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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落日山,知道的人还真不多,但说起它背靠的那条大河,基本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八百里怒江穿过齐、燕、魏三地,哺育两岸万亩良田,其中一段经落日山,怒水自峰峦而下,流入地下暗河,又自暗河流出,汇聚到怒江主流。
山路崎岖,所以落日山里的这一段怒水,是怒江水流最湍急的一段。
在这怒江水畔,落日山上,张角紧锁着眉头,魏军包围了整座大山,接下来只要不断缩小包围圈,将他们围死在里面。
瓮中之鳖,用来形容他们的处境,再恰当不过。
眼看着包围圈渐渐缩小,张角恨恨的说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一个方向,集中全部兵力,用最快的速度突围出去。”
不得不说,张角虽有时很鲁莽,但并不是无谋。
一名黄巾军的小头目应道“如果突围不顺利,说不定我们会全军覆没,但……这是如今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曹樱心里苦笑,对方领兵的是魏地良将郑文,又是有备而来,突围怎么可能顺利?
“时间拖得越久越是不利。”一名小头目也提醒道。
“召集所有兄弟。”张角站起身来,断喝道“向北面突围。”
正是性命攸关,争分夺秒的时刻,人马瞬间在山林里集合完毕,张角拿着大刀站在北面,只要他一动,身后的三千黄巾军都会跟着往前冲。
张角举刀,准备下达冲锋的命令,就在同一时间,郑文也举起了手里的宝剑,一排排的弓箭手上前,抽出背在身后的长弓,张弓搭箭,弓近满月。
搭在长弓上的箭很特殊,箭镞上包裹着厚厚的布片,布片浸满黑褐色的液体。弓箭手后面的步兵拿着火把,点上被布片包裹的箭镞,只是沾上一点火星,布片就燃起熊熊烈火,原来那黑褐色的液体是助燃的火油。
宝剑一划,郑文的命令传到每一名弓箭手的耳朵里“放箭!”
火焰在天空中划过道道轨迹,形成一条条绚丽的抛物线,落在他们包围圈的正中心。
火势在山里中迅速蔓延,好几名黄巾军的身上沾染了火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这才扑灭火焰,其中有一个不慎滚到一堆枯叶里,直接被活活烧死。
熊熊烈火如毒蛇一般,朝着黄巾军吐着信子,浓浓的黑烟弥漫开来,熏的一些人剧烈的咳嗽,还没开始突围,就已经溃不成军。
好一招火攻之计!
“统领,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几名头目望着张角和曹樱,眼里的忧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曹樱道“暂时找个地方避火再说。”
张角对这落日山最为熟悉,要说避火的地方,他只能想到那,于是开口道“全军后撤,赶往怒江畔避火。”
心里不禁担忧更甚,到了怒江畔,便是绝了自己后路,如何能逃得出去?可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苟延残喘。张角虽然心中着急,可无论怎么说,他都是黄巾军的统领,绝对不能先乱了阵脚,只能强作镇静。
火势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壮大,赶往怒江畔的路上,张角抬头望天,如果来一场瓢泼大雨,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烈日当头,丝毫下雨的迹象都没有。和他怀着同样想法的头目也在心里暗自诽腹,都说秋雨绵绵不断绝,今天怎偏偏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烈火在后面赶着,黄巾军的行进速度远超平常,叶玄跟在曹樱的后面,他们是习武之人,脚力比寻常农夫强得多,一直走在最前面开路。
怒江水畔,三千黄巾军或坐或站,养着精力准备接下来的大战。即便是毫不知情的他们,也都是面有戚色,无论怎么看局面都是对他们不利,说不定真的会全军覆没。
擦拭着自己的大刀,歉意的望了一眼身边的妹妹,张角心中有些凄凉,未战已败,现在的黄巾军已经被逼到了末路,他能想到的,就只有火势一停,等待他们的是魏军布置好的包围圈,即便是插翅也难飞的出去。
到时唯有拼死一战,张角看着身后滚滚怒江,不由得想起说书人的一个故事,讲的是楚地多年以前的一位英豪,他背靠大江,破釜沉舟,以数万之众败四十万敌军,成就一段兵家经典,霸王神话。
心中凄凉尽消,张角望着滚滚浪涛,豪气在心中迸发,他的目光扫过手底下的士兵,高声吼道“我听说书先生讲过,楚地有位英豪,他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成就一段霸王神话。”
张角指着眼前滚滚的怒江之水,语气铿锵“如今我们的境遇与那位英豪何其相似,今日一战,便是我们黄巾军封神之时。”
英雄总是令人向往,更何况是自己成为英雄的大好机会,众人似乎忽视了那熊熊烈火,忽视了自己是在穷途末路,战意从每一个黄巾军的眼里燃烧起来,斗志之烈,甚至要超越那焚山的火焰。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情绪瞬间被点燃,一人开口,百人出声,三千人齐吼“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黄巾军的吼声汇聚在一起,就连山腰的郑文都隐隐能听见,他正在指挥魏军砍出一条隔离带来,水火无情,不可能因为是他放的火,就不会烧到魏军,所以为了保障安全,这点小措施是必须的。
郑文的目光望向落日山巅,那里怒江流过,江畔的张兰君听着黄巾军的呼喊,心中热血升腾,可也仅仅只是如此,姑娘远比男人理性,她很清楚,这一次黄巾军凶多吉少,区别只是多拉几个魏军垫背而已。
即便是如此想着,可看着三千人众志成城,她也没办法不为之所动。
张兰君望着张角,转而又瞥向叶玄,心中想道“背水一战,大哥是了无遗憾,可我呢?”
这样想着,她走向叶玄,心中虽有些忐忑,可却是嘴角含笑。
叶玄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倩影,略微一愣,露出个淡淡的笑脸算是打招呼。
“今日一战,说不定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张兰君一开始就是句这样的话,叶玄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会很开心。”
如果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很开心。
叶玄不知道这时自己想到了什么,或许是一抹难以忘怀的倩影,也或许一片空白,但他却很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张兰君突然放心了,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因为叶玄如是说。如果是和叶玄一起,她不畏惧死亡,但能活着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