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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乐和尚重重的跺脚,整条街都好似发生了地震,唬得七个和尚纷纷开口,叫师弟不要躁动扰民。
了乐和尚发了一通火,躁动也消停了下来,在客房的地上打坐生闷气,不跟门外的师兄们搭话。
既然师弟已经不再躁动,七个和尚也不啰嗦,他们就在门外站着,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闭着眼休息养神。
蓝衣伙计背靠着墙壁,坐在条凳上把眼四望,疑神疑鬼的吓了自己好久,后来又被‘地震’吓得不轻。
整夜都一惊一乍的,没个安生。
太阳从天边升了起来,蓝衣伙计依旧坐在条凳上,惺忪的眼神都有些犯困,还有些呆傻,不时的张嘴打哈欠。
只听客栈外许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公鸡啼鸣,了乐和尚气呼呼的一脚踹飞房门,脑袋在前,后脚跟倒退着走了出来。
出了门,和尚立即意识到不对,他的手脚都一百八十度反转过来。
如此他就能脚趾在前,后脚跟在后。
和尚迈起步子顺脚了些,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奇怪。
了乐已经换了一身没有血迹的僧袍,他的头上裹着一袭灰布巾,看不到他的光头,也看不到满是瘢痕的脖子和后脑勺,只留下还算清秀的脸露在前面。
全然没有理会听到踹门声,几乎同时睁开眼,看着他的七个师兄,了乐和尚一直沿着廊道走,走到正门进来接待客人的厅堂。
蓝衣伙计看到反头和尚,吓得浑身哆嗦,从条凳上摔跌下来。
可怜的蓝衣伙计可吓得不轻,过了一个月后他就疯了,狂笑着满街乱跑,见人就说:“嘎嘎,反头,反头。”
了乐和尚不知道自己给蓝衣伙计带来的悲剧,出了客栈门,他就一直顺着街,漫无目的的溜达。
了乐要找陈剑南报仇,但是仇人不知道在哪里,天大地大,他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找。
或者陈剑南走了一个反方向,和尚往东南方向跑得再远,也找不到人。
七个和尚隔着三丈许远,跟在了乐的后面。
了悟传音道:“师弟,如果陈剑南往东南方向逃,在这个小城落脚的可能性就比较大,我们分头找找。”
了乐龇牙咧嘴的点了点头,几个和尚就分了开来,各自去找。
“大婶,你看到一个衣衫不整、背着冰棺、抱着小孩、后面跟着小猴子、手拿长剑的邋遢道人吗?”了悟问道。
“没有,没有。”大婶回答。
“大叔,你知不知道陈剑南的长相?知道?你今天看到他了吗?”了乐问道。
“和尚,你疯了?俺今天刚刚起床,怎么会看到他?”大叔回答。
了乐本来就气怒,被大叔说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八个和尚在城南找遍了,没有人说见过陈剑南,他们便会合在一起,一同往城北去找。
城北,方才陈剑南挑了许多不同日期修真报的旧书报铺子里,八僧聚在一起,矮胖的掌柜撮着手指,做出要钱的手势,就是不肯开口。
矮胖掌柜认得了悟和尚,他的影像经常在修真报上出现。
“你要银子是吧,这些全给你。”了乐怒气冲冲的把了悟师兄贴身藏在胸口的银票都摸了出来,一把塞在矮胖掌柜的手里。
矮胖掌柜激动得浑身都在哆嗦,急速的翻看着十来张银票,多的有二万五千两,少的也有二千两,总共有六万多两银子。
掌柜的眼珠子在急速转动着,揣测着几个和尚的意图。
看样子和尚是想杀了陈剑南,而且怒火以那个在了悟怀中摸出银票长相清秀的和尚为大。
长相清秀的和尚似乎对了悟怒火很大,了悟却有所愧疚,所以他才敢把了悟怀中的银票都摸出来。
矮胖掌柜很精明,心思飞快的转动。
既然八个和尚急着要杀陈剑南,矮胖掌柜心想富贵险中求,何不趁着他们着急,狠狠的敲诈一番。
虽然一条消息可以说一文不值,甚至和尚可以不必问他,他们可以去问隔壁几家店铺的掌柜,可不是吗?
可是银票让矮胖掌柜心头发热,他很想据为己有,就对了乐说道:“这位神僧真会开玩笑,你把这么多银子塞给我,让我闻闻味呢?等会儿问到了陈剑南去的方向,又收回去?”
“贫僧敢打包票,若是你指的方向找到了陈剑南,这些银票就是你的。”了乐说道。
“神僧,话可不能这么说。小人把陈剑南去的方向告诉你们以后,有没有找到,还不是各位神僧一句话?再说,我是普通人,哪里是各位神僧的对手。到时候你们要赖,小人势力微小,却也奈何不得你们。”矮胖掌柜的眼珠子带着狐疑之光,在几个和尚的身上转来转去。
“不会不会,贫僧敢以佛祖的名义打包票。”反正银子是了悟的,了乐乐得师兄吃瘪,打起包票来也是无所顾忌。
因而他以佛祖的名义大包大揽,让矮胖掌柜放心,也让师兄绝了收回银票的念头。
了乐胸中怒火冲天,只想早点找到陈剑南,然后杀了他。
了乐自己的银票暖暖的揣在胸口,阿不,揣在后背,了悟变成穷光蛋,与他何干。
矮胖掌柜知道银子不是清秀和尚的,银子是魁梧和尚了悟的,他就把眼看向了悟,说道:“了悟神僧,这位清秀的神僧应该是您师弟。小人若是说出陈剑南去的方向,他要把银票都给小人。那么小人也不贪心,只要其中一张,不知神僧意下如何?”
“啰嗦什么,贫僧答应了,快点说。”了悟和尚回答的很爽快,佛修不是很在乎身外之物,没了些许银两,说句阿弥陀佛就有了。
陈剑南杀了了智和了妙,又差点杀了了乐,害得他的脑袋反方向,个个和尚都恨得咬牙切齿。
矮胖掌柜听到了悟同意了,他也不客气,挑了那张面额最大的,赫然是二万五千两银子的银票,揣进自己的兜里,然后把其余的银票恭敬的递回给了悟和尚。
矮胖掌柜欢喜得好像每个毛孔都有电流流过,有一种浑身被电麻的感觉,若是和尚不反悔,他一下子就拥有了二万五千两银票。
有了这些银子,他就可以有十房貌美如花的姨太太,他们一家子就可以天天吃肉,他死后还能让子孙荣华富贵。
“做什么梦呢,快说!”了乐和尚把矮胖掌柜从美梦中喝醒。
矮胖掌柜激灵灵的打着哆嗦,从美梦中醒来,嘴角还流着口水。
掌柜的手一指方向,八个和尚就像鬼魅般,立即失去了踪影。
矮胖掌柜用右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臂,疼得‘哎呦,哎呦’的直叫唤,原来并不是在做梦。
矮胖掌柜往胸口摸了摸,果然有一张银票,展开在眼前一看,果然是二万五千两,钱庄的用印赫然是汇通钱庄。
汇通钱庄是天下最大的钱庄,信誉很好,他们承兑的银票在整个大陆的各大小钱庄都是通兑通付的,况且城南就有一家分号,倒不怕取不到银子。
基本上可以这样说,不肯承兑汇通钱庄出具银票的钱庄,基本上就是不想做存付银子这个买卖了。
矮胖掌柜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有了这么多的银子,他在店里踱来踱去,心里非常不安,害怕被人夺走,或者和尚折返回来拿回去。
有了想法,矮胖掌柜忙走出店铺,拉下店铺的木栅,叫几个做苦力的老表也不用做工了,一同到城南汇通钱庄分号去验明银票的真假。
八个和尚顺着矮胖掌柜手指的方向,分开来一路找。
他们低矮的漂浮着,唯恐飞得太高被陈剑南先行发现,从而被其悄然遁逃。
八僧的灵识扫过每一幢屋舍,每一处陈剑南可能藏身的地方,一直出了城,沿着郊外的河岸,一路往河的下游寻了过去。
前方有一个体态丰腴娇美的女子站在河岸边,正在望着天空出神,似乎她已经站了许久。
从和尚飞来的这个方向,可以看到娇美女子的侧面,女子身穿丝裙,她的体态丰腴,五官轮廓精致而小巧,肌肤欺霜胜雪,是个绝色妖娆。
不用说,河岸边的绝色妖娆就是叶娇儿。
了乐和尚心想转三山不如问一人,他就从天上冲了下来,直奔叶娇儿而去。
叶娇儿见侧旁一道影子冲了下来,她便偏头,看向了乐和尚。
美人回头百媚生,和尚看到那张绝美的容颜,下意识的吧嗒了一下口水。
可怜了乐和尚还是童子身,最是怕粉骷髅。
看到绝色妖娆,和尚好像被天生的克星克制住了一般,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好。
和尚看到美人呆愣,叶娇儿看到和尚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因为他下巴下面的不是两块胸肌,而是壮硕虎背。
秋水般美眸迅速的由上而下扫了和尚一眼,叶娇儿敏锐的察觉他的后脚跟在前方,脚趾头在后方。
妖僧?
叶娇儿心里惊怕,下意识的后退了两三步。
这里人少,方才了乐又飞在空中,没人看见他,所以和尚也没有把手脚用软骨功翻转过来。
聪颖细心的叶娇儿一下就发现了异常,吓得不轻。
看起来面容清秀的和尚,他的头是反方向长出来的。
和尚的头用灰布包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张脸露在外面。
有脑袋反方向的惊吓在先,叶娇儿有点怀疑和尚裹得严严实实的后脑勺是否长得奇形怪状,不敢见人。
叶娇儿的心正撞鹿一般跳个不停,了悟和六个师弟已经如一群鸿雁般无声的飞掠下来。
了悟和尚向前一步,右掌放在胸前,躬身颂了一声佛号。
和尚似乎看出了叶娇儿心里的惊怕。
“姑娘莫怕,贫僧是灵音寺和尚了悟,这位是贫僧的师弟了乐。”
正如了悟所言,了乐也看出了叶娇儿怕自己,为什么绝色妖娆会怕,和尚心里有数。
叶娇儿的表现,还有了悟和尚所说的话,让了乐和尚心中有一团怒火燃烧。
叶娇儿认得了悟和尚的这张脸,听和尚这么说,心里的惧怕立即就去了十之八九。
“了悟神僧,您是道高德隆的有道高僧,不知为何会在这里穷乡僻壤播撒佛光。”叶娇儿朱唇轻启,声音婉转莺啼,魅惑力大到了极点。
几个和尚都还是童子身,对于绝色妖娆根本就没有免疫力,一时都心神大乱。
了悟和尚听得叶娇儿所言,心中很是受用。
和尚定了定心神,大大方方的问道:“这位女菩萨,不知道你是否看到一个身背冰棺的修士飞过,就是那个迷仙门的陈剑南。”
了悟和尚问得很直接,最近陈剑南上修真报的频率很高,他在东集市杀人,背着冰棺,抱着幼子,跟着小猴,这些特征大多数人都知道。
叶娇儿心思飞快转动,这几个和尚特别是那个反头和尚看起来怒气冲冲,难道是要追杀师尊?
如果回答得慢了,犹豫了,和尚就会起疑心。
“唔,背着冰棺的陈剑南?方才小女子看到一个身后背着透明冰块的背影飞快掠过,往那个方向去了。”
叶娇儿略作沉吟,然后抬起嫩白如羊脂玉一般的纤细小手,指了指太阳升起的方向。
背着透明冰块,飞速掠过?
八僧都把这个背影想象成陈剑南,了乐和尚最先跳了起来,他的头顶上冒着火,身体如同火箭般向着东方射去,和空气摩擦出响亮的呼啸声。
了悟急急忙忙的跟叶娇儿道了一声谢,带着六个师弟跟在了乐的后头。
有几个和尚被美人的绝色春光吸引,不停回头看她的妙曼身姿,心里头有跟美人亲近的强烈渴望。
八个和尚飞得挺急,他们呈一字排开,灵识如水波般扫过下方的山林、河流、草地。
和尚寄希望于陈剑南只是急于赶路,没有刻意躲藏起来,如果是刻意躲藏起来,找到他的可能性渺茫了许多。
漫无目的的满天地找人,这是任何人都会苦恼的事,何况众位和尚有杀同门之仇,被疯人戏耍之恨。
了乐还有脖子被砍断之痛,脑袋反方向之切骨仇恨。
头反了过来,在人类中就是严重的异类,不能见人,不敢见人。
和尚们只是凭着叶娇儿巧手一指的方向追来,心里根本就没有底,或许陈剑南早就折转了方向。
了乐的脸蛋被急怒之气烧的通红,每走一段路程,就急得在空中跺几下脚,一波波气浪涟漪以他的足尖为中心向四周辐散。
再如何气急也没有用,陈剑南不会自己走到他的身边来。
很快就到了黄昏时分,太阳在天边洒下昏黄的光芒。
了乐已经急得不行了,怒道:“了悟,你原本不用救贫僧,让贫僧死了,不用受罪,你们还能追到陈剑南,把他杀了。”
了悟却笑了起来,说道:“师弟,且不要太自信。追到陈剑南,是杀了他,还是被他杀,其实还是不一定的。”
“若不是几个邪教徒搅局,我们早就杀了陈剑南。”了乐和尚恨道。
“阿弥陀佛,贫僧和了远师弟杀了察瓦那。”了圆说道。
摩萨教与佛教在天道的层面上势不两立,和尚把灭魔看成很大的功德,对苍生的无量功德。
摩萨教要在天下苍生的身上播撒魔种,让其变成魔,佛教却要播撒佛光,渡天下苍生成佛。
有佛无魔,有魔无佛,在天道的层面上完全对立。
夜已深,天空中星光点点。
七个和尚围着篝火而坐,他们在烤玉米、韭菜、菠菜,铁锅里的一锅南瓜粥已经煮沸了,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了乐和尚不合群,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用手扯着草杆生闷气。
七个和尚都吃得津津有味,了乐和尚的胃被怒气胀饱了,没有食欲。
了无拿了一串烤熟的韭菜,洒了一点盐粉和胡椒粉,就着南瓜粥吃得有滋有味。
了远拿了一串烤玉米,抹上香油还有酱油,咬了一口香甜的玉米粒,立即口舌生津。
累了一天,七个和尚都食指大动,不断的往嘴里塞食物,吃得肚皮饱胀饱胀的。
了圆和尚的眼珠子狐疑的转动着,回想起河岸边遇到丰腴的绝色妖娆,和尚动了心思。
了圆和尚动的不是色心。
“河岸边给我们指路的女子原本出神的望着东南方向,会不会是……”
围着篝火的和尚全都停止吃东西,他们都把光头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