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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骨上的黑线被燃烧殆尽, 苏沐沐握着莹白如玉灼灼生辉的白骨, 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种明悟。
——这是她的骨。
明悟来得异常的突兀, 仿佛一瞬间她顿悟了一般。
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白骨的刺激下, 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跳动, 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它就要从她的胸腔破体而出。
不止是她的心脏, 当白骨恢复原本的面目,摆脱那些黑线枷锁的控制后, 潮汐的剑中, 剑尖仿佛是感受到磁铁的铁钉,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仿佛要把她手中的白骨,她胸腔中的心脏, 以及剑尖和剑中, 结合在一起。
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
心中再一次升起了那玄之又玄的明悟。
——这是她的心。
这一刻的苏沐沐神思迷茫,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 然而又存在着一缕清晰的意识在指引着她做出一步步的举动。
她的手离开心脏的位置, 又摸向摆在自己面前的剑中。
——这是她的血肉。
随后, 她又颤抖地将手伸向潮汐的剑尖。
——这是她的头骨。
她的骨,她的血肉, 她的头骨被熔炼成了潮汐……这个身体, 她所谓的身体里, 其实只有心脏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难怪潮汐只愿意呆在她的心脏位置……
一时间, 苏沐沐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宛如海浪一般冲击着她的理智,导致短时间内她受到的刺激过多,于是,苏沐沐那糟糕的身体再一次拖了后腿,她朝着一旁栽倒,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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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再一次幽幽醒来。
醒来后,她迷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半透明的隧道,隧道外忽明忽暗的星辰,星辰的光洒进隧道里,让这里并不阴暗,但却安静得可怕。
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
好一会儿工夫,苏沐沐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
她立刻低头寻找起那几件东西。
白骨滚落到数米外的地方,潮汐的剑中和剑尖依旧在她的面前,她的心脏平稳地在胸腔中跳动——之前的那些明悟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是,它们确实是发生过的。
她碰了碰剑中和剑尖,又摸了摸自己的的左胸,都没有什么变化,直到她再一次握住那截莹白如玉灼灼生辉的白骨时……
她的心脏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散落在地上的剑中和剑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不断震动,朝她靠近。
猛然间,苏沐沐甩掉了手中的白骨,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脑袋。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被白骨的力量影响了?
她为什么会认为白骨是自己的骨,为什么会认为剑中是自己的血肉,剑尖是自己的头骨,她如今的这具身体,也只要心脏是属于她的。
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她被白骨影响,陷入了幻境?
她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头,想要冷静下来,但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第一时间苏沐沐便把白骨,潮汐的剑中和剑尖都收进了背包,随后,她警惕地转过身,盯着隧道入口的那一端。
这脚步声其实很轻,但隧道的特殊环境让一丝轻微的声音在这里无限被放大,等了数分钟,她才见到那个脚步声的主人。
“李闵?”
她想过沈知秋,想过叶子谦夜毒等人,但绝对没想到出现在隧道中的人会是李闵。
怎么会是李闵?
苏沐沐眼底闪过一丝怀疑,随后,她朝李闵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在隧道中扩散,回声越来越大,她一边说话拖延时间,一边思考着应该如何应对。
李闵也跟着笑了笑,“总算找到你了,我担心你会出事。”
李闵的笑容很柔和,然而落在心生怀疑的苏沐沐眼中,无疑显得别有意味。
苏沐沐“哦”了一声,解释道,“我留下也没什么用,原本打算去第四世界的,”她停顿了一下,向李闵试探性地问,“我还不知道第四世界呢,你能找到这里,应该是知道的吧?”
李闵点点头,抬脚朝她走来,“知道,这个划分据说是从第一代玩家那里流传出来的,梦魇空间是第一世界,副本是第二世界,主世界是第三世界,其他的未知地方就是第四世界,暴君之乱的时候,我就是在第四世界逃过了一劫。”
见李闵走来,苏沐沐强行控制着想要后退的本能,站在原地继续跟他说笑,“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跟我一起去第四世界吗?”
李闵在她身前站定,摇了摇头,“我其实是想劝你回去的。”
苏沐沐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他会拒绝,故意装傻,“回去?回哪里?”
“主世界。”李闵耐心解释道,“梦魇空间和副本处于真主的控制范围中,只有主世界因为环境特殊,目前并没有受到真主太多的影响,沈知秋和夜毒一定会将主世界选做大决战的地点,而真主是不可能放弃主世界的,必然也会在主世界迎战。”
李闵的态度让苏沐沐的内心也像她表面一样镇定下来,当她在通往第四世界的隧道中见到李闵的时候,立刻就对李闵产生了怀疑,暴君的珠子是李闵给她的,他,李闵,会不会和暴君其实是一伙的,但为了获得她的信任,他故意表现得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苏沐沐刚才得出的答案。
他来找她,也就说得通了,毕竟暴君和人鱼女王都非常想要这具身体。
如果她猜测得没错的话,以李闵目前的态度来看,他并不打算和她撕破脸,他试图想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她。
这个猜测是对是错,其实也很好证明。
苏沐沐掩下眼底的情绪,犹豫道,“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回主世界不但不能成为助力恐怕还会拖他们的后腿,所以,我才同意去第四世界的……”
不等苏沐沐把话说完,李闵便插口道,“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之前,见过暴君。”
苏沐沐心中一跳,果然!
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你……”
李闵苦笑地摇摇头,“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她就是暴君,所以一直打压着地球玩家,她离开的时候曾经给我一颗珠子,就是之前给你的那一颗。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她就在我的身边。”
苏沐沐心中哂然一笑,关于李闵打压地球玩家,其实还有另一种解释。
他其实知道苏沐沐的存在,也在一直在等着她,打压地球玩家不过是为了方便之后的计划,这个计划显然和暴君有关,苏沐沐也不在多想,此刻她已然认定李闵有问题,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以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看他随便演。
“那她跟你说了什么?”苏沐沐是故意问的。
李闵犹豫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但最终他还是说了出来,“她跟我说了你们之前的那个交易。”
苏沐沐心底冷笑,点头道,“嗯,我还没有答应。”
“她告诉我,倘若她能获得身体的使用权,就可以恢复到当初的实力,再加上夜毒,沈知秋,第一代的那些玩家,还有我们第二代的这些玩家,灭杀真主的成功率是相当大的。”
“第一代玩家,第二代玩家?梦魇空间的玩家都来到了主世界?”苏沐沐目露惊讶。
如果能灭杀掉真主,那么梦魇空间里的玩家应该可以回归到从前的生活吧,所以他们也是有义务来参与这件事的,但是,第二代玩家并没有成长起来,他们中的佼佼者如无冕王李闵,商客,魔女等人的实力恐怕都不足以参与这次计划,所以事先苏沐沐压根没考虑梦魇空间那些玩家。
“你还不知道吧,当初第一代玩家中的顶尖高手都跟着沈知秋一起来到了主世界,建立了仙域,后来意外出现,沈知秋带着那些玩家都躲去了第四世界,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主世界,梦魇空间里的玩家在我和商客的号召下,也都决定参与这场圣战。”
圣战?
苏沐沐听得心里好笑。
第一代玩家的事,她自己已经猜到了,第二代玩家参与进来倒是让苏沐沐心中诧异。
李闵,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应该很清楚,其余的第二代玩家就是炮灰。
在副本中死了还可以在梦魇空间中复活,在主世界死了或许还有机会,但如果是被真主杀死的,苏沐沐相信,他们就是真的死了。
苏沐沐心里微冷,语气也跟着冷淡了下来,“所以,你是希望我把身体让给暴君?毕竟当初救你的是暴君,不是我,你偏向她也正常。”
李闵的表情立刻变得尴尬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可以增加我们的成功性,夜毒和沈知秋活下来的希望也会变大,不是吗?你也希望他们平安,对吧?”似乎害怕苏沐沐误会,李闵变得有些着急,语速也不由快了起来,“而且,我跟暴君谈过了,她之前的确是想跟你交易,但如果你并不愿意的话,她只是想暂时借用你的身体。假如这次我们失败了,大家都得玩完。”
苏沐沐垂下睫毛,假装陷入了沉思。
“你考虑考虑,条件你可以随便提,我们想要获得自由,你也希望夜毒沈知秋没事,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你再考虑考虑,我可以担保,她只是暂时借用你的身体,如果你是怕暴君反悔,你不还有沈知秋和夜毒吗?”
苏沐沐抬起头,“我要亲自和她谈一谈,但我没那么多血可以放,你应该还有其他方法吧?”
面对苏沐沐洞悉一切的目光,李闵苦笑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相似的珠子,然后小心地放到了地上,珠子一落地,立刻绽放出了濛濛的光辉,暴君的身影立刻从珠子飘了出来,脆生生地说道,“我们谈谈吧。”
苏沐沐点点头。
“之前的交易作废,”暴君语气带着一丝嘲弄,不客气地讽刺道,“是,我承认,我想得到你的身体,谁也不想寄居在一颗珠子里,换你,你也不愿意。原本我以为夜毒和沈知秋在你心中的分量是很多的,你不想他们出事,应该会答应我的条件,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自私,为了自己活下去,完全不顾大局,还想避战,躲到第四世界去。”
苏沐沐一直很安静地听着,不反驳也不解释。
大概是这个态度让暴君心里有些忌惮,所以态度也有所收敛,她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你自私你不愿意顾全大局,但我还得顾全大局,既然你不愿意把身体让给我,借给我一段时间总行吧,还是说你连借都不愿意借,要眼睁睁地看着沈知秋和夜毒去死?”
苏沐沐心说,自私自利的渣女还是挺好演的。
她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我怎么能保证你只是借用我的身体,而不是想据为己有,再说,万一你用我的身体被真主杀死了……”
既然暴君已经把她定义为自私不顾全大局,也不那么在乎沈知秋和夜毒的死活,那她干脆就照着这个剧本演下去好了,表面上看,李闵和暴君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然而,苏沐沐就是一个字也不信。
暴君似乎被她这个自私自利的态度惊住了,她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是……”她生生忍住了,把后半截话给吞了回去,“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我只是借用你的身体,夜毒和沈知秋不知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居然对你……”她再一次生生忍住了,长呼了一口气,才说,“有他们在,你难道还怕我能把你的身体据为己有?”
面对苏沐沐怀疑的眼神,暴君好不容易把到嘴边的三字经给憋了回去,“好吧,你要是实在不信任我,我可以和你签订一个契约,假如我出尔反尔,就让我灵魂湮灭。这总行了吧?”
苏沐沐考虑了一秒钟后,半信半疑道,“我怎么知道这个契约是不是有用?”
这句话话音刚落,看到暴君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苏沐沐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演得差不多了。
暴君咬着牙,看向李闵,李闵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卷古老的羊皮纸,递给了苏沐沐。
苏沐沐稍微感觉了一下,羊皮纸上弥漫着一股让她心惊肉跳的力量,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实她压根不在乎,因为这个身体——她本来就是要舍弃的。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她说。
暴君已经平静了下来,大概是接受了苏沐沐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事实。
“我要带走我的心脏,我的灵要寄居在我的心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