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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断敌一宿没睡,所有的时间都用力梳爬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记忆了。这个家伙叫端迪,15岁,也是端氏族人,当然,是旁系一枝,6岁的时候,族中照例要为适龄的孩子做资质的检测,端迪的体质隐而不显,虽然用于检测的精元球也和旁人一样的发光发亮,却根本分辨不出资质的属性,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超脱于12种体质之外的另外一种体质,但事后进行的经脉检测却无情的摧毁了端迪的梦想!他的经脉天生的比常人要宽得多,几乎是不必修炼,就达到拓脉的地步,但无论是经脉还是气海,根本容纳不下任何的精元之气,就像是一条拦洪的堤坝,却多出一道百十公里宽的溃口,输入再多,也存不住!
这也让端迪成为族中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不过却是反面典型而已。
董断敌这会儿已经知道,端迪是天生的噬天体质,对于精元的消耗,在常人千百倍以上,而且这种消耗,在结丹之后,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迫,若是不能适时供应足量的精元,他就有被自己体内强大无比的经脉吸成干尸的危险!
这样一来,董断敌反而有点踟躇了,结丹是修道士进阶过程中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道关卡,结丹成功,才算是真正的修道士。而想结丹成功,其过程又极其繁复——。
结丹是以拓脉为基础,其原理大约是以比常人更宽阔的经脉,容纳足够多的精元,并以精元的力量,冲击气海,直到气海足够强大、经脉也足够宽广,便将蕴含在经脉中的精元逐渐抽离,使其以万马奔腾之势,直冲气海,在气海中形成气团,并驱动其旋转——经脉越宽、蕴含精元越多,冲刷得自然越猛烈,气团旋转的速度自然越快,结丹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当然是最理想的状态,实际上,却绝对没有那么容易,结丹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对精元的汲取和蕴含,是不可累积的。也就是说,一次不成,第二次进行的时候,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以董犀灵的三月结丹为例,也是在三个月之内,无数次的拓展经脉,使其足够宽,能容纳足够多的精元,方能一蹴而就的。在整个大陆上,挂着修道士名头的人不下千万之数,能顺利闯过这一关的,十中无一!
““小子,准备好了吗?”
老鬼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路,飞快的从床头拿起一块麻布,胡乱的塞进嘴里,意识海中答了一句:“老鬼,来吧!”
老鬼嘿了一声,原本乌黑如墨团般的身躯卷曲而动,像一阵阴风般,从他的意识海中逸出,并开始在体内纵横,从长强、阳关、命门而悬枢、中枢;从至阳、灵台而神道、身柱,片刻之间走遍督脉28处大穴,结于任脉的会阴。
冰寒刺骨的阴风再度运行,从百会、强问、脑户、风府、大椎、陶道、天柱、神道,直到灵台,一路行将下来,连冲14道要穴,如百舸争流、千舟竞渡一般,把蕴含在体内360道大穴的精元全数凝结,董断敌瘦削的身躯已经化作一尊巨大的冰雕,在凌晨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身体已经被凝结,董断敌的五感却还清醒着,甚至比他在正常时候更加灵敏。那种彻骨的冰寒,像是把空气变成了一支支锋锐的冰箭,在疯狂的凌虐他的躯体,那种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但他知道,这样的痛苦,仅仅是开始,甚至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百脉凝结、精气燎原!”老鬼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响起,就在不足半秒钟的时间里,包裹在端迪身上的坚冰如玻璃般碎裂,随之而起的,是如烈火焚身般的焦灼!
董断敌死死的咬住口中的布卷,他已经有过经验了,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经验,硬生生的咬碎了两侧的六颗臼齿,那种痛苦,他真心是不想再承担第二次了!
冰块破碎于地,在他的身边床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却转瞬被蒸发一空,紧接着,董断敌身体上下,开始有液体渗出,一溜溜、亮晶晶,像是永不枯竭的水银之河,顺着毛孔流淌而下,接下来就是呈灰黑色的杂质,但还不等这些体内分泌出来的液体、杂质滑落在地,就被体内的高温炙烤成了飞灰!
与此同时,空气中有尸体焚烧一般的恶臭气息氤氲而上,令人闻之欲呕!
董断敌蜷缩在床中,刻骨的痛苦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口中的麻布早已经被口水打湿,却又转瞬被烘干,阵阵恶臭气息冲入鼻管,连一口新鲜空气也呼吸不到,那种滋味,着实难言。
烈火焚身的痛苦不知道进行了多久,身体内外的灼热感逐渐减退,但董断敌知道,到了这一步,才算完成第一个轮回;接下来还要进行第二、第三、第四,一直要进行九次,才能彻底解脱出来——这不是一天之内就可以完成,而是每天一次!
良久良久,董断敌感受着从门缝吹进来的秋风吹过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带来几分寒意,他打了个冷战,终于清醒过来;伸手摸摸,触手处一片冰凉梆硬,身下的褥子都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又烘干,那黑油油的杂质,凝结成了一条乌黑而散发着臭味的晶莹痕迹!
做完这一切,董断敌连更换这又湿又臭的被褥的气力都欠奉,身子一软,栽倒在床头,几乎是与此同时,便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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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中听见外面有人猛烈的拍打房门:“迪迪、迪迪,醒了没有?”
董断敌一惊而醒,“来了、来了。”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先冲过去,拉开房门,一道硕大的黑影挡在门前,手里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黑面馍馍,看见他开门,来人把黑面馍馍往他手里一塞,瓮声瓮气的喝道:“年纪轻轻,还学了人家睡懒觉?我看你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胡子姐?”董断敌脱口而成的喝道。
“你叫我什么?”被他称作胡子姐的女子厉喝一声,铃铛般的大眼瞪得溜圆。董断敌急促的呼吸几声,突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女子棕熊一般的粗腰:“胡子姐,您……”
胡子姐怔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她似乎没有怎么用力,董断敌却疼得惨叫一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