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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亏接过竹筒,拿出纸条,洒脱娟秀的小字,他看过她的字无数次,这是她的字,上面确实把消息对调了……
他拿在手里,反复地看了很多遍,又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回到竹筒里,然后,当宝贝似的,收进自己的怀里。
他脸色惨白,抚着自己的额头,在房中坐到下半夜,刘平安进来带着侍女把殿下安置在床上,此时的他面色渐红,分明是染了肺热,一股火的缘故。
连夜请了太医,忙到凌晨。
公子无亏昏睡着,朦胧中睁开眼睛,她在自己的床前,他想说你别走了,却说不出来,他知道再高傲下去她就该离开了,可是他想抬起手,却没有力气,他想张嘴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想睁大眼睛看她的样子,却一直朦胧,他想说他们翻开过往,重新开始好吗?
“殿下,殿下……”年迈的声音叫着他,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太医,他心里呵呵冷笑,仲孙无亏啊仲孙无亏,她怎么可能来看你?她想离开你啊!再次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大病了一场。
夏夜的风有些清凉,她又在窗前坐了一天。
钟怀对她说殿下大病一场,她不为所动,心里冷冷的,钟怀看她不吃不喝,派丫鬟芍药侍奉她,她也无动于衷。【零↑九△小↓說△網】
那天借着酒意说了那么多话,她说的虽然是真的,却也是想勾起他的愧疚,放自己离开。
她怎么可能再继续待在这里呢,他是间接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人啊,虽然,这里也有她的错,若他们之间早些坦诚,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可生活没有如果。
生病又如何呢?若是大病一场可以解决问题,她宁愿下不得床。
窗子开着,外面淋漓细雨,风带着水气吹进房中,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她却一动未动,风吹得她浑身冰冷,累了,便伏案睡着,梦里总会过得比现在好。
公子无亏拖着生病的身体来到她窗前,看见她瘦弱的身子伏在桌上睡着,他便关了窗子,把自己身上的大裘披在她的背上,她吃得很少,每天放任自己,任何人不得靠近她,这不是他的目的,他凝望了很久,久到脸色渐白,平安终于出声打扰,“殿下,我们回去吧。”
“嗯……派人好生照顾着。”
照顾什么呢,她根本不愿旁人靠近半步,他该放手了吗?
走回房中的他也不愿躺下,坐在烛台前,手里把玩着一个竹筒,竹筒里有纸的声音,也有小球在里面轱辘的声音,竹筒已经被把玩得有些旧了。
他应该下令放了她,可若是放了她,此生再难相见,这个命令,他说不出口。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阵吵杂之声,很快便有人来禀告,“启禀殿下,有人擅闯府内,救了辰姑娘,但是已经被围住了。”
他闻言突然站起,心跳得厉害,“走,去看看。”
灯火通明的府邸,两个人被围在他为她造的花园旁,就在那个地方,他送她发钗,送她手珠,她泪流满面扑在他的怀里,而现在,他竟然也在此处围困她。
她旁边的是闻人笑,若是闻人笑一个人,自然是可以悄无声息来去自如,可是辰凌身体有些弱,拖了他的速度,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辰凌见他来了,冷冷说道,“殿下,放我们离开。”
公子无亏没有说话,面色平静,内心却起了狂澜,放她离开吗?
闻人笑冷哼了一声,“不必求他,我们走。”
说完抱起她的腰身,掠身而起,速度极快,竟出了院墙。
辰凌心里默默念着,殿下,后会无期。
殿下没有命令,便都没有动,公子无亏几乎是踉跄了一下脚步,平安上前扶住他,他一摆手,略摇晃地回到住处,罢了罢了,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她愿走便走,他不挽留,只是……这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过了。
翻出墙外,闻人笑见没有追兵,便知道公子无亏放手了,也不敢逗留,直至偷偷出了城,天刚蒙蒙亮,见真的没有追兵,才放下心来。
“凌儿妹妹,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接近我。”
“只是那些日子有些事,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些什么,等忙完的时候发现辰府已经被抄家,辰将军已死,你也是牢中吊了白绫,我不信,查了尸体,发现耳后没有痣,那不是你,便查了很久,才查到你的住处。看来三殿下对你余情未了,最终放了你。若是不放,我硬拼也很吃力。”
“谢谢你还能来救我。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你不是凌儿,但你又是凌儿,你仍是我的朋友。”
“那,再见。”
“嗯,你师父的事情,我会让颜家留意,你拿着这个,到各地的颜记布桩,那是颜家的幕后生意,若有消息,必会告知。”拿出了马和包袱,“准备去哪里?”
“那就拜托你了,以前有家的,现在反而没有家了,天涯海角,总有我的去处。”
她还要报仇,仲孙无亏,等着吧!
从邺城到大齐边界,要半个月的路程,既然无处可去,她想着那便先离开大齐再说吧,于是快马加鞭,倒像是赶路的。
她不知道去哪里,但是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蓉城的余音阁她早已看过,清清冷冷没有一个人影,既然不能有任何线索,她留在那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闻人笑的身上。第十二天,辰凌已经到了大齐边境,再往前面走两天,便到了吴国境内,在路边的茶棚歇脚,她坐在边上,戴着帽围,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咳嗽声,太熟悉了,以至于她猛地回头,帽围都掉了她也不理,正好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睛。
“公子……”见他一个噤声的手势,“铮”字愣是让她咽了下去。
他乡遇故人本就是一件欢喜的事情,她眉梢上挑,笑了起来,也不理程信厌烦的眼神,坐在他旁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