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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王禅这个做师父的,却没能喊停他弟子的步伐。在王禅的呼唤下,范雎只是回头朝王禅看了一眼,又继续走向了那两位歹人。
“范雎!”王禅再度呵道,这次的语气更加的严厉。
对他这个弟子的这个作为,王禅尽管有些吃惊,可深知范雎秉性的他却清楚,范雎这举动是极其符合他处事方式和性格的,王禅知道他的这个大弟子就是这么的感情用事,就是这么的“傻”。
可当初王禅将范雎收为徒弟,又何尝不是因为范雎的这份感情用事、这份傻而将他这个“傻”人破格将其收为弟子的呢?
王禅永远不会忘记,他第一次见到范雎时,当初自己还是一介乞儿的他,将自己讨来的食物递给比他更饿的其他人时的场景,那种从心里涌上来的震撼感,驱使着他将范雎带回了云梦山,成为他第一位弟子。
王禅不吃惊范雎用自己将张安换回来的行径,因为这是范雎与生俱来的本性,先想别人,再想自己,可是现在又哪是容得他这般感情用事的时候?
离那两位歹人还有一丈远的范雎,一心只有换回张安的他没被师父唤停步伐,却被那歹人逼停了前进的步伐。
“你想干什么!”那位挟持着张安的歹人一边大吼,一边警惕的将扣住张安的手又攥紧了一些,身形也随着步子向后退了两步,看来他并不认为这范雎是带着交换的念头靠近他的,而是认为范雎另有企图。
另一位歹人则是抬起了持剑的手,将剑悬在空中,剑锋直指靠来的范雎。他有把握,只要范雎再靠近一些,他的剑刃便有机会直插范雎的胸膛,他已是不想让范雎再靠近一步,只见他持剑大声呵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乘机救他?以你的身手,若是我们真的交换了,你恐怕一下就能逃脱吧!”
他此言确实不假,刚才与范雎打斗之时,几乎是费劲心神和力气,才不过勉强拖住了范雎,给他的同伴充足的时间来挟持张安。
他也能从刚才的打斗中感觉得到,他是彻底地占了下风的,若不是范雎心系张安,范雎早已送他上黄泉路,不然又岂会对那么多夺其性命的机会熟视无睹。他清楚,只是范雎不想杀他而已,面前这一脸正气的男子有多危险,与其交过手的他最有发言权。
“我真的是来交换的!”范雎张大着眼睛,眼神中透着和他说话时的口吻一样的坚定。
听完范雎这话的王禅,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和鬼伯二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确实是为了追赶这俩歹人,在挟持张安之前,这两人已是如同失魂落水狗,只知一个劲的乱窜,局势明显对他有利,只要干掉这二人,这场风波就能过去。可现如今,手中挟持了张安的他们,已让局势转而向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即使范雎本事不错,可若是被歹人刺伤手脚以致难以动弹,然后这俩歹人又将他和张安两人一起挟持了,那么这局势就会对这俩歹人更加有利,手持两位人质的他们将会反转整个局势,甚至是逼王禅做出大让步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一向稳重的王禅心中更是焦急,再次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大喊道:“为师命令你赶紧回去!不要意气用事!”
范雎依旧没有理会他的师父,这回他连头都没有撇过去看师父一眼,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师弟张安,慢慢的靠近他们,此时他离歹人和张安只有两丈多的距离。
“我警告过你不要过来!”持剑歹人大声厉喝道,手中的剑也攥得更紧了。
范雎根本没有听,而是继续迈着他的步伐,朝他们靠近。
“唰!”
“雎儿!”
行径中的范雎终于停了下来,但让他停下来的既是他自己,也是持剑歹人手中的利剑。在范雎逐渐靠近的情况下,那把利剑在那歹人的手上如他刚才所想,毫不客气的朝范雎破风挥砍。
不知识因为刚才打斗中范雎在他心底里留的映象作祟,让其收了几分力道和准度以防备范雎的反击,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这剑却并没有以刺穿范雎胸膛为目标,而是略显随意地朝范雎的臂膀挥去,像是只想把范雎逼停。
这一剑挥砍得虽是不重,挥舞地也很随便,但还是划伤了毫无避闪之意范雎,穿透过他的衣裳,在他的右手胳膊上留下了一道几乎横贯他整个右臂的长长伤口。
“你还真的不躲啊!”歹人没想到,自己这随意一击竟是能伤到刚才怎么也伤不着的范雎,心中那份对范雎才兴起不久的怯意也瞬间被其信心所替代。
在这份疼痛感下,范雎暂时停下了往歹人靠近的脚步,左手捂着开始渗出鲜血的伤口,可他依旧是没有放弃过交换的念头,依旧是用那种坚定地口吻说道:“现在我受伤了,这样总不容易逃了吧?现在可以把我师弟换回来了吧!”
一直被扣住不敢轻易动弹的张安,真的被感触到了。他一直想说些什么,可刚才歹人不仅扣住了他的身子,还将剑刃抵在他的咽喉之上,只要他想张口,他相信这剑刃就会往他咽喉的肌肤上再往里抵上几分,这让他根本不敢说话。
可是嘴上不能言语,但他心里的感动之情却是能够写在脸上。虽谈不上热泪盈眶,但他此时还是发自肺腑的被范雎感动到了。
刚才那一剑,他是亲眼看着歹人挥过去的,虽然力量不是很大,而且没有直奔要害,可是自剑有挥过去的趋势开始,到彻彻底底划伤范雎的胳膊,范雎都是没有任何躲避动作甚至是倾向的,自始至终范雎的眼睛都只关注着被挟持的他。
张安没有经历过死亡,可在这个小身躯里,实际上却有着二十多年人生阅历的他知道,人在面对危险、面对可能的死亡威胁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或躲闪、或逃避,而范雎在面对这未知的一剑时所表现的不躲避、不躲闪,只能说明一点,在刚才那一刻,张安的生命安全在范雎心里更加的重要。
这是张安在这个陌生世界待的第五天的伊始,也是张安被这个陌生世界感动到、开始认同接受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的伊始。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这个小身躯里躁动的细胞,还有不知何时暴起来的血管当中,流淌着的力量。
兴许,在黑夜里看不清这具只有八岁的身躯有多么健壮,毕竟不仔细察看辨别,是很难区分将衣裳撑起来的到底是肌肉还是肥肉,但是作为这具身躯的现在的主人,张安是清楚的,特别是当他的眼睛看到横在他咽喉间铁剑的剑柄时,他对这副躯体的认识也是又加深了一步。
这剑柄在他刚才的那一拳之力下,被打出了一个不小凹槽!这歹人未曾察觉,但离剑柄不过几寸远的张安却察觉到了,他相信,能在一把金属武器上打出一个凹槽的力量,绝对不简单,尽管这个身躯真实年岁不过垂发龆年!
刚才被挟持时的他,是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不同了。他平生最恨被人瞧不起,更恨那些伤害在他心里占据重要地位的人,将心比心,一心只想着保护他的范雎,如今就是在他心里拥有重要地位的人!
人敬三尺,还礼三丈;人若相逼,取其狗命!
冲动起来的张安,逻辑就是这么简单。他张安,想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