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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素瑛忍了又忍,总算将那喜悦压在心底。她眉头轻蹙,泪光盈盈的望着徐墨卿,凄凄切切道:“姐夫,你信我,我如何会做这样恶毒的事?!”
徐墨卿不是当事人,见二人各执一词,心中自然更加偏向作为妻子的周余容,原就只因沐素瑛救周余容而稍稍缓和的脸色,此番又沉了下去。
见徐墨卿不为所动,心下暗恨,又转头同周余容哭诉:“既然夫人非要怪素瑛,素瑛也没办法,只是……素瑛只认沈编修的事儿,夫人说素瑛将您推下池子累您小产这事儿,素瑛是断断不肯认的!”
“若您……若您非要将这脏水泼到素瑛身上……”沐素瑛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那素瑛只好凭一死以证清白了!”说罢,她便站了起来,提起裙子便往柱子那儿跑,狠心的一头撞了上去。
绿萼早在沐素瑛说话的时候便已经有了防备,见她当真要往柱子上撞,立时冲了上去,给沐素瑛当了人肉垫子。结果要死要活闹着撞柱的人好端端的,绿萼却被生生撞得吐了一口血。
周余容刚才被人从水里捞起来,小产又伤了身子,被沐素瑛这一闹,脸色愈发苍白了,又见着绿萼吐血,着急的马上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去扶。
徐墨卿哪里会让她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按着她的身子不准她乱动,又让旁的婢女将绿萼扶起来。
“沐三小姐,”徐墨卿看向泪眼朦胧的沐素瑛,冷声道:“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就不亲自送客了。”
“姐夫……”沐素瑛不敢置信的望着徐墨卿,他搂着周余容的亲密的动作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不甘心的问道:“连你也怪我吗?”
徐墨卿只冷淡道:“怪与不怪,不是我说了算,是事实说了算。你若是被冤枉的,我徐府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若你不是,到那时,自然也得担得起后果。”
沐素瑛瞪大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倔强的不肯落下来,她跺了一下脚,很是委屈的说了一句:“你若不信我,只管来沐国公府寻我!究竟如何,都由你说了算!”说完之后便抹着眼泪跑了。
徐墨卿也没让人去追,由着她跑出了将军府。他将周余容安置好,轻声哄道:“阿容,你且睡会儿,我去处理些事情,好不好?”
周余容微微点头,却在徐墨卿刚准备走的时候拉住了他的衣袖,她定定的望着徐墨卿的眼睛,问他:“你信不信我?”
自周余容嫁过来之后,便一直从着嬷嬷的教导,规规矩矩的自称为“妾”,可这一回,她却没有这样做。
那目光太灼人,徐墨卿说不出半个“不”字,他原想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他想起沐素瑛方才说的话,又犹豫了一瞬。
他自然是喜欢周余容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求梁王赐婚,从来继室在原配面前都要执妾礼,他喜欢她,自然也不愿意她受委屈,便用军功换了梁王一道旨意,日后有了这旨意傍身,无论是徐府还是沐国公府,谁都难为不了她。
可那时他还不知道沈溆的事儿。
他原不知那时的周余容已经有了一个已及谈婚论嫁的心上人。
他仍记得,当日他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便将自己锁在书房里头。他不知道,若是早知道周余容与沈溆有情,他还会不会强人所难,求梁王赐婚?
他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便是那时知道了这件事儿,他还是会让梁王赐婚的。
周余容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是他一辈子都不想放手的心魔。哪怕是周余容因此怨他恨他,他也不想放手。
明白归明白,可心里总是有一根刺,虽然无痛关痒,时不时的痛上一下也很是恼人。
他望着周余容,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周余容却并未因他的回应而高兴,在他犹豫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便凉了半截。
她想,沐素瑛千错万错,却又一句话说的对极。
徐墨卿从来都没有信过她。
她疲倦的闭了闭眼,对徐墨卿说:“推我落水的事情,是她做的,我不会骗你。”
徐墨卿听她说的是这件事,难得对她露出了晦涩莫名的神情,他模棱两可的应道:“我知道了。”便提脚跨出了房门。
周余容望着他的背影,泪水终是止不住的潸然落下,不一会儿,那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便被湮湿了一大片。
绿萼捂着心口,急匆匆的跑到床边跪着,颤抖的伸手去抹周余容脸上的泪水。
周余容想到自己还没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它便已经离开了,又想到方才徐墨卿伤人的回应,一时悲从中来,靠着绿萼嚎啕大哭。
“绿萼,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周余容攥着绿萼的袖口,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瞧着让人心疼极了。
绿萼撑不住咳了两声,周余容又泪眼婆娑的挣扎着起来,不住问道:“绿萼,你还好吗?要不要紧?都怪我,都怪我!”她自责的不得了,哭的更加凶了:“若我今日不叫她,也弄不出这么多事儿来,孩子没了……还累得你替我受罪!”
“奴婢不碍事儿,”绿萼努力微笑道,强忍着咳嗽的冲动,柔声安慰着周余容:“小姐,您别想太多,如今小姐最要紧的,便是赶紧养好身子。身子养好了,才有机会报仇,是不是?”
周余容此刻就像小孩子一样,绿萼说什么便应什么,她忙不迭的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落泪:“你说得对,我一定得养好身子,养好身子才能找沐素瑛报仇!”
“小姐说的对,您快歇歇吧,”绿萼换了一个姿势,她跪坐着,难得的做了一个逾矩的动作,她抬手轻轻的抚着周余容的背:“睡醒了,什么都过去了……奴婢就在这儿陪着您,哪儿也不去……”
周余容合上眼睛沉沉睡去,绿萼瞧着方才哭的一塌糊涂的小姐,费劲的掏出绢帕温柔的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然后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随意的喝了厨房送来的一盅药之后,便悄悄的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