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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各种各样的金子。
金豆子,金锭子,金块子,堆了一地。
这只是一口棺材里的金子而已。
大白天的,已经把诺大个院子映成了金色。
除了不断喝酒的白衣人,所有人的下巴都坠到了地上。
没了金子的棺材已不再很重了,力夫们轻轻松松的把棺材搬到院子里面。
然后,再将成捧成捧的金子摆回到棺材里。
这一切,都是在院子外面做的。
明明晃晃的金子就摊在地上,惹得路人也走不动路了,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小二哥怕招来贼人,本来有心挡住这些金子,可是人群已经围了好几层,挡也没用了。
白衣人似乎不知世间险恶,不但不担心金子被哄抢,反倒满脸得意。
如法炮制,接连六口棺材的金子,都被一一掏出来。
棺材进了院子后,再被一一塞回去。
人人都喜欢金子,但是搬金子也挺累的。
十几个力夫早就汗流浃背了。
在要推上第六口棺材盖儿的时候,白衣人突然阻拦。
他早就面红耳赤了,再饮几口酒下肚,他对力夫们说:“一人伸一只手,到棺材里抓一把金子,这是你们的报酬。”
不仅仅是力夫,所有人,所有人都呆了。
金子随便抓?
这不是慷慨,这是冤大头!
“来,来,来,排好队。”白衣人指挥起力工。
力工乖乖的听话,不吵不闹。
当然了,谁要是给我发金子,我也一定听他的话。
“别抓金豆子,金豆子容易掉出来。”他一脸醉笑,居然和力夫们说起了经验:“也别抓金块子,因为根本抓不了几块。”
他爬上旁边的棺材,坐在上面,对力夫认真的说:“一定要抓金锭子,不但抓得多,还不容易掉出来。”
他不但分金子,好像还怕少分了金子。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力夫们一个挨一个的伸出大手,恨不能撑破手掌,也要抓出最多的金子。
一人抓了一大把,纷纷都往怀里塞。
穷人的膝盖很贫贱,全部给白衣人下了跪。
在要走出院子时,听到白衣人高喊一声:“明天一早你们再回来,帮我把棺材搬上马车,每人可得两把金子!”
这一声喊过,力夫们又纷纷回来,十几个头再次磕在地上:“大爷,今晚我们不走了,帮大爷看着这些金子,保管一个金豆子也少不了。”
“好,好,好。”白衣人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跳下了棺材,又拍了拍棺材盖子,对力夫们满嘴嬉笑:“一个棺材上面睡两个。”
有财神爷的命令,力夫们立即爬起来,大白天的就趴上了棺材盖子。
活人睡在棺材上,千古难见。
不过,就算再奇怪的事,发生在这里,也不显得那么怪了。
还有什么能比平白无故给人分金子更怪的呢?
力夫们都趴稳了,有的棺材盖儿上睡了三四个人。
白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招手引来了小二哥。
将身子又架在他身上,哈哈几声大笑:“小二哥儿,忙前忙后的,你最辛苦,明天早晨告别时,我让你抱一怀金子,能抱多少,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真是恨不得将他当祖宗一样的供起来。
要不是白衣人实在比小二哥高太多了,小二哥几乎都想把他抱上楼了。
明月高悬,白衣人睡得口水横流。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院子里的六口棺材。
也对,棺材盖儿上都睡着人呢。
这毕竟是扬州城的街市,歹人也不敢名目张胆吧?
可是,明天呢?
明天他要带着六棺材金子启程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扬州城。
消息没有翅膀,却飞得比鸟儿还快。
传遍了扬州城也不算什么,还传遍了扬州城八方的绿林。
天刚亮,小二哥早早的就候在门口儿。
听到房间里传出了动静,急急忙忙跑到后厨,盛了一盅熬了一宿的鱼汤。
当鱼汤平平稳稳的摆在白衣人的桌子上时,小二哥的手已经烫得红通通的了。
“这是给大爷漱口用的。”
小二哥简直不知道该用怎么一副笑容,才能讨白衣人一些欢心。
今天他特意穿了一件大袍子,为得是等下怀里能多抱点金子。
这一怀金子抱下去,再也不用被人称作小二哥了,估计住进大宅子后,会被人称作二爷吧?
他的这点小心思,被白衣人一眼看穿。
轻轻喝了一口鱼汤,鲜美至极。
回味之时,白衣人指了指小二哥的大袍子,轻轻一句:“我想了想,让你去抱一怀金子,确实太辛苦了些,干脆,你这件袍子能装下多少金子,我就送给你多少金子。”
一句话说完,感动的小二哥几乎泪水横流,怯怯的问一句:“我能再换一件衣服吗?”
“可以。”白衣人放下半盅鱼汤,淡淡一笑:“把早饭和酒送到我的房间里来,你去换一件麻袋穿穿。”
早饭摆了一大桌子,是上等的席面儿。
好酒堆了几大坛,不开泥封就能闻到香味儿。
还有,小二哥果然穿了一件麻袋。
斯斯文文的吃了几口菜,白衣人蹬靴下楼。
按他的吩咐,小二哥给他带上了全部的酒。
一见白衣人现身在院子里,力夫们立即一副精神奕奕。
开工,套马,搬棺材。
在干活儿的时候,院子外面又围了几层看热闹的人。
毕竟,这个白衣人走后,再也没有机会能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金子。
白衣人绝不食言,力夫们每人得了两把金子,赏给了小二哥一麻袋。
他提着酒坛,始终不停口,在跳上第一架马车的时候,人已熏醉。
用羽扇驱走酒气,策马扬尘,穿过了扬州城,来到了郊外。
一片风清云淡,是难得的好秋景。
白衣人背靠着棺材,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了,堪堪入睡。
好梦总不长,屁股下面一阵颠簸,摇醒了醉梦人。
当白衣人再睁开眼时,六口棺材已经到了一片林子里面了。
林子里旋起阵阵凉气,吹醒了白衣人的酒醉。
四周看看,一片寂静,只有稀疏的树干,也不知道走没走错方向。
“我滴妈呀,听说林子里多有土匪,不会这么巧被我遇上吧。”
喃喃自语时,他又提起了酒坛。
嘴唇刚挨到了坛子边,突然听到林子上头一声笑谈:“大爷不是土匪,是索命的无常,既要钱,又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