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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展昭還就關於「五影閣」諸事與青師兄有來往探聽,有关金属牌上的發現,明面上自然会有他去與青师兄交流。于是在下向包大人报备一聲过后,隔日便去了一趟福来客栈,也将此事報與云师兄知曉,好叫他心中也有底……不過依當時雲師兄聽完後的反應,卻似乎没太把这事放置到心上。
「相同把戏,他们无法使上第二回了。」云师兄这般波澜不惊地说,「倘若此些人仍未死心,再来找麻烦……那正好,顺带连此回之份,一齊向他们讨回来便是。」
说着从容喝茶,須臾方道:「不过……我且怀疑他们,還有無有那能耐,再找上我方圓半百的地盤來。」
語態從容平淡,氣場狂霸顶天。
我:「……」
差点忘记云师兄就要回去他那据说布满天下奇阵可说近乎铜墙铁壁的堡垒里继续蜗居去了……之后諸事如何發展,除非他勻心想管,否則可能便真和他再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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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师兄离京之前,还发过一个小插曲——
某日,他突然不想继续再宅在客栈中,对我借师父资金草创出来的孤儿居来了兴致,便决定和拖了一车食货补给品的我,一齐至城东郊的暗香居逛逛。
在全体居友孩来疯式蜂拥围上来的时候,我发誓我从这位师兄表面上清淡的眼神中看出惊吓了!
……其实他一个陌生人能获得此番拥簇,完全算沾了我的光了有没有?
不,其实严格来讲是我俩都沾了身后那一车食货用品的光,他只要坦然闪开别挡住车便行了。
可惜云师兄几十年的人生中唯一近距离接触过的小孩,估计只有幼年期的青师兄一个,想必青师兄小时也无需这般地吃货与跟人抢物,是故云师兄一时间想不出这层道理,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接受狂风暴雨,几个好奇的孩童甚至已经拿出他们待人接物的一向惯例,开始准备攀爬他了有没有!
只见被憋到极限的云师兄身影瞬间从原处消失,几秒后飘落在十尺以外的篱笆上面,身形端是稳如仙鹤,衣带飘飘。
这等的特技,简直让眼界不够的一群小屁孩们都乐炸了,回过神后立即一路暴动至他落脚的围篱下方,吶喊摇晃,大有要把篱笆推倒的趋势。空中小飞人方苑弟弟更不遑多让,三两下便从地上蹦达到围篱顶,然后一把抱住了云师兄的脚——
我:「……」
简直是不忍卒睹。
在下不确定方苑小弟之所以能成功扒到人,是因为云师兄被自己脚底下这真突来的疯阵仗吓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因为云师兄单纯天良未泯,怕自己倏然动作,会害脚下的小孩不小心失足受伤,所以才未闪避让他擒抱?
总之当云师兄那道清冷且带有暗示性的目光扫到我身上时,在下的内心已没胆耽搁多想,立马上前撒出各式吃食及玩具,好不容易才引开了暴走小儿们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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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师兄振了振衣衫,从围篱上跃下,莫名丢了一句话给我:「那孩子资质不错。」
「啊?」
我还没搞懂他的意思,便见他大步走入孩童堆中,然后大手一拎,将深陷在抢食战场中的方苑小弟给提拎了出来。
彼时的方苑小弟正一手皮纸影一手捏面人,嘴里还含了一串糖葫芦,十分地贪心,常年湿润的鼻孔流着两道鼻涕,看起来就是一个肮脏熊极的屁孩子,一点也看不出有甚惊人的地方。
饶是如此,云师兄还能眉眼平平地开口:「这孩子骨骼精奇,是块练武的好料子。」
方苑没搞懂情况,含糊着小嘴疑问看我,表情特蠢:「咬苏?眨么噜?」
(友情替大家翻译:「老师?怎么了?」)
云师兄处变不惊地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也是时候该收个徒弟了。」
我:「……」Σ( ̄□ ̄;
慢、慢着,先等一等!
一下子进展太快了我跟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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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我被自家师兄的天外之言砸得有些懵了,回过神才发现他和小方苑双双失踪,吓得更是惊悚了。
啊不对!收徒这种事需要从长计议,不能揣了就跑啊!
师兄你快先回来,我们有事慢慢说!
那孩子现阶段的理想是成为像展昭一样的「名捕」——虽然您身手超群,可「名捕」跟「神偷」两者敌我立场反差太大,您想要收徒也得先缓一缓,把人洗完脑再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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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在下好歹也是暗香居孩童名义上的监护人,我当时真是急得跳脚!
孩子还小就这么让他遁入「空门」大业真的好吗真的好吗……
虽然从此寻了个好靠山吃好穿好翻身做地主但这样真的好吗真的好吗……
就在我脑内循环至第一百遍的时候,云师兄自己带着小方苑回来了。
我连忙冲上前去:「云师兄,收徒一事我觉得需要从长计议,你要不要多看过几个再考虑,这孩子……」
云师兄向我摆了摆手,语气中已没了兴致:「罢了,此事莫要再提。」
「不是,我说云师兄,这孩子他现在成天梦想当……」我蓦然停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呃,师兄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收徒一事作罢,便当我未曾提过吧。」
「啊?为什么突然又……」
云师兄瞥了一下地就立即冲进屋内和他的小夥伴们打闹成一团的方苑小弟一眼,淡淡地道:「无甚。只是觉得我门中的奇门遁甲之术,于此子而言,有些不合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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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暗香居这些孩童相熟的人都知晓,方苑这孩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单细胞生物,最喜欢的就是学武,最讨厌的就是动脑,你若是给他一本都是字的书,最终只能看它变成各式的纸青蛙,或者在蜘蛛网堆中找到它……简直就是会被某位孔圣人怒骂『糞土之牆不可杇也』的典范。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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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经过,鼻涕小鬼如今已长成翩翩少侠,可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曾在那么久远以前便又经历过一次重大转折——
他离至尊神偷之位,曾经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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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师兄和韦神医是在大火西退后离开汴梁的。
我和青师兄一路相送至西郊长亭,彼时山野茁盛,夹道的木槿花正绽放至极致。
临别前,云师兄掏出一包熏香和一纸香方给我,说是他为我配的,香味和我目前使用的略有不同,却是混入菊香调味的,能安定心神,养颜……美容??
彼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惯用的、那带了兰香、从师父那得到的香方,其实也是出自于这位云师兄的手笔——听说那是他专门为师父配的。
师父在世时,他时不时心血来潮,还会寄些新作去孝敬他老人家,就连青师兄家中现有偶而会用的熏香方子,也一概出自于其手。每种熏香基底皆混了几分淡兰香气,其实挺有标志性的,一旦明白其中道理,倒是很好辨认。
至此,我真相信他乃是个附庸风雅的公子哥了。他大概是在下到大宋这么多年下来认识最为文雅的熟人……
调香?这是多么一个高贵雅致的嗜好啊!
还把它钻研至专业级别?
明明本质上做的只是爬墙头这种勾当,可无痕雪一门没有个十八般才艺还真是难以进入,难怪方苑小弟会立马就被刷下来,一点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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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什么?那也不一定?
像我就是个例外?
………
……………
去乃娘的我之前到底哪里亏待过你让你要这么一直找我骨头?
我说你知道啥叫光合作用,啥叫反作用力,啥是地心引力,又啥米叫黑洞虫洞吗?你知道怎么制作出长时间保冰的保冷剂么?
——你老師也有一些偏门的十八般杂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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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绿杨芳草长亭路,我正考虑着要不要效法前人来个长亭折柳权作熏香的回礼,用以聊表自己的谢意与离别之情。没想到手才伸出去,就被青师兄看出了端倪。
他有点嫌弃地笑:「你莫不是想学那些文人墨客折柳相送吧?罢了吧此种象征意义的东西,多矫作。」
被说矫作的我窘得说不话来,尴尬得满脸通红。
云师兄嘴角却扬起一抹轻浅的弧度,没跟着青师兄取笑我,反而附和:「临别折柳,倒也是自古雅事。」
一贯清冷的嗓音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听得人格外舒爽。
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挥,两条柳枝便凭空飘落,分别掉在我和青师兄的身上。青师兄眉角抽了抽,还是郑重地将它拾在手中。
「今日一别,尔等二人还需各自珍重,有事便知会我,我会尽快赶来。」云师兄面色已恢复平淡,他瞥向青师兄,「青儿,你知晓与我连络的方法。春儿在京城中,便要托你照应了。」
青师兄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不舍:「那是自然会的。师兄,你自己亦要多加保重。」
云师兄略一点头,看向我,则道:「春儿,不管你遇何难事,皆可去找青儿帮忙。你们同门同派,毋须同他客气。」
「我会的。」攥紧手中柳枝,我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点煽情,忍不住便说:「云师兄,你莫要担心我们,和韦前辈好好去过你们平静的日子吧。将身体调养好,莫要轻易再做逞强的事了。」
云师兄彼时静静地望著我,片刻后却是突地笑了,那笑容较方才更明显,虽仍是清清淡淡,可却如朝阳春雪,看得人心中宁畅舒远。
「……难怪师父如此喜欢你,最后那一年信中,说的尽是与你有关之事。」云师兄道。
青师兄也笑了,附和:「可不是。」
云师兄顿了顿:「好了,也是时候该出发了。」
他整了整马鞍,一蹬上马,缰绳一收,鞍下座骑的前蹄随之腾空,半近直立的马匹发出一声长鸣,伴着他清浅的声音:「……后会有期了。」
说罢,利落地背过头去,马身打了半个回旋落地,策马绝尘而去。
韦神医在旁微微拱手,随后扬鞭追上。两人自此,未再有回头。
望着他们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我向旁瞥了青师兄一眼,见他也是满脸动容。
「……此番一别,不知重逢会在何日?」青师兄的口中,喃喃低语。
这问题,我想,却非是真想要旁人能答复于他罢。
作者有话要说: 云师兄回去了,神偷案要将近尾声了,这个案子写得是有点长了,谢谢大家看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