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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明。【零↑九△小↓說△網】
地面上一层凝结得厚实的霜花。
冷……痛……
小妍揉了揉发痛的肩头,垂着头将自己缩成一团。
昨夜,她夺门而出,只听余氏在后面恶狠狠地吼着:有种你就死在外面别回来!
好!她这般吼回去。
便一个人孤身来了野外。
她从愚生家门前走过,犹豫下没有敲门。
她不是怕打扰他,真的,她为他受的伤,自然要让他看见了来心疼她。
她只是觉得像现在这样更好些。
她抚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在野外待了一夜了,孤身一人吹了一夜的冷风,额头很烫,就像火一般。
哦,她发烧了。
真好。
她用手撑在地面上站了起来,步伐有些踉跄。
现在去找生哥哥,才是最好的,看,她多懂事,受伤了都强撑着,直到发烧了快死了,才不得已晕倒在他的门前。
“呦,这不是小妍吗?”一道身影挡在小妍的面前。
黑瘦的一个男人,个子不高,尖嘴猴腮,两只眼睛尤其地小。
小妍一见来人,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罗老二,你怎么在这里?”她皱眉,嫌弃道。
“我?”罗老二笑了笑,“我在这里很奇怪吗?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宿在荒郊野地,当真是可怜啊。【零↑九△小↓說△網】不如你就和我回家如何?”
小妍呸了声。
罗老二对她的心思她都知道,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整日游手好闲,有事没事就在她的面前晃悠。
她每次看见他那小眼中挤出的淫亵的光,便觉心头发怵。
“小妍啊,不如你就从了我,我罗老二会好好疼你的。”罗老二说着,迈步上前,伸手在小妍的面上淫亵地抚摸了两下。
小妍步伐一个不稳,踉跄跌坐在地面上。
“你莫要不给面子,大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命。”罗老二扯着面皮冷笑。
“我先回去,今夜之前,我在家里等你来,否则,”罗老二笑着抬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连绵的山峰,“山鬼的传说你也是知道的,进了九雨峰的人没有人能活着出来,我就把你打晕了扔进去。”
山鬼?
小妍的脸一瞬黑了下来。
“好。”她咬牙垂眸顺从说道。
山鬼,不是吓人的话。
身后那座山叫做九雨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都传闻山里有鬼。
是真的。
最初那几年,冒险进了九雨峰深处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零↑九△小↓說△網】
再后来壮着胆子进去找的,再后来,一批一批随着前人进去寻找的,都没有出来。
人啊,都是怕死的,再后来,那里便成了一处禁地,渐渐的,便有了传言,九雨峰里有山鬼。
有人说,是采石坠亡在山中的冤魂,也有人说是寻夫不得而成殇的女子化作精怪。
总之,都没了。
再没有人敢踏进九雨峰深处。
村里的人气散了,人少了,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和泼皮混混。
就像炊烟被风吹开。
散了,就没了。
罗老二笑了笑。
“早该如此了。”他望着小妍说道,“女人果然都是给脸不要脸的,之前就不该给你脸。”
小妍咬了咬牙。
罗老二扬长而去。
小妍攥着拳捶着地面。
“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她低吼道。
吼声渐低,最后转做哭腔。
直到许久之后,她抹干眼泪,从地面上爬起。
步伐踉跄地朝着村西走去。
……
一张床,两人最终和衣睡在了一起。
当晨光悠扬,荆长宁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醒了?”愚生安静地坐在书案前,朝着她微微一笑。
手中,捧着一本《礼记》
荆长宁的脑海中浮现一句礼记中的词句。
——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
说的是心中时刻要有恭敬之心,外表要端庄俨然若有所思,说话之际要态度安祥句句成理。
九字词语与眼前的少年融为一体。
“嗯,我醒了。”荆长宁应了声,犹豫了下,她顿了顿。“我饿。”
昨夜她便饿了肚子,虽说他穷,她也不能一直这样饿着自己。
愚生轻轻扬了扬唇角。
“我知道。”他应道。“锅里给你留了米粥。”
米粥?
哪来的米?
“我会编些竹篓,赶早市卖了,便换了些米。”想是看出了荆长宁的疑惑,愚生微笑着说道。
“哦。”荆长宁应了声,习惯性去整理衣衫,指间触到衫裙之上,忽的想起了什么。
……我不会耕田种地不会操持家务我还把自己弄得一团糟……
荆长宁把衣服拉的乱了些,长发依旧披在身后,闲散得连一根发带都不去束住。
“那我去吃饭了。”她穿好绢花绣鞋。
“好。”愚生轻声应道,兀自拿起桌上的《礼记》,垂眸看了起来。
小妍从门前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很和谐,她甚至从中觉出了些温馨。
就是这样一个蓬头垢面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她凭什么得到生哥哥的照顾?她还要嫁给他?
她算什么东西?!
小妍攥紧了袖口,脑海中浮现了罗老二的面容,浮现了余氏的面容。
为什么?凭什么?
眼前的这些为什么不可以是她的?
想到这里,小妍攥紧的手松开,朝着院子里无力的喊了声:“生哥哥。”
然后便晕在了门前。
荆长宁刚刚穿好绣鞋,闻言朝着门外望了一眼。
愚生轻轻翻了页书卷。
“你去。”他说道,像是熟稔了多年的老夫老妻,一句简单吩咐的话语。
可是他们不是。
荆长宁问道:“为什么?”
愚生顿了顿,指尖翻到《礼记》中《坊记》那一卷,转了书页朝着荆长宁晃了晃
——子云:好德如好色。诸侯不下渔色。故君子远色以为民纪。故……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愚生认真地复述了一遍。
男女授受不亲?
那他们昨夜还一起睡了?
再说了他和那个小妍也算是沾亲带故的兄妹,什么时候成了男女授受不亲?
“哦。”荆长宁最终应道。
她起身,将小妍扶进了屋,然后平躺在床榻之上。
指尖触到小妍的那一瞬,荆长宁皱了皱眉。
“她发烧了。”荆长宁望着愚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