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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哭声和哀求彻底压断了龚浩心中最后一丝的犹豫。
他默默点头,缓缓的闭上双眼,王可心就好如一阵风吹进了他的身体里,然后当她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她的声音终于能让她的父母听见,她终于能给他们最后一个拥抱。
王可心走到谭梅的身前,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抓着谭梅的右手,然后将脑袋埋在她妈妈的双腿之上。
痛苦中的谭梅浑身一颤,眼中划过一丝亮色,停下了哭泣,呆呆的望着趴在双腿上的龚浩。
这个动作,这个样子。
这是王可心以前最喜欢趴在她双腿上撒娇的样子。
谭梅抬起头,左手颤抖着慢慢伸到龚浩的额头,哽咽着问道。
“是,是可心吗?”
王可心抬起头,红肿的双眼有一丝泪痕也开始蔓延,然后开始慢慢哼起了春暖花开。
这首琴曲是她留给这世间最后的东西,也是她留给她父母最后的思念,只是在这沉痛到压抑的气氛里,原本欢快的琴曲也染上了浓浓的悲伤。
直到她将春暖花开哼完,王可心抬起头,右手轻轻放到谭梅的面颊之上,脸上带着一股依赖之色,还有淡淡笑,有些庆幸,有些悲戚,有些不舍。
谭梅浑身一颤,然后猛的挣脱了王可心爸爸的拥抱,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口齿颤抖的道。“可心,真的是我的可心…!”
谭梅泪水再一次奔出眼眶,不知是悲痛还是欣喜,她死死的将王可心抱住,浑身不住的颤抖。
“可心,真的是你,妈妈真的又见到你了。”
良久,王可心才慢慢从谭梅的怀里挣了出来,然后望着双眼已经完全红肿了的谭梅,轻轻叹了口气。
“妈妈,请不要悲伤,可心不想看到你个样子,可心会舍不得走的。”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语气…
“可心,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强迫你从小去学琴的,妈妈不该将自己的梦想压在你的身上,都是妈妈的错,是我的错啊。”
谭梅在想,如果不是她从最开始让王可心去学钢琴,王可心就不会去临江城,那就不会遇害,更不会永远的阴阳两隔,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王可心摇了摇头,认真的望着谭梅,收敛起所有的悲伤,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
“妈妈,不是你的错,钢琴也是我的梦想,是我自己的选择。浩哥哥已经将杀害我的凶手抓到了,这是命,这是可心的命。”
命?!
若是天命所定,为何要戏弄世人?!
若是人定胜天,为何不逆天而为?!
谭梅惨淡的笑着,然后几近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抱着自己的头,好似永远不能接受王可心离开的事实。
王可心心中顿时一酸,她的妈妈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她死死的抓住谭梅的双手,然后轻柔的望着谭梅。
“妈妈,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你不要这样,可心不想你这样,可心希望你能和爸爸好好的生活下去,可心会成为天边的星星一直看着你们,看着你们笑。”
王可心轻呼了一口气,目光依恋的望着郑丹,将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通通说出来。
“不要因为我而悲伤,妈妈,你要快快乐乐的活着,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女儿。”
话音落下,王可心又转头望向一旁的父亲,低声叹息了一下,依旧努力的挂着笑脸,但是泪水不争气的往下掉。
“爸爸,对不起,以后就要你来照顾妈妈了。就这么离开你们,养育之恩只有来生再报了。”
王可心爸爸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充斥着血丝,摇头,一直的摇头,千言万语哽在喉间,这几天他是怎么过来的,王可心遇害的噩耗压在心头,还要担心老伴的身体,真的是心力交瘁。“可心,放心,爸爸会照顾好妈妈的,你放心,爸爸会永远记住有你这个女儿,你是爸爸的骄傲。”
王可心点了点头,将谭梅的手握住,然后又握住她爸爸的手,最后将他二人的手放在一起,而她自己则抽身起来。
狠狠的吸了一口久违的空气,突然俏皮的说道。
“真是熟悉的味道。”
最后望了一眼病床上的父母,王可心开心的笑了笑,点头说道。
“我走了,但是爸爸妈妈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我爱你们。”
“我爱你们!”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龚浩身体突然一颤,双脚有些发软,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王可心重新变成了魂体,漂浮在空中,哭得梨花带雨,刚刚却强颜欢笑。
“可心!”
病床上的谭梅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抱住栽倒在地的龚浩。可是她身子本来就虚弱,这样突然一动作,更是差点昏了过去。
“老伴!”
王可心的爸爸从后面一把将谭梅抱住,小心的把她扶到病床上。
龚浩能感觉到他身体越来越虚弱,不是筋骨上的问题,而是精神上有些疲累,感觉有阵阵凉风吹过他的全身,却又无迹可寻。
“阿姨,叔叔,可心走了。”
龚浩只说了这八个字,谭梅终于稳定了一些情绪,看着龚浩的面颊和眼神,她知道,眼前的就是龚浩,而王可心真的走了。
“谢谢你,龚浩,谢谢你。”
龚浩点了点头,说道。
“能够帮到可心也是我的荣幸,是她对你的爱将阿姨唤醒。为了可心,也为了你们自己,请好好保重身体,我相信天堂温柔,必将善待于她。”
龚浩说完之后,直接转过身,他想起了一个女人,只给他留下一件毛衣的女人,她去了哪里,如同人间蒸发。
在这一刻,龚浩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若是未死,天涯海角都要找她问个清楚。
若赴黄泉,十天阎罗也要寻她说句谢谢。
离开医院,龚浩有些茫然的走在路上,王可心小心的跟在身后,完成了她生命中最后一点遗愿,再多的不舍也该放下了,何况她的魂体已经渐渐稀薄,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
“浩哥哥。”
她突然在背后喊了一句,龚浩回过头,突然发现王可心朝他扑了过来,哪怕他根本抱不住她,但依然张开了怀抱。
王可心在龚浩的嘴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那种触觉,也许只是龚浩的错觉,但真的如此真实,如此让他留恋,如此让他不舍。
“浩哥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龚浩歪着头,疑惑的看着王可心。
“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王可心说完之后,突然低下头,俏脸绯红,不敢再看龚浩一眼,或许在她向阳间告别最后的情话,也是她一生中最后的牵挂。
龚浩抿着嘴,他也有点喜欢这个小丫头。
人鬼殊途又如何,他是龚浩,是在地府当差的大活人,是堂堂地府三级快递使者兼地府巡游使。
如果喜欢,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谁又逃得出他龚浩的视线。
“浩哥哥,我要走了。”
龚浩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想你的,哪怕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我都会记着你。”
龚浩哑然失笑,这个情话彻骨情深。
“去了地府,报浩哥哥的名字,过几天就下来看你。”
王可心不知道龚浩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快死了么,怎么会呢,或许这只是龚浩对她的甜言蜜语。
但是王可心喜欢听,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恩。”
龚浩伸手,在王可心的头上爱抚了一番,虽然在周围的人眼中,龚浩就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在自说自话,在抚摸空气。
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存在,好似龚浩真的摸到了王可心的三千青丝,抚过了她的柔媚面颊。
“我走了,浩哥哥。”
王可心叹了口气,魂体渐渐开始消散,宛如经营的光点,最后化作云烟,消散不见。龚浩愣在原地,抿嘴点头,突然听到手机响了,掏出了一看,竟然是王千浪的号码。
“喂,小王吧。”
王千浪突然一怔,还是没有发怒,笑道。
“龚大少,事情办得怎么样,家父听闻你武艺超群,胆识过人,乃是青年俊杰,我辈楷模,特地让我请你今晚到宏鑫大酒店赴宴,为你接风洗尘。”
“好。”
龚浩挂断电话,小声的低吟一句。
“宴无好宴,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