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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方形餐桌上,主人欧阳贤辅上座,纪家人坐在他的右手边,孟家母女和依依依次在他左手边落座。
孟星云正对面坐着的是纪遇的妈妈张慧,皮肤白皙娇嫩,除了笑起来时眼角出现几根眼尾纹,常态下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如果不作介绍,很容易被误认为是纪遇的姐姐。
都说女人的容貌跟幸福有关,一个幸福的女人,模样总是更显年轻态。纪遇的父亲一定很疼爱他的这位夫人吧。
至于斜对面的纪遇的父亲,纵然已是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但挺拔英姿和军人风范仍旧是不减当年,整个人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尤其那双眼睛明亮犀利,见了他,就知道纪遇那双漂亮的,仿佛会说话传情的眸子是遗传了谁。
孟星云怎么说也是在职场上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各种大大小小的市场活动,面对众人的场景她经历过不少,都可以泰然处之,可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坐在位置上很是局促,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一紧张就容易出问题,一桌子人准备开动时,孟星云一不留神,把汤匙碰掉在了地上,金属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尴尬坏了,趁着佣人过来给她换一只,她借口说去洗手间,暂时离席。
欧阳依依很快就跟上她来,一边安慰她,一边补妆,不可避免的谈到纪遇。
“原本我都计划好了,年初一的时候,去他楼下公开表白,我把这个想法跟爸爸说了,没想到爸爸告诉我,孟家和纪家其实是世交,从前在军队里面,爸爸和纪遇的爸爸是关系最铁的战友,有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爸爸为纪伯父挡过子弹呢,腿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而且,之所以会让纪遇来mt,其实也是两家长辈为了撮合我们在一起,先前还担心,纪遇会不会拒绝我的表白,虽然我很喜欢他,但是被公开拒绝,还是会丢脸,现在好了,有双方家长保驾护航,他肯定是我的男朋友,没跑了!”欧阳依依神气活现的说道。
这一番话,同时也解释了孟星云对纪遇长久以来的疑虑,为什么纪遇身手那么好?为什么他身上的穿戴他的生活方式比普通职业经理人奢侈得多,为什么他会突然空降到mt成为市场经理?
因为他出身在军人家庭,有一个军官父亲,因为他是欧阳董事长看中的未来女婿。
其实当纪遇携父母出现在这里,孟星云就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欧阳贤辅安排这次饭局用意何在,但听欧阳依依亲口说,还是免不了影响心情。
菲佣过来敲响洗手间的门,“两位小姐,董事长让我过来,问你们怎么还不回去?”
“马上就好了。”欧阳依依收起粉饼,挽上孟星云的手,“回去吧,姐。”
回到餐桌上,孟妈妈关切地望着孟星云,放在桌下的手偷偷过去牵住她,孟星云对她笑了笑,空出来的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拍,让她放心。
而与此同时,餐桌上的长辈开始对欧阳依依打趣,对面的张慧笑言:“依依,躲在洗手间半天不出来,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话音落,所有长辈弯着眉眼望着她,眼里满满的是长辈对晚辈的宠爱,而平日里那个刁蛮任性的欧阳依依,此刻却是满脸通红,抬头望一眼纪遇又低下头,娇羞惹人爱的小媳妇模样。
孟星云看着她的表现和谈笑的长辈,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移开视线的刹那间,刚好对上斜对面纪遇的目光。
之后的进餐时间和饭后聊家常的时间,几乎都在围绕着纪遇和欧阳依依来,可以预见,两家长辈真的很看好他们。
晚饭在一半欣喜和一半忧愁的氛围中结束。
欣喜的是欧阳家和孟家长辈,忧愁的是孟星云和孟妈妈。
加长林肯里,后座。
孟妈妈连着叹了几口气,把孟星云的手握在掌心婆娑,“我还想说,如果纪遇可以成为你的男朋友就好了,没想到一转眼,变成了你爸看中的女婿了,哎。”
孟星云赶紧嘘声,瞄一眼前面驾驶位的司机,压低声音道:“妈,以后别说这种话,如果传到董事长还有依依的耳朵里,该多想了。”
“妈知道了。”孟妈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就是觉得可惜,替你可惜。”
孟星云本来想笑笑安抚妈妈,却没想到笑不出来了。
——
坐在车里,纪遇看着孟星云乘坐的车子驶出别墅区,低头从口袋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给她: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纪遇,怎么还不走?”后座的纪博催促道。
纪遇将手机放下,发动车子。
一路上,纪博和张慧不断谈起欧阳依依,夸她美得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似的。依依今晚穿的是一席公主蓬蓬裙,粉粉嫩嫩俏丽又可爱,看起来的确像洋娃娃。
“纪遇,你要加把劲,争取早日订婚,把关系确定下来。”
纪遇双手握着方向盘,深刻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前面的路况,清清淡淡回应道:“我没打算跟她谈。”
后头气氛一下子冷下来,纪博难以置信道:这晚饭不是吃得好好的吗?
路口转弯,纪遇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我是给您和欧阳叔叔面子,所以没有当场说什么,但不代表我接受你们的安排,跟她在一起。”
张慧不解地问道:“纪遇,你觉得她不好吗?”
“我不喜欢。”纪遇回答地简单明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纪博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还对黎佳绮还念念不忘吧!”
纪遇叹气,“跟她没有关系。不要什么事情都扯到她。”
早在他决定回国时,他就已经决定忘记过去,开始全新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佳绮作出了她的选择,他尊重并且祝福她,同时也是放过他自己。
“那你是为什么?”
“我有别的喜欢的人。”
“是谁?”
“你说过的,只要我进mt,就不再干涉我的生活。”
纪博情绪有些失控,“我当年就是太纵容你,才眼睁睁看着你一步步把自己毁掉!如果按照我给你划定的人生轨迹走,你五年前就已经是东南军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校!现在的地位指不定可以超越我!可是你现在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我们纪家男儿不该是这样的,你男人的雄心壮志去哪里了!”
线条冷硬的悍马,在夜色中呼啸前进。车厢内的气氛陷入冰点。
沉默半晌后,纪遇抬眸望一眼后视镜里的父亲,平静而又郑重道:“我不喜欢军队生活,这一点,我们一开始就讨论过了。至于我后来的选择,不过是把错误的人生轨迹改回到对的上面来,我不认为有什么错。”
“你!”
“还有,父亲,您至少不该用您的健康来骗我!”
得亏纪博军人身体素质好,否则得活活气死。
回到家,纪遇见父亲黑着一张脸,也不想跟他说什么,否则一会儿又该吵起来。没多待,纪遇送父母进了屋就转身离开了。
到车库取出自己的路虎,纪遇拉开车门正要坐进去,妈妈张慧跟了过来。
“你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是不是依依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张慧问他。
“妈?”
纪遇有些诧异,还在想是不是纪晴把这事告诉了妈妈,张慧又说:“上次在你表哥的婚礼上,我看你看她的眼神就奇怪,今晚在欧阳家的饭桌上也是,你是我儿子,我还能读不懂你的心?”
其实,张慧对孟星云的印象倒是很好,比起可爱俏皮,她更喜欢这种不扭捏,落落大方的女孩子。
她先前要配合丈夫把纪遇骗到欧阳家来参加这次饭局,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对黎佳绮那个女人念念不忘作茧自缚,一方面也认为纪遇的的确确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也该有所行动了。
听欧阳贤辅说欧阳依依对纪遇有心,两家又是世交,知根知底,娶一个爱他的女人回来,他也会轻松地多。
张慧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再遇见像黎佳绮那样的女人,明明不爱对方,却又要假意给人希望,然后在权衡利弊中自私的只为自己考虑,差一点就把纪遇毁掉。
那种只爱自己的女人,断然是不能成为她的儿媳妇!
“那孟小姐也喜欢你吗?像你喜欢她一样喜欢你。”张慧帮儿子将衣领抚平,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纪遇陷入片刻的沉默,他的确不太确定,毕竟,他也还在等孟星云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纪遇的手搭在妈妈的肩头,乖巧又温柔道:“妈,爱情没法等价计算,我不介意多爱她一点。”
当妈的,是真的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当然了,如果二人两情相悦,她是举双手赞同。
听纪遇说,他也在等孟星云给他一个答案,张慧希望这个答案是自己儿子期待的。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纪遇,欧阳依依和孟星云三个人要怎么相处?经过今晚这么一闹,两家明摆了是要撮合纪遇和欧阳依依,到时候纪遇追求的却是孟星云,这让两家的关系可怎么好?对欧阳依依也是一种伤害。恐怕就连孟星云也会心存芥蒂和愧疚,而没有办法维持和纪遇在一起的关系的。
纪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张慧的身侧,单手搂住她的肩膀,“你跟咱们这一根筋的傻儿子说什么了?”
张慧依偎在纪博的怀里,“老公,我们今晚是不是做错了?”
纪博:“……”亲爱的夫人,你这倒戈也倒得太快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