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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里铺,大明疆域版图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镇子,镇民不过三百户,人口不过近千,店铺也只有十几二十间,普普通通,毫无特色,让人一看即忘。除了附近几个镇子的百姓,要不是特意去找,只怕在大明地图上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的。
悦来客栈,是这个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同所有的客栈一般,三五张桌子,一个厨子,一个伙计,加个老板娘,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家客栈。门口的招牌还在风中不停地晃吱晃吱地左右摇摆,似乎随时都要从墙上坠落。
普普通通的小镇子,普普通通的小客栈,普普通通的百姓,一切都是普普通通的。众多的普普通通依然还是普普通通的,就像落地的鸡永远就是鸡一样,再怎么折腾也成不了九天之上的凤凰。
正是中午饭点,劳累了半天的镇上百姓纷纷涌进这间唯一的客栈用餐,平时空荡荡的客栈瞬时就被人群挤满了。店中唯一的小二忙得是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般,脚不沾地。
“客官,您里边请啊。”
“客官,欢迎光临,咱们店里红烧茄子、烧豆腐、辣白菜、木耳炒肉、鱼香肉丝……,应有尽有,您要点点什么呀?”
“客官,要不要来二两烧刀子、老白干那,咱们店自酿的米酒也不错哦,要不要来两盅。”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您啦,吃好喝好呢。”
“好嘞,红烧茄子一钱,辣白菜一钱,鱼香肉丝一钱,老白干二钱,客官呢,盛惠五钱,请问您是付现钱还是记账呢?”
“记账,好的,老板娘,二号桌崔老板五钱记账。”
“客官,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
“…………”
忙近半个上一个时辰,人人都吃饱喝足,打着饱嗝,腆着肚皮,大摇大摆地出去了,留下的是满地狼藉。
终于店里头没客人了,累得腰酸背痛的店小二忍不住两手掐着后背,伸了个大大地懒腰,“真是累死你家姑奶奶我了。”
“莫小贝,干嘛呢,竟然敢给我偷懒,没看见后头厨房有一大堆碗筷要洗吗,你还不给我赶快去,不然老娘跟你没完我。”正在账台噼里啪啦拨弄算盘的老板娘大声吼叫,还不忘顺手将桌子拍得啪啪响,生怕那桌子散不了架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赶快去,千万不要打我啊。”生怕老板娘“追杀”的莫小贝赶紧双手抱头,一溜烟地跑到后头厨房。
正如世间所有的客栈一样,这间店里也有一个凶神恶煞、又抠门又小气、一个伙计能当五个人使的老板娘。
而我们的莫小贝就是那个一人被当五人使的悲催跑堂。擦地、洗碗、挑水,招呼客人,除了拿钱这事老板娘自己管以外,悦来客栈的清洁工、挑水工、砍柴工、跑堂伙计都是娇生惯养的莫小贝。
厨房那里已经有一大盆的碗筷正等着她去“消灭”。莫小贝赶紧捡起地上的抹布,拼命地刷起碗来,心中不停地诅咒该死的老板娘。
“死老太婆,敢叫你姑奶奶我给你洗碗,你知道你姑奶奶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我堂堂的同福客栈老板娘的小姑子,衡山派的掌门,武林最大势力五岳剑派的五岳盟主,未来的武林盟主,你竟然敢叫我给你洗碗。你等着,等有一天我的人来了,就把你这破店夷为平地,再把你大卸八块,不十八块。”
“不行,十八块太少了,我一定要把你剁成一百零八块,然后再用针线连起来,挂在门板上。到时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莫小贝在心里幻想着自己抡着大刀,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把凶恶的老板娘砍成无数块,不知不觉手中的劲道越来越大,“哐当”一声,手中的大海碗破成了无数块。莫小贝彻底傻了眼,只觉得一片浓厚的乌云朝自己头上移来。
“莫小贝,你是不是又打碎了老娘的碗。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给老娘等着,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前头老板娘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十八里铺,久久不愿散去。
“我赔,不就一个碗吗,你姑奶奶赔得起。鬼哭狼嚎个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嗓门大啊。”恶从胆边生,正从美梦中惊醒过来的莫小贝不甘示弱,扯着脖子大声“回敬”道。
“赔,你赔得起吗你,你可不要忘了,你这半个月可欠了老娘我五两银子了哦。”
“赔赔赔,把你卖了你也赔不起,还敢跟老娘顶嘴。好,好,好,长志气了,是吧。那好,今日的工钱就抵了那只碗的数。”
一听到工钱又没了,莫小贝就像只落败的公鸡,死命地瞪着面前的碎碗。地上碎得七零八落的大海碗,似乎就在嘲笑自己是个倒霉的不能再倒霉的“倒霉蛋”。
好不容易洗完碗,又要准备晚上的活计,一整天下来,是腰都直不起来了。莫小贝就这样弯着腰回到了柴房,随便往稻草堆里一躺,呼呼地睡着了睡得那叫一个死沉死沉。
“哎呀,小贝呀,嫂子总算是找到你了啊,我可怜的小贝呀,受老多苦了。”朦朦胧胧中,莫小贝瞧见嫂子佟湘玉朝自己走来来。
“嫂子,你可总算是来找我了。嫂子,我的好嫂子,你都不知道我这半个月来受了多少苦。”莫小贝如乳燕投林扑进佟湘玉的怀抱,大哭道。
“嫂子,那悦来客栈的老板娘比你还要狠啊,完全不把我当人看。我打碎她一个碗,她就扣我一天的工钱。没几天我就欠了他几十两银子了。”
“嫂子,你要是还不来找我,我就要成为第二个郭芙蓉了,你知道吗?”
“哎,小贝是在说我吗?”突然嫂子的背后就冒出一张大嘴来,定睛一望,不就是因为打碎了同福客栈几件东西就要在同福客栈卖一辈子苦力、做一辈子小二的郭芙蓉嘛。
“芙蓉姐,可想死我了你们。”
“哎哟,以前不都是叫我郭芙蓉的嘛,怎么想叫我给你说好话呀。没门,我告诉你吧,我郭芙蓉可不是能被糖衣炮弹侵蚀的。”说完,郭芙蓉还不忘赏给莫小贝额头一个“爆栗子”。
“哎哟,疼死个人了都,郭芙蓉,你不是人。”恼怒的莫小贝张牙舞爪地朝郭芙蓉冲去。
“啊,你还敢来真的了,想造反是吧。排山倒海……”郭芙蓉双手往前一推,“砰”的一声,莫小贝已经四脚朝天,粘到墙壁上了,就像黏在苍蝇板上的苍蝇,动弹不得。
“郭芙蓉,我跟你拼了!!!葵花点穴手!!!”用尽全身力气才爬起来的莫小贝大喊道。
“拼什么拼,跟谁拼呀。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在这儿给我挺尸。”眼看着就要点中该死的郭芙蓉时,莫小贝突然发现郭芙蓉和佟湘玉都消失不见了,一只斑斓猛虎咆哮着跳了出来。
“啊。……”被吓出了魂的莫小贝“蹭”的一声挺直了腰,睁眼一看,还好还好,自己还在这个稻草窝里。原来是个梦啊。
松了一口气的莫小贝用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侧头一望,“啊。……”的叫喊声再次回荡在这间破烂的柴房里。
老板娘正叉着腰,咬牙切齿地望着自己呢,敢情原来梦里的老虎就是这凶恶的老板娘啊。
吓得莫小贝是立即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起来,浑身颤颤发抖。
“老板娘,老板娘,我这就去干活。我去拖地,烧火……你让我做什么都成。千万不要打我,不要扣我工钱。”一想到自己又有可能被扣工钱的莫小贝怕得要命,赶紧抄起店小二千年法宝——白毛巾忙活起来。
悲催的莫小贝又开始了凄凄惨惨的一天。
“嫂子,老白,芙蓉姐、大秀才,大嘴哥,你们怎么还不来救我呀。”
“小六,无双姐,你们赶快过来帮帮我呀。”
“陆师兄、杨师兄,衡山派的各位师兄们,各位武林好汉们,赶快过来救你们的掌门和盟主啊,再晚一点,你们就只能抱着本掌门的灵牌哭了。”悲伤的莫小贝对着朗朗青天大声怒喊。
可连着念了几日没见丝毫成效,莫小贝还是那个忙得要命的悦来客栈跑堂的店小二——莫小贝。摸着自己身上的土黄色的粗布衣衫,还有粗的连指甲都破了的十个手指,这还是那个立志一统江湖的五岳掌门、武林盟主莫小贝吗?
史上最年轻的武林盟主莫小贝仰天长叹,“佟湘玉,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跟你没完啊你。你给我等着,等我光复了衡山派,我看你还能把我怎样?”
武林未来的一代“魔头”就是从这个小客栈走出自己“倒霉”人生的第一步的。
若干年以后,这里成了无数武林仰慕者前来朝拜的圣地。
当然,这世上谁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所以,我们的“五岳盟主”此刻还是那个可可怜怜、凄凄惨惨戚戚的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