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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长宁醉得有些深,文逸揽着她躺了会,几日奔波的倦意袭来,也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天有些转凉,萧嵘紧了紧衣衫从营帐之内走出。
黎夏还等在外面,见状很快走到近前。
萧嵘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大哥没事,只是什么时候醒过来,还要看他自己。”
黎夏眼眶有些泛红,大概是一夜未眠的缘故,闻言连忙点了点头,掀开营帐便走了进去。
黎泽的面色并不平和,有些震惊和不解,又掺杂着一种心痛。
黎夏安静地坐在床榻边,目光就落在了他的三节断指之上,想起当初在林国两位哥哥一定要去刺杀林王,他没有拦他们,只是在他们失败后不顾一切朝着重狱里去闯。那时他和郎君告别,的确是存了死志的。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许是上天垂怜,至少如今他们兄弟三人都还活着。
“大哥。”黎夏轻声道,“小夏会等你醒过来,一直等,一直等。”
萧嵘看着营帐内黎夏一脸郑重,想说一声不会有事,又觉得这种时候不该打扰他,想了想便直接离开了。
荆长宁的营帐外,文逸拦住了萧嵘。
“如今你可没借口拦着我了。”萧嵘看着一脸护犊的文逸,“她是女儿身,是我的宁儿,可不是你的驸马。”
文逸哼哼两声。
“她还没给休书给我,她就还是我的驸马。你还没娶她过门,就不能大大喇喇进长宁的帐篷,尤其是她还醉着。”
萧嵘翻了翻白眼,摊手一脸光棍:“可是我的营帐被黎泽睡了,我没地方去了。”
文逸看着萧嵘眼睛里的红血丝,想起来他昨夜为救黎泽应该是一夜未眠,心里有些软,话音轻了些,试探着开口问道:“那我想问你些问你,你还可以不?”
萧嵘看着文逸小心翼翼的样子,心想她还不算没良心到极点,于是点了点头。
“刚好,我也有很多事想问你。”萧嵘道。
比如那日落峡之战后她去了哪里?再比如黎泽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嵘目光绕开文逸,看了眼还在沉睡的荆长宁,转身道:“那就出去走走吧。”
“好。”文逸放下营帐的帘子,随着萧嵘的步伐走了出去。
一反常态地格外听话。
她开始讲她的故事,从落峡之战看着墨凉摘下面具开始,一直讲一直讲,而萧嵘就这样静静地听着。
直到文逸讲到了月沉之毒,和当初圣隐子所提到的那些重叠在一起。
萧嵘的步伐顿了下来。
文逸一脸小心地望着他:“所以,月沉之毒究竟是什么?”
萧嵘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竟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沉默良久,他嗓音微低地问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文逸抿了抿唇。
“他很不好。”她答道,“那日落峡之战后我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吐血昏过去。而临别之前他和我说,他没有多少日子了。”
文逸的话音说道最后,隐隐有了些哭腔:“萧嵘,我信你的医术,你告诉我,他还有救对不对?”
萧嵘却继续沉默着。
从文逸的话中他隐约理清了楚长安如今的状况,他中了月沉之毒,他用了十一年,终于能够凭借自己的毅力彻底扛过去。
可是随后他却发现,就算他扛过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萧嵘目光有些沉重,从来没有人能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撑过月沉之毒第二次毒发,而曾经据说有人曾研制出缓解月沉之毒发作之时痛苦的解药,可那个身中月沉之毒的女子并没有活到十一年之久。所以,楚长安所走的这条路,没有先例。
且不提月沉之毒无解,便是从文逸的话中,萧嵘能听出楚长安已经断定自己活不了多久。
“你说话啊。”文逸有些急了,“究竟如何,你告诉我啊!”
萧嵘望着文逸,眉峰沉着。
“抱歉,我无能为力。”他沉默片刻后,最终这样回答。
文逸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软地跌到地面上,萧嵘伸手去扶,文逸就势死死拽着萧嵘的袖口:“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报复我之前老是和你抢长宁对不对?”
萧嵘沉默不语。
“我不信,我不信的。”泪珠再也忍不住,倔强地顺着面颊滚落。“他答应了我,他会等我回去!”
文逸猛然站起:“对,我要回去!就算他活不了多久我也要陪着他!”
“你冷静点!”萧嵘拉住文逸。
“冷静?”文逸挣开萧嵘,“你让我怎么冷静?”
萧嵘看着文逸失控的样子。
“你这样没有用的!”他沉声道。
一句话掀开所有的伪装,文逸像是溺水之人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绝望地抱着双肩缩成一团,无助地颤抖着。
萧嵘眉死死地皱成一团,拳心一点一点攥紧。
这是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人能给出保证。
也就意味着结局并不是既定的,一定,一定有别的办法。
萧嵘目光陡然一凝,沉沉地落在文逸面上:“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文逸抬头,死死地看着萧嵘。
“我知道,文国的龙椅下又一条密道,密道的尽头有一株凤叶草。”萧嵘沉声道,“虽然我不能保证什么,但这是唯一可以尝试的办法。”
语落,萧嵘有些不安。
凤叶草可解百毒,但楚长安的情况不仅仅是中毒,按照他对文逸所言,他很可能周身的脏器皆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就算能解毒,也很可能并没有什么用。
而且凤叶草早就成了文国的一种传承,甚至是文国文王登位的象征……
“我回去取来。”文逸的眸底亮了些,然后她擦干了泪,“不管有没有用,我都要一试。”
“若是失败了,你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萧嵘道。
若是失败了非但救不回楚长安,甚至文国很有可能因此大乱,日后文逸想要登位,也会难于登天。
“我不在乎的。”文逸道,“我本来就不想要王位,先是父王所期盼,后来是想帮长宁,王位与我而言从来只是一种手段,没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萧嵘松下一口气。
“那也好。”他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
“不过……”萧嵘话音低了低,“此事,暂且先不要告诉宁儿。”
“我知晓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