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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樱因为他们的祈求,脸上微微变了颜色,她看向领头的那名壮汉,道“把你们离开魏地的前因后果告诉我,然后把你知道的,魏地的情况说出来,我就放你们离开。”
一众逃民听到曹樱的承诺,脸上的恐惧之色瞬间淡了几分,千恩万谢的在地上叩拜。
壮汉在脑海里组织下语言,开口将自己逃离魏地的前因后果,以及魏地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壮汉本是魏地一名普通的农夫,和天底下所有的农夫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近几年魏王开始实行新政,实行兵役制度,规定所有人家,以户为单位,都必须按规定服兵役。
说是去当兵,其实待遇连奴隶都不如,大部分人被抓去修筑城墙,巩固边城的防御,少部分人被关进铸造厂,为铁匠打下手,做一些锻造兵器的粗活。
这些都还可以忍,最主要是劳动的强度,每天工作从早到晚,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有片刻的停歇,许多身体不好的人,根本熬不过这五年兵役,十个人进去了,能有五个出来就算不错啦。
民间一时谈兵役色变,那些招人服兵役的官老爷,一时间成了所有人畏惧的对象,每每听到窗外有马蹄声,街头村落都是大门紧闭。
田间地头,扛住锄头的妇女渐渐多了起来,原本她们男人做的重活,现在必须要自己动手。
壮汉就是被抓住服兵役的一人,过了一年才抓住个机会,带着一批人逃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村子,却发现门前多了个土堆,一年家里没了男人,儿子和妻子早就饿死在地头,村里的好心人挖了个坑,把他们母子给埋在了院门口。
他被官府的追捕,带着一起逃出来的兄弟,一路向北。路上干些力气活赚口饭吃,最近几天都没找到主顾,只能出来干些强盗的勾当勉强度日。
曹樱听完他的叙述,面色沉了下来,她在皇宫里就知道魏地的情况很糟,但没想到会糟糕成这个样子。
她很清楚,自己的父王并不是什么蠢人,魏地在诸王中实力不弱,可和靖王还有皇帝一比,还是差的远。
所以魏王只有用这种杀鸡取卵的方法,让自己获得与皇帝、靖王一争的军力,到时候只要战事一起,以压倒性的军力攻下几座城池,魏地内部的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置之死地而后生,能走出这一步,的确需要胆魄和气度,如果抛开百姓不论,这确实是一步好棋,可如此行事,致使民不聊生,实在是有伤天和。
曹樱沉默了片刻,黛眉微微蹙,若有所思。
然后她开口对叶玄道“拿点银钱给他们。”
从包裹里掏出些碎银子,叶玄递给那壮汉,那些逃民都看的两眼放光,可壮汉确是犹犹豫豫,不敢去接。
叶玄直接把银子硬塞到壮汉手里,同时说道“我家大人给你的,不接岂不是折了我家大人面子。”
壮汉嘴里连声说着不敢,将碎银子揣进了布兜里。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误打误撞遇到了贵人。
曹樱跨上马,同时扭头对那些逃民道“回魏地吧,过段时间那里会有所改变。”
接着便一扬马鞭,带着石涛和叶玄继续赶路。
那壮汉还在回味曹樱那句话的意思,眼见一阵尘土飞扬,他抬起头,然后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张梁谢过恩人。”
一众逃民也是如此反应,待叶玄等人都看不到人影的时候,他们才站了起来。
一名稍微年轻点的小伙子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刚才恩人叫我们回魏地呢?”
“回去?你敢回去?你是嫌馊饭没吃够,还是觉得石头压不死你?”雷公嘴的汉子将他后面的话直接堵了回去。
“我们是魏人。”壮汉张梁叹了口气道“谁不想回魏地家乡?”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过来好一会儿,第一个开口的小伙子再次说道“我想回去!”
不同于刚才的犹犹豫豫,他这次说的斩钉截铁,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一开始反驳的雷公嘴汉子也默不作声,直到又有另一个人说道“我也想家。”
汉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他身边一人拍了下他脑袋,笑骂道“铁打的汉子你哭个屁啊!”
接着便是不同的声音响起,说的都是同一句话“我想回去。”
雷公脸的汉子最后一个开口,声音虽小,可也坚定无比“我也想回去啊!”
“那就走。”张梁一咬牙道“大不了到了魏地和官府那些狗贼干一架,死也是死在家乡。”
……
曹樱不知道自己寥寥数语言,就将他们煽动到这样的地步。
倒是叶玄回头说了一句“那个领头的好像是叫张梁吧,有点意思。”
石涛问道“怎么个有意思法?”
“一介平民,手无寸铁,却能带着一批人从官府手底下逃出来……还有,你注意到没,那些逃民看着他的眼神。”
“什么眼神?”
“就像你看大人的眼神一样。”
“我看主子什么眼神?”石涛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叶玄。
“信任、服气,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是当然,主子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了得,武当、少林的绝学都样样精通……”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对大人服气行了吧。”叶玄打断了石涛的长篇大论,接着道“那个张梁,是个人才。”
“就这样可以看出他是个人才?”
叶玄叹了口气“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他是真不知道石涛的岁数活哪去了,一把年纪了却连一点心思都没有,说的好听点是单纯,难听点说就是蠢。
像是想起了什么,石涛突然问叶玄道“那你看看,我是不是个人才?”
叶玄盯着石涛的脸看了好一会,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自己却笑了“人才,你或许不是。”
石涛有些不悦的说道“那个乡下汉子都是个人才,那我到底是什么?”
“你呀!”叶玄看了他一眼少有的正色道“你是个真人。”
“真人?”石涛揣摩着这两个字的意思,摇了摇头后咧嘴笑了。
“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听起来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