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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趁着王诜在牢里的这段日子,让他看到琳琅才是对他最好的人,然后他就可以被琳琅感动啦?”
“孺子可教也。”夜锦衣点点头。
“可若是王诜挨不过这段时间呢?”
“晋卿再怎么说也是驸马,况且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顶多算是嫌犯,而不是犯人,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再说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人解决,放心放心。”夜锦衣抬手拍拍卫卿笑的肩膀,抿着嘴唇有力地点点头。
卫卿笑将这牢房扫了一眼,觉得这牢房还算可以,并没有太脏太乱,又看看夜锦衣,发现他也还是老样子,除了他说的因着旧疾发作虚弱了一些,这才点点头:“好吧。”
夜锦衣低头轻咳了几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端详了卫卿笑许久。
卫卿笑感受到夜锦衣探究的目光,疑心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抬手擦擦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你活的很轻松。”夜锦衣伸出一只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拢紧。
卫卿笑一边脱掉自己的靴子坐在床上,拉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脚上,一边问道:“为什么?”
“你挂念赵浅予这个姑娘挂念了整整三年,甚至不惜为了她出卖哥哥我,还陷害我那不精明的兄弟晋卿,连我进了牢房你都不管不顾,只记得去安慰她。现在,这么快想通了,不仅不记恨晋卿,反而设身处地替他们二人着想,还打算让王诜喜欢上赵浅予。我说,你这想通地快,放下地也快,还放下的这么彻底,心倒是够宽的,我佩服你。”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放下地这么彻底吗?”卫卿笑问。
夜锦衣打了个呵欠头靠着墙壁坐定,半眯着眼睛道:“不想知道,但你若是想说,我也拦不住。”
“三年前,琳琅她出现的太过意外,也走得太过意外,以至于我才刚刚接受了她的出现,她便离开了,让我觉得猝不及防。是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埋在那段回忆里出不来,这一埋,就是整整三年。说白了,不是我对琳琅还抱有什么希望,而是觉得那段感情结束地让我不甘心,让我有了一种执念。可如今琳琅她再次出现,加上她今天说的话,才让我明白,过去的早就应该过去。三年来,她不再是以前的她,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我们都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既然再也得不到,为什么不退一步,护她安好,也算对得起曾经自己执着的那份心。”他坐在夜锦衣旁边,一样仰头靠着墙壁,微阖上眼睛,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飘渺,也很坦然,听起来他果真是放下了。
“其实,我现在都不太清楚,我对琳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人们所说的男女之情。或者说,我爱的究竟是不是琳琅,还是只是‘琳琅’这个名字而已。”他睁开眼睛,眸子里的疑惑重的厉害,他看着桌子上的烛火,微微侧着头道,“不知道我十四岁时遇见的她现在在哪里呢?”
卫卿笑又想起十二年前,为他披上一件红色披风,为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将一支红色的梅花放在他掌心的那个女孩子,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叫琳琅,他只是通过那块玉佩上的两个字这样猜测着。
也正是因为他当时的猜想,他才会在三年前渎川遇见赵浅予时听到“琳琅”这个名字失了分寸。
他曾经问过自己,若是当年他没有听到赵宗楚叫赵浅予琳琅,亦或是赵浅予的乳名不是琳琅,他还会不会在当时注意到赵浅予,会不会喜欢她。
不会。
他犹记得当时这个答案毫不犹豫地出现在他脑海时,他是怎样的惊讶和失措。
可事实就是这样摆在他的面前,如果不是琳琅这个名字,他与赵浅予不会有开始。他会在当时拿起那几支红梅花毫不犹豫地离开,而不是与赵浅予纠缠不清。
可是,当年那个带着刻有“琳琅”二字玉佩的女孩子到底在哪里?
他隐约记得那个时候,他母亲落花夫人带他去的是洛阳,再具体的便记不清了。
因为他这个人小的时候是有些路痴的,觉得什么山啊河啊城镇啊的长得都差不多,等到了大了之后他游离四方,才发觉不同的地方有它独特的韵味,不能够随意比拟。
洛阳!
既然他们去的是洛阳,那会不会去的恰好是绝崖山庄?
“绝崖山庄有没有一个叫······”想到这里,他猛地扭过头来去问夜锦衣,却发现夜锦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墙壁睡着了,许是太累了,夜锦衣眼睑的乌青重的厉害,脸色也很是苍白。
卫卿笑有些内疚,因为夜锦衣本来应该在密室里好好休养的,却因为自己一时的私心被关在这牢里,连身体也得不到好的调养,在牢里的这两天,他又瘦了许多。
夜锦衣说他心宽,活得轻松,可他觉得夜锦衣才是真的心宽,相识这几个月,他不只一次伤害到夜锦衣,可夜锦衣每一次都轻易地原谅他,有时候甚至连提都不提,像是那些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一样。
或许,是因为夜锦衣和自己是表亲关系吧。
这样想着,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夜锦衣的脸,另一只手扶着夜锦衣的肩膀,将他小心放倒在床上,又拉过被夜锦衣裹得乱七八糟的被子摊开盖在他身上。
卫卿笑整个过程都极度小心,倒像是一个小偷一样,因为他知道夜锦衣这个人内力有多深厚,耳力有多好,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
他本来已经做好半途夜锦衣醒过来的准备,令人诧异的是,夜锦衣一直未醒,反而在躺在床上后自觉地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冷?”卫卿笑倒是注意到夜锦衣一挨到床就整个人蜷成一团,还一直把身子往被子里面缩,整个头几乎都埋进被子里去了,好像很冷的样子。
“我十四岁的冬天受了寒,得了腿疾,整整两年都只能依靠轮椅代步,腿疾好了之后,却留下了病根,每到冬天必要大病上一场才成。”
“受了寒。”他记起了夜锦衣在密室里说的话,喃喃自语着,扫到了夜锦衣搭在枕头上微微露出来的手指,因为寒冷,夜锦衣的手指骨节冻得发白,没有血色。
“呵~”卫卿笑朝自己手掌上呵口气,又双手合起快速地搓起来,想要让自己的手心热一点,重复几次后,他用自己的手裹着夜锦衣的手,想要以这种方式帮夜锦衣稍稍驱散一些寒冷。
卫卿笑正在给夜锦衣暖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下床走到过道上朝着两边扫了两眼,又走进来将牢房门上的锁给拷牢,才不慌不忙地走回床边掀开被子的一个角侧躺在夜锦衣的身边。
他在进来的时候自然没忘记给那些狱卒放点迷烟什么的,那迷烟也足够他们睡到明天早上,那他正好就在这里躺一晚上,在那些狱卒醒之前走就成,还能在这里照顾夜锦衣。
“你一坐牢的,待遇这么好。”方才坐着没太注意,刚钻进被窝卫卿笑才发觉这床上还铺了几层棉被,不但暖和还不咯,他本以为待在牢房里的犯人都睡在稻草上凑合,没想到这牢里的生活还算不错,怪不得夜锦衣不着急出去。
他躺进去也没忘记正事,先将被子往下掀了一点,让夜锦衣把头露出来好呼吸,还将身子往夜锦衣那边挪了挪,直到整个人都贴着夜锦衣,又将手臂牢牢地环在夜锦衣的腰身上。
这下,应该不冷了吧。
他得意地勾勾嘴角,猛地抬头,却不小心撞到了夜锦衣左脸的面具,很是不巧,夜锦衣左脸朝的正是床的外侧,这幅面具也就恰好是对着他的。
“你这面具,不但吓人,还咯人。”卫卿笑揉着鼻头小声抱怨着,说着还秉着呼吸抬手将夜锦衣脸上的玄铁面具轻轻摘下放在一旁,这才满意地将脸埋在夜锦衣的肩窝。
谁知,夜锦衣却在这时突然翻了个身,还直接伸手抱住了卫卿笑的脖子,看起来就像是他跟卫卿笑相拥而眠一样。
况且,卫卿笑本来是把脸埋在夜锦衣肩窝的,夜锦衣这样一个动静,让他下意识把头往上扬看看情况,却不小心让自己的薄唇触上了夜锦衣的下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卫卿笑不自觉地愣住了,他只是感觉到夜锦衣的下巴很光,很滑,并没有像普通男人那样有胡茬。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自觉地抬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没有蓄胡子,可是有胡茬,纵使他每天都会挂掉自己新长出的小胡茬,可是下巴粗糙扎手的感觉却是忽略不了的。
这样想着,他居然不自觉地伸出舌头,灵活的舌头在夜锦衣的下巴轻轻舔了一下。
夜锦衣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此刻发生的一切,他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切实际却让他甘心沉沦的梦。
他又梦到了他和玉琅玕双双跌下绝崖的那个时候,他躺在玉琅玕的臂弯里,如同一个失了灵魂的傀儡。
好冷,他将自己的头埋在玉琅玕的胸口,拼命地贪婪地想要汲取温暖,可是玉琅玕的尸体是冰冷的,紧紧地抱着玉琅玕只能让他更加寒冷罢了。
可是,渐渐的,他感觉到玉琅玕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抱着玉琅玕的脖颈,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玉琅玕身上的温度,是热的,是热的,不是冰冷的。
玉琅玕没死,他哥哥没死,他捧着玉琅玕的脸一遍一遍地唤着:“哥,哥,你醒醒,哥······”
“哥,哥······”
卫卿笑听到夜锦衣这两声轻唤,才突然清醒过来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后退了两步,他看着夜锦衣的脸,又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
方才,他在干什么?
他刚才对夜锦衣······不不不,不可能,夜锦衣是男的,还是他表哥,他怎么可能对他······
“你醒醒,哥······”
夜锦衣在床上唤着谁,眼角还有眼泪滑下来,卫卿笑感到自己的额头一片潮湿,抬手一擦,却是一手的汗。
卫卿笑,你流什么汗?你紧张什么?夜锦衣他是你表哥,你对他有不同的感情,也······也只是因为你们两个是表兄弟。
没错,是这样的。
他深呼一口气,这才又掀开被子躺回床上,这么一会儿工夫,夜锦衣感觉不到身旁那人的存在,也慢慢安静下来,不再叫玉琅玕,只是他的脸上却还是一片潮湿。
卫卿笑抬手擦了他眼角的泪水,只是安静地抱着夜锦衣,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