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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咸阳宫殿内。
嬴政定定的看着吕不韦,也不说话,也不吭声,就像是看着一个绝世美女。
吕不韦没有想到嬴政今日会有如此的作为,在嬴政的目光下,他的身体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他感觉今日嬴政的目光格外的锐利。
“吕丞相,孤干什么事也用不到你这么管吧!”嬴政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以前的嬴政或许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但是,现在的嬴政已经不是那个只敢躲在酒楼里偷偷喝闷酒的嬴政了。
嬴政话音落地,满堂皆静。站在旁边的嫪毐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王位上的嬴政,吕不韦身后的文臣用错愕不解的目光看着王位上的略显稚嫩的少年,站在前列的吕不韦则是不敢相信,他一直以来以为懦弱不堪的嬴政第一次出言顶撞他,而且,在文臣武将跟前。
与之不同的是,站在右侧的武将先是错愕不解,而后,是掩饰不住的高兴。蒙骜更是激动地不能言语,他的眸子里闪过丝丝激动,心里默默说道:“先王,你看到了吧,原本我以为当代秦王不堪大任,朝堂之上都被吕不韦老贼牢牢把控,如果不是我有军队在手,恐怕,整个朝堂就是吕不韦的一言堂了。而今,终于让我看到了希望,当代秦王终于敢反抗了。”
由不得武将们不激动,自秦庄襄王异人即位以来,吕不韦借助秦庄襄王异人恩人的名头,不断发展壮大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一步一步从一个不入流的文官,迅速爬升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国左丞的位置。
而且,吕不韦还是经商奇才,短短数年时间,权于商结合,为他带来无数的金银财宝。据说有人曾经私底下对于吕不韦的店铺,宅院,酒肆,田地等做过粗略统计,咸阳城内大大小小店铺三十余家,宅院十余座,酒肆五幢,田地五百顷。
这一切,都是吕不韦用他的经商天分得来的,对于这些人们只能羡慕嫉妒恨,谁叫自己没有吕不韦的头脑,早早的就做了一笔投资,帮助异人成功回到秦国,而且,做了秦国的王。
吕不韦还被加封为文信侯,食邑洛阳十万户,当时,魏国信陵君,楚国春申君,赵国平原君,齐国孟尝君,他们礼贤下士,结交宾客,门下数千随众,名扬各国。被称作“四公子”!
而此时的秦国足够强大,吕不韦自认为自己并不比四公子差多少。他是堂堂秦国的丞相,秦王的仲父,而且,家缠万贯,富可敌国,怎么会比他们四公子差。于是,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财富,短短时间内聚集起食客三千人。
吕不韦的做法就是,你不来,好,我给你官做;什么?官不稀罕,好,我给你钱财;钱财满足不了,好,我给你美女,想要哪个国家要哪个国家的!人活一世,又有几人挡得住功,名,利,禄的诱惑。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二百年前。魏国的河西书院,为天下培养了无数的能人异士,无数的士子文人。想二百年前的魏国,那时何等的不可一世,文人无数,士子云集,谋臣多如繁星,猛将同如群虎。可是,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河西书院化为一堆焦土,士子文人散落天下。这是一个谜,各个诸侯国都讳莫如深的话题。虽然有人曾经想要重建河西书院,可是,已经大大不如从前。
现在的士子文士,谋臣武将几乎都是那个时代的字辈徒孙,他们继承先祖的遗志,著书立撰,流行天下。吕不韦也想让自己能够在这个时代里留下足迹,所以,他让食客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编撰成书,将自己在秦国的声望推向了顶峰。
可是,吕不韦始终感觉不到安全感,他觉得自己始终得不到保障。他思虑良久,终于知道,原来,自己所担心的是军队。吕不韦虽然有自己的私奴武装,但是,在秦国的军队面前,那就是被屠杀的菜。他渴望在军队当中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一直以来,蒙骜小心翼翼地于吕不韦周旋,本以为这种日子会伴随到他终老,可是,今天,他突然看到了希望。
吕不韦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对他唯唯诺诺的嬴政会如此反驳他,呆楞片刻后,胡子无风自动翘起来,他嘴唇哆嗦地看着嬴政,气得不清,他想要呵斥几句,可是,最终忍耐了下来,瞬间恢复了平静。
“陛下,是臣多嘴了!”吕不韦第一次服了软,他知道,如果此刻他发飙,那么,就给了蒙骜把柄。
嬴政以为吕不韦那贼老头一定会狠狠训他一顿,不成想,竟然片刻之间安静了下来,内心失望不已。
“仲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政其实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仲父不必介怀!”嬴政一边心里狠狠骂着老而不死是为贼的话,一边虚伪的说道。
嬴政没有理会吕不韦瞬间有点猪肝色的脸,看向下面群臣问道:“各位有什么事情禀告于我呀?”
殿内的文臣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人出现说话,场面瞬间有点尴尬。
嬴政没想到他稍稍顶撞了一下吕不韦,居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瞬间,脸色像吃了翔一样难看。他稍微打听过秦国的现状,可是,没想到会到了这种地步,他更没想到秦王会窝囊到如此境界,简直丢一国之君的脸。
现在的嬴政是个不服输的人,从小到大,他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想要做到的事情,得到的东西,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此时的秦国朝堂更加激起了嬴政的斗志!
“看来,孤治理下的国家风调雨顺,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么!”嬴政说出一句让群臣大跌眼镜的话,当然,此时的秦国有不少琥珀制作的眼镜,谁发明的眼镜,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再也无人提起。
“孤还是很厉害的,想不到把秦国治理的如此井井有条!”嬴政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知道,如果此时脸皮薄了,他的目的就达不到了。于是,他自顾自的说道:“既然没有什么坏事,那,要不说说有趣的事!”
嬴政看着廷下群臣,说实话,除了猜出吕不韦,蒙骜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不过,他自有办法。他看着文官们,说道:“中尉出来吧,说说最近有什么才干之人来我秦国呀?”
中尉,以选拔贤能,拔举官吏为责,所以,嬴政打算试试水,找寻突破口,他想要看看最近有什么才干之人,可以为他所用。
排在文官靠中,一个长着山羊胡,脸颊精瘦,身材短小的青年男子站了出来,手持笏板,拱手一礼道:“陛下,近日,倒是有几个从其他国家来我国的才能之人,只是,当我去考验他们的真才实学时,我用礼法来考量,他们倒是讲得滔滔不绝,只是,他们说的都是贤人们早已经说过的话。臣以为,他们的学问不足以胜任我国的重要官职,所以,就打发他们走了!”
“哦!”嬴政听闻,静静思量他话的可信度,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得不承认,他这段话回答的无懈可击,人是有,但是,我认为他们不合格。
“那孤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敢应答?”嬴政知道再这样问下去也是徒劳,于是,他决定换种方式。
中尉没有想到嬴政会反过来问他问题,他不留痕迹地瞄了一眼吕不韦,吕不韦轻轻点点头,于是,他躬身道:“陛下请说。”
“你对于以法治来治理国家有何看法?”嬴政问出一个很犀利地问题。
秦孝公时期,秦孝公向天下发布求贤令,渴求有志之士能够帮助他治理好秦国。当时,在河西书院学习过的公孙鞅,因为某些原因寄居在魏国丞相公孙痤门下当家臣。
公孙痤向魏惠王推荐他的家臣公孙鞅,可是,魏惠王并没有他的祖父魏文侯那样的雄才大略,他想不明白,为何公孙痤向他推荐一个毫无作为的年轻人,并且还要让他将魏国的大业寄托在公孙鞅身上。魏惠王认为公孙痤一定是老糊涂了。
公孙痤看到魏惠王满不在乎的样子,只好建议道:“如果您不用他,那么就请您杀了他!”可是,换来的却是魏惠王白痴的眼神。
后来,当公孙鞅不知道从何处知道秦孝公的求贤令时,他逃离了魏国,直奔秦国。
当他逃走之后,公孙痤大笑:“天要亡我魏国,老师,我终究没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公孙痤为何会这样说,也没有人知道公孙痤口中的老师是谁。
公孙鞅来到秦国后,通过秦孝公得宠的内史官景监见到了秦孝公。第一次,他并没有着急的向秦孝公来诉说自己的理念。
公孙鞅先用迂腐的五帝之道来劝说秦孝公,五帝之道,便是上古时期尧舜禹等人治理国家的办法,更倾向于道家的无为而治。秦孝公很生气,狠狠地训斥了景监。
第二次,秦孝公又在咸阳宫内接见了公孙鞅,这次,公孙鞅用王道思想来说服秦孝公,王道思想是墨家提出的以德治国的治国方略,他认为,应该使用德行来引导百姓,让他们信服你,秦孝公依然冷漠与蔑视。
按理说,这样以后,秦孝公说什么都不会再见公孙鞅了,可是,偏偏景监很厉害,他又说服了秦孝公。
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宫殿,同样的三个人。这次,公孙鞅道出了他的治国方略,霸道治国方法,就是以法治治理国家。他认为“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等等,这次,秦孝公听得津津有味,这次,他们整整交谈了三天三夜。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公孙鞅成了秦国的都尉,他暗暗观察两年之后,开始实行他的法治理念,刚开始没有人对他的理念重视,都付之一笑。
后来,公孙鞅让你在南门立了一根柱子,说谁要是能够将这根柱子搬到北门,他就商一金。所有人都不以为然,认为他是疯子。
第二天,加到十金,依然没有人。第三天,加到百金,终于有人动了心,他扛着柱子踉踉跄跄搬到了北门,公孙鞅立即兑现了百金,于是,秦国人知道了,这个公孙鞅说到做到。
一场轰轰烈烈的变法开始了,公孙鞅制定了大大小小,各个方面的律令,如果谁违反了律法,不是割鼻就是挖眼,不是刖刑就是在脸上刺字。
有一次,太子犯错了,公孙鞅为了执行他的律令,于是,便在太子傅公子虔和太子师公孙贾脸上刻字,于是结下了仇恨。
秦国在公孙鞅的治理下,军事不断加强,国力强盛,被秦孝公封地商邑,于是,人们称之商君。
当秦孝公去世之后,太子即位,于是,太子师公子虔被那些被欺负怕了的贵族推出来向秦惠文王嬴驷告状。
商鞅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可是,他不甘心,最后,在自己的封邑被逮捕,实行了车裂,死在了自己的刑法之下。有人说,商鞅并没有死,死的只是一个死囚。(此处是文章所需,历史上商鞅的确无路可逃,被车裂。)
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商鞅的理念的确是适合秦国最好的治国方略。
但是,如果中尉说法治治国是好的,那么,就相当于打了秦惠文王的脸,如果他说不好,那么,这么多年来,秦国采用的一直是商鞅的理念做何解释?
不得不说,嬴政的问题比较刁钻狠辣,连一向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吕不韦脸色都沉重起来。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坐在王位上的嬴政,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嬴政悠然地坐在王位上,内心带点恶意的阴险笑着。如果此时有一桌酒菜该多好,嬴政心里想到。
他记得小时候,家里一直有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给他讲述法治理念,他很好奇为什么他一直带着面具,于是,有一天他悄悄问他,男子沉默了良久,告诉他,是为了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