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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大殿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青袍红缨领子的太监身上,只见他粗喘着气,指着外边慌张地道,“嘉...嘉小主落水了!”
宋心彤原本浮于面颊的笑容渐渐凝固住了。落水了?她此刻不应该是被发现在永和宫临时休息的围房里吗?怎么会落到小池塘里去?
她尚在疑惑,皇帝已经大步冲了出去。未经思考,她也站起来连忙跟了上去。永和宫总共那么点儿地方,没走几步路就望见了半圆的小池塘,苏琬清刚被拖上岸,她浑身湿透,面颊苍白,嘴唇止不住地打颤。
皇帝的目光扫过站在岸边的楚修泽,他湿淋淋地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脸关切地看着苏琬清,见自己来到猝不及防地收回了目光。
皇帝二话不说抱起了苏琬清,在她耳边吟道,“琬琬,你怎么样?”随即对着紧跟身后的李容贵怒声吼道,“还不快传太医?”
李容贵早就打发徒弟去请了,单凭皇帝三番两次地翻墙进承乾宫,他就知道嘉芳仪之势不可小觑。太医院守值的太医很快就到了,当真是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太后在此自不必说,后宫中得宠的、掌权的都在此了。
皇帝见太医越诊脉,眉头皱的越紧,一时竟有些慌乱,“林卿,嘉芳仪身体可有不安?”
林太医是副使级别的,一举一动皆甚有章法,切脉诊治完毕后,将翻起的被角又重新掖好,才道,“皇上、太后容禀,此诊有喜有忧。喜为嘉小主已有近两月身孕,忧为皇嗣胎象不稳,隆冬腊月受冰湖之寒,自今日起务必悉心保养,方能保皇嗣无虞。”
皇帝早就知道她有了身孕,并没有太多惊喜,反而是为孩子有些忧虑。太后跟过来本是为了看热闹,自上次皇帝不顾母子情谊将她禁足寿康宫之后,她安分了许多。尽管恪侯一直在调解误会,她心里还是存了一丝芥蒂,跟过来只是看看嘉芳仪的惨样,没想到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皇帝总算让哀家省点心了,长春宫里容嫔先有了喜信,如今嘉芳仪也有了,这么看来几乎是同时受孕的,将来这两个孩子一定能玩耍到同一处去。只是长幼有序,谁先诞下皇嗣,理应赏赐更多,晋封位分也不急在一时。”
太后一句“同时受孕”着实恶心到众人了,宋心彤不由在心里偷笑,所幸是发展到太医诊治出有孕这一步了。就算刚才苏琬清没和楚修泽乱搞到一起,她偷人的秘密也藏不住了。
“老佛爷可别着急,太医虽诊出了嘉芳仪有孕,可还没和敬事房的记档核对,这事儿就还差一步。”
宋心彤的话让在殿众人都愣住了,苏琬清挣扎着坐起来气虚地质问道,“惠小主...你什么意思?”
她眯眼抚了抚袖口,嫣然之笑后面是那张阴险的嘴脸,“嘉妹妹病体孱弱,似乎是有两个月没承宠了吧,这皇嗣从哪里来的啊!”
经她一提,贤妃等人似乎真的反应过来,苏琬清的确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被临幸了,那么这孩子...
太后勃然大怒,总算找到拿捏嘉芳仪的理由,传了敬事房总管的记册来瞧,确实如此。只不过,她们只注意到皇帝脸色难看,却没看到皇帝紧紧握着苏琬清的手。
“都不必查了!”皇帝瞪着核对记册的贤妃道,眼角稍稍瞄了下李容贵,那家伙便麻溜地站了出来,扬声道,“十月廿六日,帝幸承乾宫柔持殿,因酉时出刻未翻牌,故未记档,今补之。”
敬事房太监趴在地上高唱了一句“遵旨”,拢着袖子弓腰退下了。
一系列的变故让宋心彤傻在原地,只不过太后尚且不甘心,质问皇帝道,“皇帝莫要太过出格,维护苏氏竟不顾大夏皇族血统?”
皇帝不由冷笑,“难道母后认为朕还不够注重皇族血统?”
一句反问将太后噎住了,的确,皇帝十分看重皇族的血统,否则他也不会那样厌恶一母同胞的弟弟。
皇帝眯眼冷冷瞧着宋心彤,宋心彤扑通跪下啜泣道,“皇上,皇上恕罪,嫔妾没想到是这种场面。”
“那你以为是何种场面?”
她更加无话可说,刚才她慌张的表现就像偷了东西的贼不打自招。后宫不止她自己注意苏琬清两月未承宠,也不止她自己没想到皇帝暗宠,她为什么先乱了阵脚了?
正欲辩解,她眼角的余光却扫到身后棕灰的身影,楚修泽不知什么时候换好了衣裳也进到了殿内,这会儿他站出来想做什么?
“皇上...微臣有一言事关后宫宫闱,事关嘉小主,在此不得不讲。”他未得皇帝允准就慷慨激昂的讲,“有人故意陷害嘉小主,微臣就是最好的证明。适才微臣在殿上,有一宫女自称奉了嘉小主的令,要微臣到后围房一见。微臣依言等候片刻,只见嘉小主神思不稳地走了过来,其面颊更是透着不正常的红...”
皇帝都明白后宫的那些腌臜手段,楚修泽的三言两语便让他觉得心惊不已,与宋心彤故意提起敬事房记档联系起来,事情就再清晰不过了。
“去查琬清用的所有食物,所用器皿也不能落下!”
“是!”
内务府办事效率极高,况且总管重瑞一直把嘉芳仪当成神一样的供着,仅片刻便查出绢灵递来的那杯果酒有问题,里面放了“浮生乱”,一种令人情迷意醉的烈药。
绢灵是敏姬的宫女,顿时种种证据指向了敏姬,宋心彤正庆幸安插的眼线是绢灵时,却不料元杏瑛看似无心地说,“嫔妾见过这宫女几次,经常见她往咸福宫里跑呢,嫔妾没记错吧,淑妃娘娘?”
淑妃含笑不语,答案已经明了。
霎那间,小小的房间里静谧无声,让人心乱不已。进来送汤药的宫女打破了安静,苏琬清喝下汤药以后,皇帝方道,“惠充仪宋氏霍乱宫闱、恃宠而娇,着降为才人,幽闭自省于雨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