,安多得意的太早。当他觉悟到时,便推弓又射出了一箭。这时前燃一个驴打滚,虽然极其狼狈,却逃过了安多这个不太及时的补射。前燃不再向安多这个方向突进。他曲折着路线向旁边一片稍密集的林子躲了过去。几个闪身,已经消失在了安多的视野里。
看着甲胄、头盔没有一处无泥土,前燃却裂着嘴巴笑了起来。“妈的,这也太刺激了吧!”前燃呼哧呼哧地急喘了几大口气。平复了有些喘的气息。就是当年领着一个哨探小队去摸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待遇。疏留城的人似乎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富有一般。不管多少人的摸营,通通是一阵六百或九百羽的覆盖射击。可惜他们由于根本摸不着具体的方位。这覆盖的孔径大到两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也不能保证准会挨上一箭。那像这位小爷,屁股后面的追击从不停歇。还抽冷子四面开花。想到抽冷子这个词儿,前燃突然意识到。那小子攻击的路数怎么也不能算抽冷子。那种让自己步步别扭的攻击,要是也能算抽冷子。妈的,那帮搞占卜术的天算师们,不早就被王公贵族们灭了嘛!那小子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行进路线,虽然觉着这也是一件不太可思议的事情。可总比认定那小子是一个极其靠谱,拥有神一样预言力的天算师让人压力小些。那么远的距离把每一枝箭的落点估算准,已经让前燃对安多刮目相看啦。现在看来,他似乎还能看穿自己的行动点。这让前燃有些惶恐。什么时候这么年轻的小子都这样厉害了。
自己当年出道时,在林子里可是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的。前燃觉着自己不能再以小孩子,来看待那个对手了。他站起身,紧了紧周身的甲片。把背上的刀鞘也重新固定。眼睛在四周的大树上浏览了起来。这是一片大树林立的地方。周边全是一围难以抱上的高树。上面的枝叶更是层层叠叠。不要说在地面,就是到了上面,也难以在一棵树上看到另一棵树上的详情。前燃觉着自己应该加把力,给那小子一个惊喜。
稍稍懊恼了一会儿自己刚刚的分心,安多就又开心了起来。能有这个,让一位资深启灵者做出驴打滚的动作逃命的机会。也不是哪个弓手都能做得到的。这也确实是一个,值得安多小小兴奋一下的事情。他也确实兴奋了。只是这个时间不太长。他倚在一棵大树上的枝桠间,身心正舒畅的时候。四周劈里啪啦的声音,接二连三传了过来。这声音不要说现在,就是安多没有启灵,没有修习那个《大日提行录》的时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听见,立刻就又看见。远处一片的树梢上,东摇西歪的枝头。明白无误地就能让安多猜到那上面有人在动。“什么意思?”安多知道引起这么大动静的人肯定是前燃。只是他为什么做出这些,唯恐天下人不知的举动。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自己的对手,人就在那里吗?安多一时看不明白前燃的意图。便瞪着眼睛一直盯着看了起来。他只能隐隐地透过那些晃动的枝条,看到后面有一个人的影子在晃动。这种情况下要想预判出前燃的行动点,不,那怕只是提前看出他的行动线路也是极其困难的。安多只是视力觉察能力提高一大步。可他并不能透视。更不可能通过这样模糊的观察,即时算出前燃每一跳的力量,加速方向。不要说还有那些枝条对他做出的反向力,整棵树的晃动对这些力量生成的偏振。这么复杂的算式,就是小和尚来了,没有生成可靠的计算模时,怕是也要挠头吧。
安多正胡拉八扯地想着事情。就发现离自己最近时,晃动剧烈的一棵树距自己的直线距离,只有二十三棵树的距离了。安多一下就没了这么安然观察的心态。前燃不走近每一棵树观察自己留下的痕迹,是不可能准确知道自己到底会在哪一棵树上的。可是看他那副急速跳动的样子,压根就没想仔细看每棵树有没有留下痕迹的想法。想到这里,安多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升了起来。那个老狐狸开窍了?他就没打算好好找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他这样一路跳过来,自己根本不可能会再安心呆在树上。这样无论是自己作出对他的攻击,还是换地方。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可是现在,那怕跳下树找个地方窝起来的机会也没有了。距离太近了!他又是在高处。自己要是在下面行动,一举一动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可是呆在树上,他那跳起来,周边的树枝五摇八动。自己射去的箭根本就不会有机会靠近他的身旁。只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枝叶,就已经完全遮住了他的身影。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瞄准,更不可能再有机会使用‘远雨’的密集攻击战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安多哧溜一声就滑下了树。他很快就判断出,自己在树上是不会有一丝的攻击机会了。只有下来,大家都到了地上,他还有射出一两箭的时机。有那么一成半成的机会反转。
看到不远处安多从树上滑下来的身影。前燃就是一喜,知道自己的方法已经生效。可是瞧见安多那么利索地滑下来,前燃还是生出了些少年妖孽的念头来。自己年轻的时候怎么就那么愣呢?有了这个想法,前燃更谨慎了起来。他没有跟着安多一样滑下树来。他追着安多跑动的身影,在最后一棵还可以遮住自己身影的树上,滑了下来。这个动作很是出乎安多的意料。他以为前燃会在这个快要成功的时刻,应该选一个很拉风地姿势从树上跳下来。那样看着多威武,标准就是一个老鹰扑小鸡的威风画面。可惜这个画面只能在安多的脑袋里想了。他心里的那个攻击计划,在还没有付诸实施时便灰飞烟灭。这是他认为把握最大,最好的一个时机。可惜前燃一点也不配合地,他小心翼翼地从树上滑了下来。还是选得背向安多的那一面。这让安多一下生出了,前燃这蛮汉的骨子里肯定住着一只小兔子的念头。这那里是门罗的风格。连牙雀都不牙雀,自己这次的走眼可是不轻。这惜抱怨代替不了攻击。安多心中设计的最完美的一次绝地反击方案碎在了脑袋里。看着前燃极具压迫力,在落地的那一刻抽刀前扑的姿态。安多想都没有想,长弓便迎着前燃攻击的最短线路扔了出去。可连前燃的衣角也没有碰上,就砰然落地。这时安多挂在腰间的小弓已经拿出,扭身抽箭,搭弦,拉弓,松手,箭射了出去。安多觉着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射出去的最快的一箭。这么近距离,前燃能够避开的机率不会超过三成。安多搭上第二箭的时候,看到前燃果然没有避开。甚至连射点都和安多瞄向的部位没有一毫的差别。射上去了,可是也就射上去了。它连前燃胸前铠甲上覆得一层,薄薄的装饰皮花也没有能够打歪。这时安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上好了第二箭。
可这一箭安多没有射出去,他本来是有机会射出这第二箭的。前燃的刀背横在安多的脖子上,由于安多的身上只是套了件非常精巧的皮甲。他的脖子被前燃手臂间的精钢铠片扎得生疼。“怎么不射出这一箭呢?”前燃笑嘻嘻的模样,一点没有门罗所拥有的霸气和粗狂。“没想到大哥英豪的一副皮囊下,还能有着这宛如明媚女子一般的七窍玲珑心。”安多也嘻嘻笑着。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脖子间还横着一柄,冷光森然的大刀片。“兄弟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前燃的脸上似乎飞上了一片红。那架在安多脖子上的刀,倏地一下就收了起来。紧紧拢在自己的右腿边,像是怕安多看到了一般。“大哥果然了得,小弟甚为佩服!”脖子上没了刀架着,安多舒服了很多。转过头来,冲着前燃抱拳恭贺。“让兄弟看笑了。”前燃的脸红了红。虽然他认为行军打仗,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用的损招。只是这明显是两人间的切磋。自己用上那么蛮横地手法,才赢了这场比试,这让他胸中难以畅快。“大哥说什么呢?现在遇到的是你。要是生死之间遇上了对手。我要对此没有经验岂不是只有等死。这样说来大哥算是救了我一条小命。”安多怎么能不意会到,前燃脸上突然变红的原由。只是他在前燃的刀,架在颈上时便明白,自己占了一个不小便宜。越是这时计谋百出的攻击,越是对自己有天大的好处。他拉着有些别扭地前燃,说笑着向林子外走去。“我本对大哥的拳法感兴趣。这时看到大哥行云流水般的刀意,对大哥的刀法也生出觊觎之心了,这如何是好?”“那个,那个……这些都是军中修习法,兄弟要是不嫌陋敝。大哥一定倾囊相授。”“如此就太感谢大哥了。不行!大哥今夜一定要去我的屋子,咱们不醉不归!”“这,行值……”“唉,大哥不要以此推托。我去向绯日小姐告个情,一定会相准我们兄弟畅饮一晚。”“一晚啊?不是不醉不归的吗?”“唉,归什么归!大哥可是怕嫂子的家法!”“哪里有什么家法……”“那就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