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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将就计一箭三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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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苏慕渊因着阮兰芷前些日子被阮思娇弄伤了手脚,一直怀恨在心,今日借着阮思娇跑来婧姝院耍横,趁机以庶出在阮府兴风作浪,打压嫡出为由,又以“赵慧嫁入这样的人家不放心”做幌子,吃住了万氏,后者为了讨好他,这就叫人去把各个院子里的人统统叫过来观罚,以示警戒。

    “待会子行罚,林勇财家的,你叫王管事儿的去把其院子里手上没活计的下人,尤其是几个姨娘和哥儿,都叫来看着!”

    此话一出,众人各自思量,可不论心中打着什么主意,有件事儿决计是不会改变的——今日阮思娇同李艳梅两个是要遭大殃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方姨娘与文姨娘,以及生了哥儿单住独院的沈姨娘和曾姨娘,俱都到了场。

    因着彬哥儿还在午睡,曾姨娘叫了个婆子留下来看顾,自己便带着个丫头来匆匆赶来了,而哲哥儿则是在忙着背书,并没有空出房门,这几日夫子留下的功课,还挺繁重的。

    四位姨娘将将跨进院子,就见一名发色与眼珠浅淡,身着紫黑色锦缎长袍,身形高壮的年轻男子坐在正中,他的左右分别坐着老太太万氏,以及嫡出的二姑娘阮兰芷。

    方、文、曾、沈四位姨娘见状,心下诧异,先前说过,在术朝,唯有三品以上的大员方可着紫色常服,此人身着华服,显然品级不低。

    在京城里,这般异相的勋贵男子可不多见,不作他想,这人自然便是那年少时一战成名,威名远播的苏侯爷了。

    这威远侯怎地会来阮府?两人互视了一眼,很是有些想不明白……

    然而古怪的事件可不单单这一桩,在阮府,万氏从来都是独自一人坐于高堂之上,阮兰芷虽是嫡出,可有万氏在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轮到她坐在扶手椅上的份儿,平日里,这位纤纤弱质的二姑娘,至多也就是坐在万氏身旁略矮的小椅子上,更多的时候,则是站在万氏的身旁伺候着。

    而今日,阮兰芷竟坐在威远侯的左手边,那是一副真正儿的婧姝院女主人姿态。

    万氏见人来齐了,先是抿了一口茶,又略略问了两位哥儿的情况之后,这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在场的各位心里应当明白,老身最是讲规矩的一个人。我平日里教导府上的两个姑娘,从来都是贞顺节义,端庄知礼。”

    万氏扫视了一圈,见大家都点点头,她话锋一转,变得十分严厉:“思娇这丫头虽是姐姐,却没有一个做姐姐的样子,她既不分尊卑,又无姐妹之情谊,今日竟然叫上几个婆子跑到莺莺院子门口来大吵大闹,蛮横无理,意图伤人,恶劣异常,这般做派,同那街头撒野的泼皮也无甚差别。”

    说着说着,万氏又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状:“思娇的爹爹出了大事儿,正在牢里受皮肉之苦,这不孝女却还不知收敛,做出这等错事,倒叫侯爷看了笑话,老身这辈子,还从未这样丢丑过!”

    “本来这个事儿,应该是要关起门来教训教训的,可怜我儿仁青还关在牢里,对此毫不知情,为今之计,只好由老身代他好好儿管教管教这孽障了。今日叫你们来,是叫你们来一同看着,往后再出这样的事儿,老身决不轻饶。”

    阮思娇眼见躲不过了,心里真真儿是恨毒了阮兰芷。

    她平日里对阮兰芷做的事儿,可比这过分的多了,却也不见有谁为她这位嫡出的二妹妹出头,可今日苏侯爷一来,祖母为了巴结他,竟然把全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叫了来,统统都来围观她受罚,这口气叫她怎么忍得下?

    阮思娇如今吃了个哑巴亏,却也不得不跪伏在地,抹着泪珠子委委屈屈地道:“老祖宗说的是,思娇甘愿领罚。”

    “嗯,你心里明白就是最好不过了。”万氏淡淡应了声,她有些紧张地转头看了苏慕渊一眼,却见后者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在心里思忖着,想必侯爷正在等着看她后续会怎么处理,可千万要谨慎着些。

    于是万氏做出一副尊重“苦主”意见的表情道:“莺莺,毕竟这事儿发生在你们婧姝院,在处置阮思娇一事上,莺莺怎么看?”

    阮兰芷眨了眨无辜又清澈的大眼睛,佯作一副她最擅长的“乖巧柔顺”模样儿:“全凭祖母做主,莺莺没有异议。”

    苏慕渊在一旁不错眼地瞧着,心里却在腹诽,若阿芷对我也是这般听话的模样,我也不必费那样多的功夫和岁月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对她不好的人,她却是越发的和顺柔软,只一味把伤害往肚子里吞,自己掏心掏肺的对她,她倒是毫不犹豫就往他心窝子上捅,末了,还要狠狠地拧转几下才肯作罢!

    那万氏见苏慕渊阴沉着一张脸看着阮兰芷,还误以为他是不满意府上嫡出的姑娘,竟是这般唯唯诺诺的模样,于是又提醒阮兰芷道:“莺莺,祖母你好歹也是阮府唯一的嫡出姑娘,你大姐这般对你,难道你就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吗?”

    阮兰芷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她这个祖母竟然肯为她出头到这个地步,看来仗着有“威远侯”在,她的确可以好好儿出一口恶气了。

    “那莺莺便却之不恭了,今日之事,莺莺也不知道思娇姐姐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可莺莺想着,思娇姐姐毕竟是府上的大姑娘,也是莺莺、哲哥儿和彬哥儿的‘庶长姐’,这府上的规矩,她也是一清二楚的,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自然有李姨娘管教,可李姨娘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同思娇姐姐一同来婧姝院吵闹……”

    阮兰芷一番话把李艳梅也拖下了水,这话明里暗里都透露着一个意思:阮思娇横行霸道,欺负嫡出妹妹,李艳梅不仅不管束自己的女儿,反而帮着她一同来欺负人。

    实际上阮兰芷十分明白李艳梅为何会来婧姝院,她来不过是为了苏慕渊罢了,跟她阮兰芷压根没有半点子关系,她如今这般说,不过是想卖老太太一个好,只因老太太在这个府上,最厌恶的就是李艳梅,可平日里碍着爹爹的阻拦,一直动不得人,今日她若是帮着老太太惩治李艳梅,想必老太太也是乐见其成的。

    “养不教,‘母’(父)之过,照莺莺看……那就,那就打思娇姐姐三十个手板子,李姨娘教女无方,连带着也打二十个手板子吧。”阮兰芷缓缓地说着。

    然而一旁的苏慕渊闻言,却是嗤笑一声,多日前,阮思娇害阿芷手脚俱伤,手心被花刺刺破了好几处不说,脚踝也是肿了好些天。今日难得自己寻了个机会给她出气,她却这般轻描淡写的就揭过去了。

    纵使阿芷能放过她两个,苏慕渊却不想放过,于是他又偏头扫了万氏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与不满意,十分明显。

    万氏毕竟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哪能读不懂苏侯爷眼神里的意思?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万氏觉出他的不满意了,俨然他这是嫌罚的轻了。

    再说了,万氏难得逮住李艳梅一次错处,就连她都觉得还能再加重些。

    思及此,万氏接着阮兰芷的话尾又道:“林勇财家的,叫两个粗使婆子去我院子里抬一张春凳出来,再拿两根竹条来。”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拿春凳和竹条能做什么?自然是打板子了,那竹条子抽人可是钻心的疼,若是叫人按在春凳上打背脊以及臀腿,那真真儿是不躺个把月,不能好的。

    万氏见大家脸色突变,这才缓缓地说出处罚:“莺莺说的打思娇三十个手板子,打李姨娘二十个手板子照样执行,只不过依老身看,适当再加个刑吧,思娇和李姨娘各自领二十笞杖,以儆效尤。”

    却说这臀股上的肉虽厚,可二十竹条板子下去,却也是说不好的,若是下手轻点,可能只是皮破血流,骨肉却没伤到,最怕是下了死手,那就不光是皮肤红肿了,内里说不定受伤更重,就算是治好了,也要落下病根,雨雪季节,都要痛上一阵子。

    阮思娇见万氏罚的如此重,当下就“啊”的一声,匍匐在地嚎啕了起来,李姨娘则是膝行到苏慕渊的面前,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侯爷救命,侯爷救命啊!”

    苏慕渊冷着一张脸,看着脚边哭的好不凄惨的李艳梅,起先在门口的时候,他就想在她心口上踢一脚了,这下作的狐媚子大了自己十岁不止,却总是缠着他做什么?

    万氏见那李艳梅不要脸皮地往苏慕渊脚上凑,吓得赶忙叫一旁的粗使婆子把这蠢东西拖开。万氏真真儿是看到这对母女就来气!

    说来也及时,那春凳刚好抬了过来,万氏干脆就叫人把李艳梅按在凳子上,手板子和笞杖,同时进行。

    一时间,婧姝院里头响起了凄惨的哀嚎声,李艳梅同阮思娇被狠狠儿揍了一顿,浑身剧痛,涕泪横飞,不多时,那轻薄的衣裙里隐隐透出了鲜红的血迹,那竹条上也渐渐泛红。

    在场的其他四个姨娘与下人们,看的是面皮发白,纷纷不忍地别过头去。

    而正面对着李艳梅和阮思娇坐着的阮兰芷,哪里见过这般惨的场面,她就算闭上了眼睛,也能听到那凄厉的哭声,就算堵住了耳朵,脑海里也能想象到那可怖的画面,忍了半响,还是没忍住,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