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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妈妈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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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醒来,许觅已经不会再待在浴室照镜子大惊小怪。

    她利落换上全新的制服,拿出上头写着皓翔国中的书包,只有在选袜子时,在小熊猫和小黑猫间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小熊猫。

    早上六点五十分,许觅一下楼早餐店就已经忙得如火如荼了,所以她便像以前一样,自己从蒸箱捉了两个包子出来,便和柜台后的徐姣打招呼。

    “我去上学了!”

    “等等!便当没拿呢!”徐姣一边拉住她的背包带,一边递给她一个绣有学号和姓名的便当袋。

    “谢谢妈妈!”

    许觅提着便当袋就匆匆出门了,徐姣在后头不安地看了一下,直到有客人问:“刚上国中阿?”

    徐姣笑了笑:“是阿,今天开学日呢,就怕担心这孩子冒冒失失。”

    许觅一出门就被人叫个正着。

    转头,不意外,茶色头发的男孩换上白色制服和黑长裤,大概是半个混血关系,不过十三岁个子就显得很高挑,生得有模有样。

    但许觅看他卷翘的睫毛、温顺细长的眸子,永远觉得对方和那个纯美的女孩是同一个人。

    唐迁神秘兮兮叫住自己,许觅一脸狐疑,但还是跟着他走。

    两人来到不远处,两栋公寓的狭巷,一根电线杆卡在里边就很拥挤,这次还多了用一件雨衣盖住的不明物体。

    少年在四周观察了一下,确定没熟人经过,才小心翼翼掀开雨衣。

    “哇阿—”许觅睁大眼:“你哪来的钱买脚踏……”

    说到一半,许觅就懂了,只是没想到对方为自己打工两个月就买得起一台那么漂亮的脚踏车,看来她果然还是对他太仁慈……哼哼。

    “以前在国外的那台搬家时丢了,妈妈一直不肯再给我一台,说路上交通危险,这都要多亏小觅………”唐迁摸了摸崭新的皮椅,似乎非常爱惜。

    “嗯哼,所以以后我说什么你都会听?”许觅可没忘记不过是乌梅汁还是炸饭团都是自己威逼利诱对方的,就怕哪天对方不听话,给自己泄漏出去。

    “当然了!”唐迁眼睛黑亮亮的,好像许觅手上拿着狗骨头晃。

    “不然,我带小觅去学校吧!”

    许觅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开玩笑,暑假才刚过去,正是秋老虎发威之际,夏日的余热继续闷烧着小区,而国中离自己家要走两个公车站。

    在唐迁没出现之前,许觅已经可预见自己气喘吁吁、浑身是汗地出现在学校门口。

    唐芊芊心思细腻,而唐迁也是个很贴心的人,脚踏车已经装上后座和踏脚板。

    于是许觅坐在后头、两手捉着坐垫,而前座的少年正忙着贡献力气,戴着两人的脚踏车稳稳上路。

    微风拂过,许觅顺手拨了拨刘海,感觉到路面有些颠簸,国高中时的记忆彷佛一片享受微风的青草,随着摆动逐渐鲜活起来,

    那家杂货店,她常在那边买冰请唐芊芊;那个公车站牌,有一次等公交车被小狗当成电线杆尿了;那家小民宅日后会改成咖啡店,然后,她会在那里向学长告白…….

    一个剎车,许觅来不及,只得往前抱住少年的腰,好稳住身形。

    “小觅,到了。”

    男孩回头,白皙的脸颊微微晕红,一双小狐狸眼亮晶晶的。

    许觅微微蹙眉,觉得有些不对,却也说不出为什么,便乖乖下了车,直到了两人教室门口,她才突然想起,偷偷瞧了几眼唐迁。

    这唐迁也太熟悉上学的路线了吧!一路骑来半点犹豫都没有,明明都还是入学新生…….

    许觅猜想,不会是唐芊芊的记忆又在作怪了吧?

    唐芊芊的记忆究竟有没有引导唐迁,许觅不清楚,只是她倒是记得国中导师似乎第一天开学就迟到了。

    果然一进教室,班上闹哄哄一片,欢声笑语,像是在居酒屋开联谊会,许觅都想叫人上一瓶啤酒了。

    许觅注意到一个坐在角落上把双脚翘在桌子上的男孩,一头烫过直竖的刺猬头很引人注目……

    怎么好像有点眼熟,等等,那家伙该不会就是……

    许觅摀脸。

    大人看小孩就是尴尬,她从没有那么希望可以把心智归零,起码她不会如此鄙夷自己小时候的眼光。

    很快,导师赶来,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名字后,就请同学们依序上台自我介绍。

    许觅像是被逼着看幼幼频道,又不能转台,只能强忍着想偷溜出门的冲动,不过换自己站在台上时,她还是甜甜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兴趣、喜欢的食物。

    “我叫唐迁,迁是迁移的迁……”相比许觅落落大方,唐迁说话小小声的,不过这暑假经过许觅锻炼,他也没像之前那般胆怯,倒是能直视台下的同学说话。

    唐迁在同龄小孩中样貌出色,一头天生浅发也很是惹人,导师一时半晌舍不得放他下台,又打趣地问了他好些问题。

    不像其他同学一下课就急着认识新环境和新朋友,许觅待在位子上发呆;而唐迁也没和其他人说话,自己坐在位上画着素描本。

    “小觅,这是我设计的,塔点。”午餐时间,唐迁毫无防备地拿出笔记本向许觅炫耀。

    许觅大概就看了一眼,就是几个手掌大小的迷你塔派,中间空心可以塞料,唐迁在旁边写了很多种口味,像是香蕉烤棉花糖、花生巧克力、糖霜苹果块……

    “不错阿。”大概是对方求摸求肯定的小狐狸眼太惹人,许觅松口了。

    “你做出来我尝尝,可以的话就拿去卖。”

    她随意耸耸肩,却让唐迁立刻笑出梨涡。

    午餐时间,小孩都是两两成对,培养感情,甚至有些已经混熟了,五六个并桌在开餐会,

    唐迁也很自动拉着座椅,和许觅挤一个桌子。

    许觅没什么意见,事实上她饿极了,根本没空管唐迁,急忙拿出饭盒,打开盖子。

    “阿姨做的?好丰盛阿。”唐迁忍不住欣羡。

    许觅愣愣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四菜一蛋。

    煮四季豆、炒白菜、切豆干,饱满方正的白饭上放着一块比自己手掌还大的卤鸡腿,旁边还附一颗油亮亮的卤鸡蛋。

    明明昨天没见她开火,许觅不知道,徐姣是怎么在忙碌的早晨抽空给她做了便当。

    菜色朴素、气味新鲜,像是有一只手在黑白的记忆慢慢上色,许觅想起来了。

    以前小姑娘爱慕虚荣,老是要和别人比什么麦当劳和日式便当,等再也吃不到了,才日日念念叨念着,却怎么做都做不出相同的味道。

    不论是基本的白饭还是简单的豆干炒菜,再也没办法像徐姣的这般扎实饱满、香气扑鼻。

    所以她以前是眼睛瞎了,才会觉得徐姣准备的便当寒酸?非要和别人比?

    “看看我的。”唐迁高兴地掀开自己的盖子,抬头却见少女已经拿起筷子低头疯狂扒饭,半点也没注意到这边。

    唐迁有点小失望,他知道许觅喜欢吃虾子,还特别让妈妈多做了一份炸虾,就是想看到女孩高兴惊讶的表情。

    一放学,许觅几乎要谢天吻地,虽然还有三年的苦牢要坐,但起码她可以暂时喘一口气,而且下礼拜还有中秋连假,她也可以重温一下许家久违的中秋烤肉。

    唐迁一牵出脚踏车,她二话不说就跳上去。

    少男少女共骑一台车,一路上有不少同学注目,但情商残障的许觅还得意地以为他们是在羡慕脚踏车的快速,拨了拨头发,继续享受速度带来的微风。

    路上唐迁和她说起中秋假日烤肉的事,原来徐姣邀请了唐家,方蓉生活在国外,不怎么熟悉中秋节,便高兴地同意了。

    等到了狭巷,唐迁便将脚踏车停进去,再用雨衣盖好。

    “小觅别说溜嘴了。”他不忘提醒。

    许觅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被发现了,难道你妈还会让你卖掉不成?”

    .

    和唐迁道别,一到家门口,只见墙角放了好几盒柚子图案的水果礼盒,铁门也只关了一半,里头传来说笑声,许觅一愣,推门进入。

    “妳回来拉。”許茗的声音响起。

    许觅一见里头坐着那三个人,心底立刻暗道不妙,特别是徐姣面上异常温柔的表情。

    餐几上有五杯茶,之前那个帅警察李浩见到许觅点头示意。

    他头戴着深蓝色的方正警帽,有棱有角的脸庞还是那么正义帅气,但许觅却无暇欣赏。

    “小觅回来得正好,我们正说到妳呢!警察先生说了好多我不知道关于妳的冒险故事呢!”徐姣对许觅露出异常温柔的微笑。

    许觅先看向许茗,对方表示爱莫能助地转开目光

    “呃……我没说给妳听吗?”许觅目光转了转,见自家母亲状似无意地按摩着右手关节,脊随连着小屁股不禁一凉。

    李浩没察觉母女间的暗潮汹涌:“是阿,程太太他们方才走的,妳没遇上吗?”

    “程太太?”

    “就是妳救的那孩子,他叫程晴文,方才程太太带她来像妳们道谢”

    李浩说起程家母子时有些迟疑,毕竟方才那位是继母,还之前那发疯的前妻是不一样的人,不过一时也没办法和孩子解释太多。

    徐姣怕许觅耍赖,在旁边补充:“他还买了今早剩下那两盒饭团呢。”

    许觅默念着那名字,脑中一片空白。

    “我去看看!”说完不顾里头的大人,就立刻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