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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寻找,在一片树林丛里发现了一座很大的院宅,墙层剥落,门前台阶和四周布满荒草野藤,显得萧条冷落,布图看了看院宅,指着大门肯定地道;“就是这里了,想不到昔日门庭若市的彩云坊,如今落成这副模样,真叫人寒心啊!”
布图上前使劲拍着大门,可是拍了一阵,院宅里面毫无反应,只是拍门的声响震得树林里面雀鸟四处扑翅乱飞,众人都有些失望,布图还是继续使劲地拍门。
大门终于‘吱嘎’声响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头来,惊恐地注视着大家。
布图见状,马上向丫鬟说明来意,或许他太激动急躁,说了半天,丫鬟一脸的茫然神态,布图急得直跺脚,丫鬟忽然指着若琳道;“大叔的话听不明白,这位公子跟奴婢说吧。”
众人虽然心里着急,仍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若琳上前轻言细语道;“小姑娘,咱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咱们是慕名彩云坊的金字招牌而来的,带咱们去见你家主人吧。”
丫鬟眨眨眼睛,思索一阵,忽然又奇怪问道;“你们不是候府的人?”
若琳笑着摇摇头。
丫鬟再看看若琳,提醒道;“我们这里已经几年没有一个客人敢上门来,你们不怕候府的人?”
若琳仍然笑着回答道;“莫说是什么猴府,就是豹府,虎府,咱们也不怕。”
丫鬟很相信他的话,立刻打开大门,让进所有的人,然后关好大门,就在前面带路,领着众人往大堂客厅里面走去。
院宅里面很宽敞,但是地面上堆着厚厚的残积落叶,丫鬟见大家一脸的惊诧神情,忙解释道;“候府的人不准我家小姐出这个大门,平日出去买菜,奴婢们也就走偏门,大门已经几年没有打开过了,所以落叶很多。”
大堂客厅里面却是窗几明亮,一尘不染,正壁上一副凤翔彩云图,色泽绚丽,栩栩如生,房间四角有兰草,菊花盆景,白瓷瓶中插有孔雀的尾羽毛,冰点翠花绫缎帏幔,充满一种清雅温馨的气氛。
丫鬟安排众人坐定后,又为每个客人送上热气腾腾的香茗,然后就进里面房间去通告主人去了,蒙迪从座椅上站立起身来,慢慢踱步到正壁的凤翔彩云图前,凝目仔细端祥画面,不禁一声惊呼道;“好手法,真不可思议!”
众人听见他惊呼,纷纷都站立起身来,上前围住图画观看,一看之下,人人都惊叹不已,大加赞赏,原来那图画是一副刺绣,针脚细密,手工精致,非要凑近画面才能辩别出来,这些蒙古人那里见过这种精致美妙的刺绣物品。
众人正在欣赏赞扬刺绣图画,不知什么时候客厅大门处出现了一位女子,在丫鬟的陪同下悄悄走进客厅,众人蓦地回首,看到进来的女子时,又是一声惊呼,刚刚闭合的嘴唇又张得老大。
女子满头乌发盘挽,云鬓低垂,略显清癯的瘦削下颌,蛾眉细长,宛若朦胧的远山,眸含烟波,带着忧郁愁感,似沉沉的秋水,女子站定在客厅里,俨然就是一副楚楚动人的水墨工笔丹青画。
蒙迪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盯住女子,内心波澜壮阔,那一刹间,方佛忘记了天地宇宙的存在,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他曾经远涉东欧西亚的奥斯曼,波斯,天竺诸国以及中土的华夏神州,见识过各样五彩纷缤的美女,也曾经被那些美女的姿色震动过,但是以阿伦多上院的上乘修为来说,那只是瞬间的震撼,很快就会平静下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女子后,他内心剧烈的震撼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小女子彩云姑给诸位客官请安了,多谢诸位客官登门临庭,使敝宅蓬荜生辉!”女子自报名号后,给众人行礼道万福。
众人回过神来,蒙迪忙抱拳回礼道;“在下蒙迪,来至遥远的蒙古戈壁草原,早就听闻坊主姑娘芳名,神技盖世,妙手织春,天下无双,今日有幸目睹姑娘容姿和刺绣神物,真使在下们大开眼界,方知天外有人。”
主宾客套一番,然后依序落座,彩云姑波光流溢,看了众人一眼,缓缓道;“诸位佳宾来至塞外蒙古大漠,恐怕对咱江南的情况不熟悉,不错,彩云坊曾经鼎盛过,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现在名扬江南的可是湖东的百花坊,诸位佳宾想要什么刺绣品应该到那里去,只是彩云坊从关门的那一天起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一个客人登过门,诸位佳宾今天能够登临敝宅,本姑娘万分高兴感激,淡茶一杯,略尽地主之谊,满敬诸位佳宾。”
蒙迪端起茶杯来轻抿一口,然后道;“坊主不必委宛推却,彩云坊的遭遇在下们都已经尽知,在下也感叹中原之地,朗朗乾坤,青天白日,这些地痞恶棍竟敢如此嚣张恣肆,胡作非为,但是在下今天前来是冲着彩云坊招牌和坊主的芳名而来,其它什么坊在下不想知道。”
彩云姑见他说得坚定诚恳,内心也深受感动,不由深深叹口气劝道;“看得出来诸位都是身俱正义感的人,但是你们毕竟是外乡人,你们不知道候府的势力有多大,常言道;‘强龙难斗地头蛇。’本姑娘不想连累诸位佳宾。”
蒙迪那里听她的,立即用眼神示意布图,布图会意,站立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两锭黄金,恭恭敬敬来到彩云姑面前,将黄金放在她旁边的茶几上。
蒙迪伸手指着茶几上的黄金道;“坊主,这是定金,在下欲求坊主随意刺绣一两件物品,到时在下还会有重酬。”
彩云姑犹豫不决,支支吾吾,不敢答应这桩买卖。
蒙迪知道她心思,马上慷慨承诺道;“坊主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有在下挡住。”
彩云姑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就点头答应下来,眼前的客人威武伟岸,黝黑的脸膛,洁白整齐的牙齿,有一种无畏的阳刚大气度,使人敬畏,但又感到和蔼亲切,她心里也如小鹿碰撞,怦怦直跳,就像在漫长的漆黑的夜里突然看到了星辰,她第一次见到他,但是却有一种好像早就相识的感觉。
蒙迪见她答应下来,内心好生高兴,马上吩咐布图道;“去厨房安排一下,咱们中午在这里好好喝一顿酒,热闹,热闹吗!”
丫鬟见状,立即发话道;“诸位客官不必费心,奴婢这就准备去。”说完,笑吟吟地一溜烟跑出客厅去,临去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若琳公子,主人的心情今天特别开朗,她自然高兴万分。
望着她出门的背影,若琳称赞道;“这孩子挺可爱的!”
彩云姑笑着解释道;“小孩子家不懂事,公子莫怪,她叫杏儿,是本姑娘的贴身使女,自幼在彩云坊长大。”
一行蒙古人的到来,给寂静的彩云坊带来了生气,打破了这里的沉闷,彩云坊上上下下的奴仆都高兴,一会儿,就摆出几桌丰富的酒宴,邀请客人入座,彩云坊的上下奴仆们也入偏席,尽皆同欢,想用热闹的气氛来冲冲这里的晦气。
酒过数巡,彩云姑苍白的脸颊浮起了红晕,喜悦的神情消除了她的忧郁憔悴,看起来格外的妩媚动人,她忽然对蒙迪问道;“不知蒙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刺绣物品?”
蒙迪想了想,回答道;“早听闻彩云姑娘巧手能织瑶池丹霞,飞针绣活洛阳牡丹,在下就求彩云姑娘赐一副洛阳牡丹图,怎么样?”说完,端起酒杯来敬向彩云姑道;“这杯水酒聊表寸心,在下先谢过姑娘。”
俩个人碰杯喝完杯中酒,相视对笑,他们的目光中有一种默契,更有相见恨晚的绵绵情意。
四座都为他们鼓掌喝彩,漾溢着深厚的欢快气氛。
彩云坊的欢乐酒宴也很快传递到候府里面,主人‘癞头虎’候芨一听这消息,不由一下子从座椅上蹦弹起来,使劲摇着手中的大折扇,恶狠狠盯住手下人再次问道;“这消息可靠?”
手下人连连点头道;“千真万确,奴才听到这消息后,马上赶去彩云坊,虽然关着大门,但是里面乱轰轰的声音,有男有女,好不热闹。”
候芨偏高略瘦,虾腰猿臂,宽条脸,三角眼,额头上有一个鸭蛋般大小的肉瘤,故尔江湖人称‘癞头虎’,他听手下人确证这消息可靠后,不再吱声,默默思索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到彩云坊里聚集,与自己作对,自从三年前彩云坊被自己强行封禁后,还没有人敢登彩云坊的门。
候芨的手指不停地搔模着嘴唇旁边的一颗褐色肉痣,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是些什么人敢登彩云坊的门。
手下人进言道;“主人,管******是些什么人,咱们带些弟兄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候芨三角眼立即发出一道惊亮的光芒,大声吩咐手下人道;“马上召集弟兄们前去彩云坊,不给那些人点颜色看看,不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
候府涌出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直奔彩云坊而去。
‘砰’一声巨响,彩云坊大门被人连门带框打翻在地,一群气势汹汹的打手模样的人一窝蜂冲进彩云坊,有人怪声吆喝道;“彩云坊的骚娘们,大爷们来了,快出来陪爷们玩玩!”
一大群人排列在院坝中,候芨居中而站,手摇折叠扇,两只三角眼仰天望视,神态飞扬跋扈,耀武扬威。
“那里来的野疯狗,撒什么野?”随着一声娇叱声,彩云姑带领着蒙迪众人从房间内迎接而出。
候芨低下头来,打量蒙迪众人一阵后,抖抖五花班斓长衫,转头对彩云姑阴阳怪气地道;“哟,当初劝你娘们跟大爷好,你还忸忸怩怩的,现在还是耐不住寂寞,找到相好的了?”
彩云姑细眉倒竖,杏眼圆睁,切齿道;“禽兽,强横霸占别人财物,三年来的账今日正好一并算清!”说时,伸手从发髻上抽下一支金光闪闪的金针,就要纵身上前与候芨拼命,金针乃乌金铸锻而成,毫光灿烂,不但是她刺绣绵帛的绣花针,而且还是锥刺敌手软位穴道的独门兵器。
“嗨,娘们骚劲上来了!”候芨嘴里说着脏话,还是身不由已地倒退几步,或许他三年前见识过这支金乌针,知道它的厉害。
蒙迪一把拦住彩云姑,劝阻道;“彩云姑娘,对付这些癞皮狗,哪里用得着你出手。”他偏头吩咐手下人道;“札依尔,把这些癞皮狗赶出门外去。”
札依尔得命,一声低吼,虎威爆发,挥拳直取候芨,候芨身旁转出俩个大汉挥舞单刀截住札依尔。
三五招过,札依尔用擒拿手封锁住一个大汉,再用掌劈落他手中单刀,硬生生将他提起来摔出大门外,又趁另一个大汉吃惊不及回神的时候,同样劈落他手中单刀,一记重拳将大汉打得身子直飞起来摔出大门外。
候芨手下人纷纷怪叫,一窝蜂涌上来团团围住札依尔,趁人多势众轮番攻击他。
勒西在旁边看得着急,等不及主人发话,就飞身纵上前去助拳,俩大蒙古勇士各逞生平之学,拳脚交加,打得那些候府手下人鬼哭狼嗥,抱头乱窜。
候芨没有料到对方有些来头,片刻之间,就将自己手下人打得土崩瓦解,盛怒中不及细想,马上将手中折叠扇合拢插在后颈脖子的衣领里,运聚真气,蓄劲掌中,抡臂劈向扎依尔和勒西。
“阿米陀佛!”一声佛号声响起,黄影闪动,一位全身散发着古铜金黄色的壮健僧人,双掌合什,低头拦住候芨去路。
候芨掌在半空中,忽然被僧人挡住去路,气不打一处来,立即改掌为爪,五指凝劲,抓向僧人光秃秃的头颅,僧人不避不让,任由他抓下。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僧人的头颅光溜溜的,十分油滑,候芨连抓几下,都无从着力,正感到奇怪,僧人突然双掌平推,一股强大的劲力将候芨震得连连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不待他身躯稳住,僧人的掌势又到。
黄影僧自然就是铜灯大师,他不给敌手喘息之机,刚猛急厉的攻势中,候芨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招架不住,猛然间,一声惨叫,退缩在一旁,口里鲜血四溢,整条右胳膊直垂落下来,嘴里不停地哼叫。
铜灯大师停住身躯,双掌合什,对候芨道;“施主应该悬崖勒马,立地成佛,不可再造冤孽。”他已经将候芨击成内伤,并折断了他的右臂。
候府手下人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又见主人已经受伤,众人发一声喊叫,搀扶起受伤的主人狼狈逃窜而去。
大漠英雄微显身手,初获大捷,彩云坊的人立刻欢呼雀跃,这些蒙古人毕竟为她们出了一口恶气,她们当然高兴。
蒙迪与彩云姑返回到客厅里面继续喝茶聊天,彩云姑虽然谈笑风生,但是她的眼睛里面仍然有一丝淡淡的忧虑不安,这一切当然逃脱不过‘铁算盘’布图的眼睛,他选一个适当的机会,忽然对彩云姑进言道;“坊主,在下想候府的人虽然败落逃去,但是他们一定不会善罢干休的,一定会另邀高手卷土重来,而且反扑的气势一定十分凶险,彩云坊尽是女流之辈,只怕到时凶多吉少,在下有一个请求——”说到此时,他用眼睛看着彩云姑,欲言又止。
彩云姑笑笑催促道;“布图大哥有什么话但说不妨!”
布图点点头,继续道;“为确保彩云坊不遭到候府的毒手,在下提议,咱们一行众人干脆就搬到彩云坊来住,不知坊主意下如何?”
这一句话正中彩云姑下怀,她正担心的就是蒙迪他们一走,候芨反扑过来,自己根本抵挡不了,其实自己也有留下他们的意思,但是毕竟自己是女人家,不好意思开口,没有想到布图却替她说出来,她当然再高兴不过,马上答应道;“布图大哥,咱们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顾虑,彩云坊多的是房子,欢迎大家住过来。”
蒙迪见彩云姑答应他们搬过来住,内心也喜悦万分,马上吩咐布图去安排将客栈里的其他人和马匹行李搬过来,彩云姑也吩咐杏儿叫奴仆们整理房间。
蒙迪一行众人搬到彩云坊入住后,彩云坊立刻张灯结彩,热闹起来,多年来没有打开过的大门,现在顿时打开,从里面时不时传出来一阵阵欢笑声,因为那些草原儿女禀性纯朴豪爽,没有汉人那么多繁缛礼节,所以他们生活得悠闲快乐。
一张刺绣牡丹花图案的绵绢送到蒙迪手中,牡丹花苞饱满硕大,花辩层层叠叠相拥,娇艳绽放,风姿端庄卓约,色泽红得绚丽醒目,叶片绿得青翠欲滴,整个图案雍容多姿,妖娆华贵,栩栩如生,做工精致细腻,巧夺天工,蒙迪爱不择手,越看越喜欢,如痴如醉。
所有的人都惊叹,都称赞这副牡丹图案,若琳更是缠着蒙迪要这副图案,蒙迪笑笑安慰他道;“别着急,为兄的再让彩云姑娘另做一副送给你,这副嘛,暂时就由为兄的先保存。”
若琳顿时将嘴翘得老高,众人忍不住发出一阵大笑声。
蒙迪看着牡丹图案出神,思绪游于物外,精美的图画物品使他身心震动,深深钦佩这神奇的技艺,同时心中在想;‘该是跟彩云姑娘说明自己来意的真实目的了……’
夕阳西坠,满天的血红霞彩,蒙迪独自漫步在后院的花园里面,四周寂静,踏着‘沙沙’脆响的落叶,他心里充满着沉重的心事,民族还等待他回去振兴,寒江图的秘密无法解破出来,自己缺少经费,就无法购买大量的战马组成强悍的骑兵去对付满清的八旗铁骑……他不由重重叹口气,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太单薄,太渺小。
目望满天的残霞,犹若世事的变幻,沉浮莫测,勾起背境离乡思绪的蒙迪无限凄凉,不由触景生情,脱口放声吟道;“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一阵清亮的琴声随风送来,琴声铮铮呜奏,悠美抒情,如空谷流泉溅落滴滴水珠,又似微风轻拂花蕊枝梢,撩人心魄,说来也怪,这琴声传来让蒙迪听后,顿时情绪稳定下来,心也平静许多。
寻着琴声而去,一片树林丛中,一座木亭,木亭里面有一个女子正在运指抚琴,依稀的薄暮里,女子背对着亭外,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只看见她苗条匀称的身段。
蒙迪可以感觉得出她是谁,脚步并不停下,径直往木亭里面走去。
随着琴声的韵律,女子合着琴声节拍,放声唱道;“晓霜初著青林,望中故国凄凉早。萧萧渐积,纷纷犹坠,门荒径悄。渭水风生,洞庭波起,几番秋杪?想重崖半没,千峰尽出,山中路,无人到。前度题红杳杳,溯宫沟,暗流空绕。啼蛩未歇,飞鸿欲过,此时怀抱。乱影翻窗,碎声敲砌,愁人多少?望吾庐甚处?只应今夜,满庭谁扫?”
歌声充满积怨,充满幽恨,凄凉婉转,如泣如诉,蒙迪这个历经过草原大风暴洗练过的强悍王子,遇到过多少重大事情都能够镇定处置,但是此时不知怎么的,炯炯的目眸中充满泪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情不自禁地来到女子身后。
琴弦乍歇,歌声停止,女子蓦地回过头来,也是满眼泪水,秋波盈盈,正是彩云姑。
四目相对,碰撞出激情火星,千言万语都溶入深情的凝睇里,蒙迪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扶住彩云姑,彩云姑也趁时站立起来一头扎进蒙迪怀里。
“彩云姑娘!”“蒙公子!”俩个人的感情如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无法收拾。
夕阳已经收敛尽余辉,夜幕垂落,东方升起一轮圆圆的月亮,月亮躲进了游移的浮云中,夜色姣美而宁静。
良久,俩个人才从炽热的激情中冷静清醒过来,但这一刻紧紧的拥抱里,双方都明白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这一刻里,注定俩个人从此以后恩恩爱爱,生生死死走完人生的里程。
蒙迪松开了彩云姑,关心地问道;“彩云姑娘,你这么年青美丽,真不知道这几年来你是怎么在这深院里面渡过来的?”
彩云姑深情地望着他,没有回答,每每触及彩云姑的目光,蒙迪内心里都有和一种抑制不住的亢奋震动,他略为停顿片刻,继续道;“江南虽然美丽可爱,但是没有你立脚的一席之地,这里既然留不住你,不如随在下一道远到蒙古,大漠草原上牛羊成群,兰天白云,随便你唱歌,随便你驰骋,自由自在,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都听你的。”彩云姑轻声回答道,目光里含情脉脉,柔情似水,温柔的江南水乡姑娘在夜色里宛如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布图按照主人的吩咐,将两半寒江图平整地拼凑摊放在桌面上,然后就站立在旁边。
彩云姑和杏儿都仔细地打量着寒江图,目光最后落在画卷的断裂合缝处。
蒙迪与若琳坐在一旁,紧张焦急地注视着彩云姑和杏儿。
端祥观察一阵,彩云姑开口剖析道;“画卷的质料还是用的江南苏州的真丝绫缎,根据质料褪色的层度上看,画卷的年代应该在两百年以上,”说到这里,彩云姑偏过头来看着蒙迪继续道;“要缝合绣织这道裂缝并不难,小妹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将它绣织得天衣无缝,但是为使画卷不留下被损坏过的痕迹,小妹还需要配制药液,选质料相同的苏州绫缎真丝线,经药液浸泡褪色,待色泽与画卷相同时才能够绣织,绣织出来的物品才不会留被损坏过的痕迹。”
彩云姑一番话说得有根有据,条条是理,而且说出了怎样恢复寒江图的办法,蒙迪,若琳,布图三人听得心花怒放,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彩云姑看看众人,又继续发话道;“杏儿去准备配制药液,选最好的绫缎真丝线,为保证寒江图万无一失地恢复好,咱们选一间秘室里浸泡真丝线,同时对比寒江图原样,蒙公子再派遣青灯,铜灯俩位大师日夜看护寒江图,以防不测。”
彩云姑心细如发,调遣有度,布图内心由衷地钦佩她,马上上前抱拳恭行大礼道;“彩云姑娘兰心秀质,冰雪神慧,如此大恩大德,在下代我族人谢过姑娘了。”
“布图大哥不必如此多礼。”彩云姑娘谦虚地回答道。
若琳在旁边感慨万千地道;“江南姑娘不但美丽漂亮,而且聪明伶俐,难怪闻名天下,普天之下的男士们都向往江南。”
彩云姑趁势取笑道;“既然这样,若琳公子就干脆娶一个江南姑娘回蒙古去。”
“对!”杏儿也附合着取笑道;“江南姑娘还温柔贤淑,可以说集天下女人最优秀的品德。”
若琳大感尴尬,挠抓着后脑勺支吾道;“这个……这个事情本公子还没有考虑过。”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候芨被手下人抬回候府后,候府上下的奴仆们忙得手忙脚乱,几乎请遍了杭州城所有的跌打名医和武林行家,候芨在床上躺了几天,可以下床行走了,也仗着他有几分内功底子撑着,内伤已无大碍,但是右胳膊却缠着绷带,固定着夹板,这次不但他伤得厉害,而且手下人也被伤得有一二十人。
候芨那里吃过这等亏,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马上吩咐手下人飞鸽传书太湖烟水寨,要请来他大表哥‘分水蛟龙’阎霸为他出这口恶气。
这天,候芨正在内院里面喝着香茗,闭目养神,管家慌慌张张地一头扎进来禀报道;“主人,烟水寨前哨快骑禀报,大表爷阎寨主已经带着人快骑赶到!”
候芨一听,猛地睁开眼睛,顿时来了精神,‘嚯’地站立起身来,管家又凑近他耳旁补充道;“阎寨主这次带来了好多的海内高手。”
“走,快开大门迎接。”候芨大喜过望,马上带着管家来到前院客厅,重赏太湖烟水寨前来打前站报讯的喽啰,吩咐家丁奴仆们将府邸大门,中堂客厅中门全部敞开,自己也带领管家等人走出大门外准备迎接烟水寨人马。
没过多久,远远的官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烟尘滚滚,转眼间马队就到大门前,‘分水蛟龙’阎霸从一匹高大的俊马上翻滚下来,候芨单臂接住他,阎霸看看候芨缠着绷带的狼狈模样,皱皱眉头,开口骂道;“******,谁将咱表弟伤成这样?老子这回来了定将他全身杀个鸡犬不留。”
其于随行的人都纷纷下马,管家忙吩咐家丁奴仆们将马匹牵去马棚喂料洗刷,又忙着点头哈腰地慰问每一个人。
阎霸将随行来的人逐一引荐给候芨,候芨见随行来的人个个粗犷精悍,冷酷威厉,而且还有远至关外的北地英雄,好生惊叹羡慕表哥的为人,内心想;‘还是表哥厉害,能结识天南海北的武林高手。’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马上大献殷勤,将众人请进府邸里面。
候府里面,大摆酒宴,美酒琼浆,燕窝鱼翅,山珍海味,层迭而上,为烟水寨人马接风洗尘。
太湖烟水寨这次来杭州城声势十分浩大,三大寨主倾巢而出,而且又汇合得有黑龙门的‘盘山巨蟒’沙横丘,天魔宫神秘宫中朱雀堂堂主彩菱人,青龙堂堂主司徒尚英,太行山倚天寨的苟肃,俏四娘,官太元倚天三雄,灵蛇真君门中的花面豹,霹雳锤,辽东渤海湾通天岛屿屿主‘掠海飞鲨’仇啸天,高丽国神跆拳道高手金吾元及通天岛屿的十海妖,他们本来就要来杭州西子湖畔寻找蒙古人,企图夺取寒江图,没有想到忽然接到杭州的飞鸽传书,阎霸的表弟被人打伤,而且他伤表弟的人的模样极像是蒙古人,所以他们就趁时赶来杭州,一则为表弟报仇,二来也寻找寒江图下落。
满清帝国摄政王多尔滚走后,留下赛诸葛主持中原江南的各路联盟人马的联络事务,赛诸葛拔给阎霸一批人马后,自己就带着李飞雁,黑龙门中的莽古尔,傲丹等人前往金陵城等待阎霸在杭州完事后前去汇合,他们在谋划另一个大阴谋的行动。
彩云坊里笑语风生,热闹喧嚷,因为寒江图在彩云姑的绣织复合下,完璧如初,活生生一副整图,那里有半丝断裂的痕迹,如此神奇的精湛技艺,独出心裁,天衣无缝,巨匠智慧,怎不叫蒙古人拍手称快。
蒙迪双手举起满满一杯酒敬向彩云姑,由于过度激动,他有点语无伦次地道;“这杯酒代在下,也代我蒙古族人敬彩云姑娘,感谢彩云姑娘盖世无双的聪明神技,才使在下先祖遗留下来的珍品完好如初,重见天日。”
彩云姑笑笑,谦虚地回答道;“蒙公子不必这么说,如果要说谢,小妹还要谢你们,若不是你们的到来,小妹还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管怎么样,这副图总算圆满复合,当然要仔细推敲它的破绽还是有的,把这副图对着太阳或是灯光仔细看,它的缝合处依稀有很淡的绣织痕迹,这个秘密只有在场的你们几人知道,其他人很难窥破奥秘。”
若琳端起酒杯敬向彩云姑道;“这个秘密在下们不说,那就成永远的秘密了,在下还是敬彩云姑娘一杯薄酒聊表寸心,不过,在下敬酒后还有一个请求,在下想请姑娘刺绣一副草原骏马奔驰图。”
彩云姑也端起酒杯来做着回敬的姿式,笑吟吟回答道;“若公子的吩咐自然没有话说,草原骏马奔驰图一定替你刺绣得完美逼真,那些白马,红马一定刺绣得活脱脱的,保管叫公子爱不释手。”
若琳见彩云姑如此爽快就答应下来,有点沾沾自喜,抬手准备一口气喝干杯中酒,以示谢意,不料彩云姑又说道;“不过,若公子要谢的不是本姑娘,而是咱们的杏儿姑娘,她自从与若公子相遇认识后,就对大草原产生了深厚的性趣和幻想,更把若公子比喻成草原的骏马,所以早就暗中为若公子刺绣草原骏马奔驰图,没有想到若公子也想到了这点,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彩云姑娘的话太明白不过,杏儿姑娘已经对若琳产生了爱慕之情,若琳一时语塞,羞得满脸通红,有点手脚无措的样子,把众人笑得前躬后仰的。
一个奴仆使女慌忙跑进来在彩云姑身前,小声耳语道;“主人,候府的人又来了,好像纠集了不少帮凶。”她虽然说得小声,但是大家都听清楚了她的话。
蒙迪淡淡地道;“来者不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喝完这杯酒,咱们出去瞧瞧。”
候芨带着阎霸众多高手一字排开在彩云坊大门前,团团围住彩云坊,这次他们没有野蛮闯进彩云坊。
蒙迪,彩云姑俩人在前,身后跟随着若琳,布图,青灯,铜灯大师,勒西,扎依尔,杏儿等人,从容不迫地走出大门。
候芨吊着缠住绷带的左臂,立刻用右手指着彩云姑,蒙迪对阎霸道;“表哥,就是这骚娘们,身边的汉子是她新近才勾搭上的。”
阎霸睁开鱼泡眼睛打量着蒙迪,半天才拱手行礼道;“阁下想来就是远道来的蒙古人?敝人太湖烟水寨‘分水蛟龙’阎霸,敝寨早就想会会你们这些蒙古人,没有想到今天碰巧在这里相逢了。”
‘点水燕子’莫晓春在旁边阴恻恻地道;“诸位蒙古朋友,山不转水转,今天在这里又见面了,真没有想到果真是你们,”他在中州洛阳龙虎山庄里面见过蒙迪一行众人,他斜眼瞧瞧蒙迪,冷哼道;“你们这些蒙古人好像长得有三头六臂似的,候府的人也敢动?真是不惦量惦量自己的斤两,如果识趣,交出寒江图,万事罢休,咱们也成全你们这对野鸳鸯,否则,哼……”
蒙迪环视一下四周的人,他们中间有些人他认识,诸如沙横丘,倚天三雄,莫晓春,曹五等人,在龙虎山庄和洛阳城照过面,他大义凛然,不卑不亢地抱拳还礼道;“在下蒙迪,早已久闻烟水寨和各位英雄大名,这彩云坊的事情诸位应该清楚,候公子三年前无缘无故强横霸封了彩云坊,夺了人家生意,还欺负虐待女流,将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囚禁在这院中达三年之久,这种做法于理于义上都不能够让人容忍!在下既然撞上这件事就不会袖手旁观,还有在下再次申明,寒江图早在十年前,卧竹居士,灵蛇真君俩位风尘奇士就曾经耗尽心血剖析过,并没有研究出来什么,宝藏秘密之说纯属无稽之谈,那只不过是在下先祖的遗留物品罢了。”
“休听他胡说——”灵蛇真君门的霹雳锤跳出来用手指着蒙迪吼叫道;“为了这副图,在下的先师已经搭上一条性命,既然你说没有什么,那就交出来让大家揣摸揣摸。”
蒙迪冷冷地注视着他,鼻孔轻‘哼’一声,正要说什么,‘横江巨蟹’曹五在一旁不耐烦地吼叫道;“跟他啰唆什么,逼他乖乖交出寒江图。”
霹雳锤听见曹五发话,马上从背后拔出一对六棱梅花锤,挥舞着扑向蒙迪,他人未靠近蒙迪,札铱尔已经冲上前来,也不答话,拦截住霹雳锤,与他混战在一起,俩人拼搏激烈,六棱梅花锤上下翻飞,杀气弥漫长空,札依尔一双赤手空拳竟然在密集的锤影里挥舞自若,时时寻隙反击,反击的力度常常将霹雳锤震得后退。
霹雳锤一味只想攻破对手,强行蛮攻,略显焦躁,如此套路过于急快而变得不灵活,再加上双锤是重兵器,反而显得形影笨拙,处于被动,札依尔越战越勇,渐渐将锤影圈子缩小,占尽上风。
花面豹知道师弟性格火爆急躁,此时见他想抢头功,冲动野蛮,完全将灵蛇真君门的套路舞得乱七八糟的,时间稍长,必败给对方,他马上想出场帮助师弟夹击对方,保全真君门脸面。
那知,他还未抬脚,曹五已经抢出场里,口里吼叫道;“蒙古蛮子,来陪爷爷玩两下!”他不由分说,强行接下札依尔招式,俩个人立刻又混战在一起,霹雳锤正打得性起,见曹寨主出手,只好怏怏退下场。
曹五与札依尔俩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粗犷汉子,瞬间,就见拳腿交往,呼呼生风,声震大地,曹五为江南水泊强徒中的首魁人物之一,拳路凶险急厉,招式猛狠毒辣,札依尔更为北漠勇士,天生巨力无穷,套路招式阳刚雄浑,劲力饱满,恰似棋逢对手。
几十个回合后,札依尔攻势不弱,后继之劲和内元真力盈盈充沛,相教之下,曹五就显得后继之劲不足,长久搏斗下去,必败无疑。
“点水燕子”莫晓春见状,冷哼一声,立即展开手中的骷髅折扇,斜飘出场,协助曹五从背后直击札依尔,他既然号称‘点水燕子’,轻身提纵功夫确实十分了得,而且他的骷髅折扇也是银丝绫缎混合编织的扇面,精钢骨架,专门打人穴道软位的独特兵器。
这一下,情形逆变,莫晓春的骷髅折扇走的是阴柔套路,无声无息,与曹五的大开大合的沉猛套路恰成阴阳调合,威力自然倍增,俩人又是黑道上的魔头,不顾及名声,得手不饶人,札依尔虽然英勇,却也难敌俩大寨主的疯狂致命攻击,一时间破绽微露,险象渐生。
勒西在旁边看见烟水寨竟然依仗人多攻击自己这方,心中忿忿不平,猛然间,一个长距离奔跨纵射出场里,直取莫晓春,但是他人在空中还未坠落地面,一团黄影晃动,另一个人也纵射起身躯在空中拦截住他。
俩个人同时落地,勒西注目打量对方,见对方是一位少壮武士,体格魁梧,肌腱饱满,双目炯炯有神,额头上扎着白绫绸带,宽大的短袖劲衫,腰扎嵌满铜钉的皮带,装束与中原人截然不同。
少壮武士抱拳行礼道;“高丽国金吾元,那日在洛阳龙虎山庄里曾经会晤过壮士的蒙古神技,今天想再次印证!”少壮武士正是高丽国的神跆拳道高手金吾元,在洛阳龙虎山庄中曾经与勒西交过手。
“在下勒西,请赐教!”勒西抱拳还礼道,他与对方在洛阳龙虎山庄里交过手,对方的气质形象和拳路劲力都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无形中有几分钦佩对方。
金吾元一拳捣出,拳未到,劲风气浪已经扑向对手,勒西也不示弱,同样一拳击出,两拳在空中硬生生相碰‘砰’一声巨响,俩人各自后退数步,略为疑迟片刻,再度又激战在一起,俩个人都是使用的阳刚遒劲套路,刚中透柔,灵活迅快,乍分聚合间,招式层迭而出,变化莫测。
勒西与札依尔一样,都是北漠王室御赐的草原英雄,不但天生筋骨坚硬似铁,力大无穷,而且又深得阿伦多上院的佛门密宗武学浸沤,外门功夫得天独厚,他在草原上与狼群搏斗时,曾经用两只铁箍般的双手连连撕裂几匹狼,最后吓跑狼群,还有一次,与一只凶猛的豹子搏斗,他也用两只铁箍般的双手抓起豹子,凭借天生巨力,活生生将豹子摔死。
勒西今天遇到的对手可算是将遇良材,金吾元乃高丽国中神跆拳道高手,最擅长徒手格斗,套路怪异,急迅刁猛,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能打击敌手,使人防不胜防,特别是腿上功夫更是独道罕见,他在武学上的生涯中,几近痴狂,游遍高丽国后,又遍访东瀛国高手,最后来到中土华夏,他想见识天下各种武功,充实自己基础,使自己的武学达到峰颠顶点,所以他不管其它什么,一味只求对手。
青灯,铜灯俩位大师悄然无声地来到场中站定,双手合什,俩人都袒胸露背,光着身子,群肌起伏饱满,轮廓线条分明,浑身油浸浸的,阳光下发出青黄光芒,宛若两尊浮雕塑像。
两位僧人出场,虽然没有说话,但分明就是挑衅的意思,‘青面云龙’司徒尚英一声轻叱,斜飘出场,手中寒光闪烁,龙吟声啸,龙舌青锋重剑脱鞘而出,划起一道长长的弧形冷虹直击青色僧人头颅顶盘。
“阿米陀佛!”青灯大师一声佛号,仆步亮掌,立即接招与龙舌青锋重剑激战起来。
苟肃与俏四娘,官太元三个人递个眼色,突然出手,猴爪舒展翻飞,直扑黄色僧人,俏四娘拔出鸳鸯蝴蝶钺紧随其后,两支蝴蝶钺分刺僧人双肩,官太元的透风蛇形锥也凌空直戳过去,三大寨主联手合击黄色僧人,声势迫人眉睫。
铜灯大师不慌不忙,展动身躯,一个大旋转避开倚天三雄的攻击,倚天三雄毫不松懈,立刻将铜灯大师圈入他们的合围中。
沙横丘站立在人群里面注视着蒙迪,这个蒙古人与他曾经在洛阳城的白马镖局门前交过手,他知道这个蒙古人大有来头,武功高深莫测,但是今天这种场面,黑龙门也得撑起,想到此时,他决定放手与这个蒙古人一战。
场里四起拼搏的人都打得紧张激烈,人影错乱混杂,兵器的寒光铺天弥漫,唯有黄色僧人游斗在倚天三雄之间,显得轻松悠闲,好像游刃有余。
金吾元与勒西正打得性起,他全展神跆道精髓绝学,足运真力罡元,风格硬朗,每个肢节部位都在向敌手发出攻击,特别是双脚在两手和各个部位的配合下,关盘绞弹踹,发起一道又一道猛烈的攻击,势若排山倒海,对方的强硬抵御和防守真有些令他惊讶,而且对方却能在抵御防守中向他频施反击,使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金吾元在激战中一眼瞥见倚天三雄合围中的黄色僧人,僧人轻轻松松流露出来的功夫有一股强劲的坚韧弹性,由此可见他佛门密宗的上乘武学跌宕起伏,舒展流畅,金吾元一时心血来潮,他想见识一下僧人的密宗武学,他突然撇下勒西,一式‘鸿雁入云’凌空投入飞进倚天三雄的合围中。
勒西突然间没有了对手,气得直跺脚。
神跆拳道高手抢近铜灯身前,俩人出手就是连招带式的急攻,俩人都知道遇上了生平罕遇的敌手,不敢有丝毫大意,全神贯注对付敌手,一时间,俩人绞缠在一起,难分你我,由地面冲升到空中,劲风气浪四处铺散,宛若平地刮起一道龙卷风。
倚天三雄根本插不进手,焦急间,莫明其妙地又跟勒西混战在一起。
蒙迪猛然间飘身进场,单臂轮扬出掌,劲力疾吐,倾刻间就击退烟水寨俩位寨主,化解了札依尔的危机。
沙横丘暗运真气,罡流布遍全身,就要纵身出去大战这个蒙古人,一则出出洛阳城白马镖局的恶气,二则也好显示一下黑龙门的手段,不料,他身形还未动,他身旁已经有人轻弹而出。
采菱人精神抖擞,抢身出场,犀利的目光直视蒙迪,反手探臂从背后抽出紫菱神锋重剑,顿时一道寒光电映满场,七彩纷缤,更有一丝紫红的精芒乍掠剑叶,他不说话,紫菱神锋重剑轻啸着卷起一道劲风和寒光,击向蒙迪,他认定此人就是蒙古众人的首领,擒贼先擒王,只要制服住此人,其他人就会不攻自溃。
冷厉的剑光逼人眼睑,蒙迪已经从迫近眼前的剑气劲风中断定来人身手决非等闲之辈,不敢丝毫大意,忙滑步而出,迎着剑锋,乘火石电光之隙,避实就虚,防御中也反击对手。
紫菱神锋重剑运击如风,一片寒光缭绕,矫若游龙,它和那边的龙舌青锋重剑相映成辉,一片青光闪烁,一片紫虹耀眼,两支重剑发出强大的罡元真力,伴随着阵阵嘶咽呼啸,编织混合成密集的罗网,剑气劲浪逼迫得札依尔与烟水寨俩位寨主,勒西与倚天三雄都不自觉地停下手来,退在一旁。
场里还有金吾元与铜灯大师激烈拼搏,但是和双锋重剑的相拼搏比起来,就晃得黯淡无色。
司徒尚英加紧攻势,倾尽毕生功力,龙舌青锋运击得风呼雷动,划闪起来的道道青玄寒芒交织混合成各种弧形条练,就如漫空群龙酣战,又似银蛇飞舞,说实再,就是龙舌青锋重剑所发出的冷寒剑气,一般人都受不了。
密集而迅捷的剑杀虽然将青色僧人团团罩住,但是他佛门的密宗功夫雄浑深厚,刚柔兼备,青面云龙十分惊讶,没有想到塞外大漠里竟然有如此高手,不但能够抵御自己的龙舌青锋重剑,而且还能够从密集的剑杀里面乘隙向自己发出反击,凭心而论,自己对他有几分钦佩。
蒙迪功力精湛纯厚,深得阿伦多上院佛门密宗武学的嫡传,又集西亚诸国武功于一身,武学造诣可算独树南天,任凭紫菱神锋重剑何等凶险,他都能够从神锋宽大的锋锷击杀的丝毫空隙里从容避开,他纵腾飞跃自若,掌中发出的劲力雄浑威厉,不得不使紫菱神锋重剑有几分顾忌,不敢过份紧逼。
剑气撕空,劲风四溢狂排,铺天盖地,俩大高手拼抢激烈异常,采菱人不愧魔宫五行五大堂主之首,一杆重剑神出鬼没,迅猛得如附身蜂蜇,一旦咬住对方,紧紧绕缠,穷追不舍,不给敌手留下丝毫喘息机会,俩人出招都快,快得令寻常人不可思议。
激战深处,俩人在空中都发出一声闷哼,迅速从空中坠落,站立地面后都凝立不动,相互对视着,漫空紫红的剑光一下子敛尽,俩人的嘴角都流出一股殷红的鲜血,很明显俩人都受了内伤,刚才在空中搏斗时,蒙迪避开神锋重剑锋芒,电闪之隙,探臂向采菱人胸脯发出一掌,采菱人剑式用老,收剑不及,眼睁睁只能硬接下这一掌,瞬刹爆发间,他也突出左掌,同时击中蒙迪胸脯。
俩人都受伤不轻,站立在地面上一动不动,都在用内元罡流调匀周身经脉穴道,俩人的眼睛都充满对对方的钦佩,英雄惜英雄,片刻,采菱人发话道;“朋友好身手!”
蒙迪回答道;“阁下的剑也是在下生平见过的最凌厉的剑,它虽然是重剑,但却比很多软剑灵活。”
场外观战的众人也从紧张激动中清醒过来,阎霸见蒙迪已经受伤,一挥手想仗持人多冲过去制服蒙古人,采菱人一横手中紫菱神锋重剑,冷冷道;“谁都别动,在下与他明天还要继续战。”
这时,青灯与司徒尚英,铜灯与金吾元都停止了打斗,青灯,铜灯大师怕主人有闪失,停止打斗后忙向蒙迪身边靠近,布图也站在蒙迪身边,主人已经受伤,他害怕对方人多势众涌过来,故尔守护着主人。
烟水寨强徒与其他人都目睹了紫菱神锋重剑的神威,采菱人发话,众人也不敢强行顶撞,沙横丘到底是满清名门的著名人物,自然不屑于干这种乘人之危的不光明行径。
“明天见!”采菱人说完,将重剑收归于背后的剑鞘中,就带着众人离去。
蒙迪望着采菱人的背影,摇摇头,叹口气道;“可惜!这样的高手竟然和黑道人物混淆在一起。”言语中充满几多遗憾,高手过招,不容丝毫疏忽差错,不但要比拼内功劲力,而且还要判断对方招式的虚实企图,下一招式的动向,斗智斗勇,有时候高手过招,势均力敌,他们会忘记一切,沉浸在拼斗的过程里,无论输赢,在武学的领域里,他们都会敬佩,甚至惧怕对方。
布图忙安排大家退回彩云坊,关好大门,这阵拼搏,大家内元消耗都大,需要静坐调息真气,补充内元,彩云姑,杏儿又忙着吩咐使女替大家安排房间。
蒙迪进房间前忽然道;“对方高手甚多,黑龙门的人还没有出手,在下的伤势明天恐怕恢复不了,铜灯,青灯,札依尔,勒西今天恐怕也极度疲乏,如果明天黑龙门和另外的高手叫阵,咱们怎么办?一旦战败,必定连累彩云坊,那些黑道上的人可是手狠心毒。”
“主人不必过虑,大不了咱们明天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众人齐声回答道。
蒙迪思索一会儿,淡淡笑道;“咱们不但要将先祖的遗画安全运回故土,还要保护好彩云坊,这样吧,派一个人快骑赶往金陵城向剑公子求援,只要剑公子一到,这些人就会土崩瓦解。”
“好,既然这样,贫僧去!”铜灯大师马上自告奋勇地应承道。
“不行,”布图伸手拦住铜灯道;“主人已经受伤,为预防不测,大师要留在主人身边护驾,金陵城之行就由在下代劳,烟水寨一伙毕竟是黑道人物,咱们不得不防。”
勒西站出来拍拍胸脯道;“布图兄足智多谋,主人身边不可缺少你,金陵城之行还是兄弟去为好。”
众人看他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他脸颊上与胸脯间青一块,紫一块的,看样子受伤也不轻,他力战高丽国神跆道高手,又独敌倚天三雄,自然十分艰辛,难免自损负伤。
蒙迪摇摇头道;“不行,你已经受伤不轻,还是布图去吧。”
勒西瞪大眼睛,作急起来,再次拍拍胸脯道;“这点小伤不过是皮外伤,算不了什么,比起咱徒手肉搏猎豹来也算轻松得多。”
大家知道他的强悍,也相信他的话,蒙迪只好答应道;“好吧,金陵城之行就辛苦你啦!”
“嗨,”勒西马上转为笑脸,挥手向众人告辞道;“咱马上换件衣裳就上路,各位静候佳音。”说完,星急火燎地转身奔回房间换衣裳。
次日清晨,采菱人与烟水寨众人如约又来到彩云坊,布图打开大门,走出去迎住采菱人,抱拳行礼道;“我家主人说,紫菱神锋重剑威猛绝伦,重击之势磅礴汹涌,而且又灵活迅捷,刚柔兼备,矫健若霹雳游龙,算是天下无敌之剑,但是之中还是有破绽,如果给我家主人三天时间,我家主人一定寻思得到它的破绽之处。”
阎霸在一旁听后,哈哈怪笑道;“你家主人分明就是昨天受了内伤起不了床,你却在这里敷衍搪塞。”
布图神情镇定自若,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直视采菱人的眼睛。
采菱人飞快地转动眼睛,略略思索一会儿,点头允许道;“好!就以三天为限,告诉你家主人,不要耍滑头想溜走,杭州城都是咱们的人,彩云坊也已经被团团围住。”说完,掉头返身而去,其他的人虽然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他离开。
剑南虹听完勒西的呈述,猛然一拍桌面,懊悔道;“都怪学生,没有想到一时彷徨几乎连累害了蒙公子众人,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发。”
姜夙愿见状,也站立起身来吩咐曲玲儿道;“马上收拾收拾,咱们也一道去。”
三个人收拾完毕,就与勒西一道去马棚牵出坐骑,也不向柳公府人辞别,径直出府门向城南门疾驰而去。
剑南虹的玉骓兔,姜夙愿的旋风驹,曲玲儿的海骝青和勒西的蒙古马都是日行千里的雄骏良驹,很快就驰出城南门,放马宽敞的官道,众人正想扬鞭加快速度,不料官道前面一颗巨大的古槐树下,一匹白马,马上坐定一位年青的儒雅公子,白缎方巾罩头,俊目朗朗,手握腰间软剑剑柄,拦住去路。
众人赶紧提缰勒马停下来,细看之下才松一口气,原来儒雅公子正是柳蝉儿,她是女扮男装,而这身装束也正是剑南虹他们与她在江北岸初相识时的打扮。
柳蝉儿眉夹秋霜,银牙紧咬切齿道;“剑公子,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想溜走吗?”
剑南虹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回答不出话来,也怪自己行事太过莽撞,那天广庭大众之下,自己不该一口回绝与她的婚事,她一个未出闺的女孩,遇到这种事情自然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怨恨冲天,难免要找自己拼命。
柳蝉儿见他答不出话来,手中呈动剑鞘机簧,‘当’一声轻啸,寒光闪耀,她已经抽出柳叶小金丝环软剑,嘴里恨恨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曲玲儿马上纵马上前,来到柳蝉儿身旁,轻声安慰道;“好姐姐,你不要这样,剑公子就是有不妥当的地方,日后会找机会给你当面赔罪道谦,十万火急,我们马上要赶去杭州救人。”
柳蝉儿看一眼曲玲儿,叹口气道;“好妹妹,你不要包庇他,替他说话,他这种人徒有虚表,骨子里面可坏得很,转眼过去就去追求艳香公主,结果败在天龙公子剑下,自取其辱,还寻死奈活的,活该!”
曲玲儿笑笑,解释道;“好姐姐,你是女中巾帼英豪,见识自然超过一般人,你应该明白感情的事情是复杂的,更是要双方都心甘情愿,才能投缘幸福,就像小妹一样,逃婚在外,那太行山的官太元八方追寻小妹,小妹就是流浪天下,亡命江湖,甚至一死也不会跟他成婚,还有洛阳城来的路姑娘,何等俊俏痴情,可是慕容公子就是不接纳她,却默默暗恋你,如果当时剑公子答应与你的婚事,慕容公子非得找剑公子拼命不可,好姐姐,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今天就放过剑公子吧,几十条人命还等着咱们去救援。”
柳蝉儿终于被曲玲儿说软心,将柳叶小金丝环软剑收归腰间剑鞘,转头对剑南虹扬声道;“剑公子,咱们的恩怨还未了,今天是给曲妹妹一个面子,后会有期!”话未说完,人已经纵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