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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谋定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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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安身上,素来都是浅淡的莲花香气,而今却夹杂了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若是旁人定然闻不出来,可苍凛曾经独挑魔域,一个人从尸山血海中出来,对于血的味道极其敏感。更何况,秦子安身上,还有着若有若无的杀戮之气。

    “我今日,杀了赤云峰峰主的弟子朱冉冉……”

    秦子安坦然地道,她并无意向苍凛隐瞒,自己杀人的事实。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述说之后,便定定地看着他。虽然她觉得朱冉冉死有余辜,可毕竟是同门弟子,只不知道苍凛是何反应。

    她虽然有自信苍凛绝对不会揭发自己,可说不得也会责怪她几句。宗门与她秦子安而言不算什么,但在苍凛心中却不同,这种杀害同门的事,可是重罪。

    “以后,不可妄动杀念。”

    苍凛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腕,一道神识探了过去,果然如他所料,秦子安体内的红莲业火比之先前更活跃了些,却是她先前的嗔念助长了红莲业火的气焰。

    “嗯?”

    秦子安眨眨眼,不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不像是指责,可也不像是赞同。

    “你还没发现么?红莲业火乃是万千怨灵的嗔念所化,今日你一意杀人,心中的嗔念,同样被红莲业火吸收,导致它进一步壮大。”

    苍凛淡然地道,若是这样下去,压制红莲业火势必更加困难。可寻找神石,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之事。而与他冷淡表情相对的,却是他接下来的动作。

    秦子安只感觉到一股清寒之气沿着手腕注入体内,不断沿着各处经脉扩散,将刚刚杀人之后心头那股躁意给压了下去。只是——“身处是非之中,想要不妄动杀念,谈何容易?”

    如果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就如朱冉冉今日这般,难道还能指望她一笑置之,不放在心上么?

    “以后再有这等事,可告知与我。”

    感觉到她身上杀戮之气渐渐消失,苍凛这才收回手,无比自然地道。

    秦子安有些错愕,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告诉他,然后呢?

    “我之做法,会将她交于宗门处置。”苍凛居然看出她心中所想,继续道,“若你执意如此,自然如你所愿。”

    将朱冉冉交于宗门,碍于赤云峰主的面子,最多对她处以重罚,却不会至死。

    “你——”

    秦子安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若是自己执意杀人,那他便杀了朱冉冉,是这样没错吧?

    明知这样触犯门规,他也会为自己做到么?

    “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苍凛淡漠地道,他不杀朱冉冉,并不是因为她不该死,而是因为门规如此。在他眼里,门规乃是立宗之根本,理当遵守。但若有需要,他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

    “我本以为,在师兄眼中,门规为重。”

    秦子安心中震动,苍凛这番话,却是打破了她以往的一些认知。她知道苍凛喜欢自己,却不知这份喜欢,达到了何种程度,而今看来,却比她想象的要深。

    原本,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倘若苍凛修炼断情诀到最后,真的断情绝爱忘了这份感情,她也认了。而今苍凛这番做法,却让她增加了一些信心。

    若是她再努力一些,或许苍凛在最后做选择的时候,或许会偏向自己这边多一些呢?

    “既已订下婚契,你我便是未来道侣。”苍凛直视着她,眼中仿若有一丝火焰在跳动,“我不会背弃宗门,也不会背弃你。”

    秦子安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世间安得双全法,倘若有一天,真的要他在宗门和自己之间做出选择呢?但愿,永远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

    朱冉冉毕竟是赤云峰峰主的得意弟子,而今莫名失踪,自然不会不了了之。非但赤云峰所有弟子到处寻找,就连门中的护山弟子,也被调动了起来。所谓护山弟子,乃是从三十六峰精英弟子之中选出,专门守护护山大阵。

    连着搜寻了三日,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据得来的消息,朱冉冉最后出现在坊市的一家客栈。客栈老板乃是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被带到赤云峰严刑拷问,可惜他是真的不知道,最后在掌门施压之下,百里炎不得不将人给放了。

    “给我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冉冉的尸体找到。”

    百里炎捏着碎掉的属于朱冉冉的本命玉牌,心中愤怒达到了顶点,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人敢在御剑门的地界,杀害自己的弟子。

    “师父,弟子昨天打扫藏宝室的时候,发现化神水不见了。”

    大弟子百里归鸿小心翼翼地道,他面上虽然凝重,心中却窃喜不已。毕竟一直以来,师父都偏疼小师妹,竟隐隐有将峰主之位传与她之意。他素来表现的不以为意,对朱冉冉也是宠爱不已,可心里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今,朱冉冉居然就这么消失了,果然是天助与他!

    “藏宝室只有你与冉冉有钥匙,可她拿化神水做什么?”

    百里炎皱眉道,若是朱冉冉拿了其他法宝倒还说得过去,只是这化神水虽然厉害,可真要她与一个化神修士对上,以她筑基期的修为,哪里有使用化神水的机会?

    “不知道,不过她这段时间与孙鹏走的很近,可现在孙鹏也不见了。”

    百里归鸿也很奇怪,小师妹一向眼高于顶,对于赤云峰一干弟子,就没有一个看的上的。而今,居然会搭理那个其貌不扬的孙鹏——

    “查一下那个孙鹏,还有,查清楚冉冉为什么要到坊市去。”

    百里炎啪地将桌上的玉杯给砸在地上,在百里归鸿脚下碎成数片,让他没来由的心里一惊,仿若最隐秘的小心思被识破。

    “弟子这就去调查。”

    百里归鸿连忙应下,快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若是等百里炎脾气彻底上来,连他都免不了要遭殃。

    ***

    “安安,你说会不会查出来是咱们做的?”

    眼看着整个御剑门都闹得人心浮动,杨紫蝶忍不住跑去丹阁,与秦子安通气。这事儿当时做的时候她也没想那么多,而今看起来,还真的闹大了。

    “放心吧,就算怀疑到咱们头上来,那两个人的尸体都化成水了,还能有什么证据?”秦子安淡定地道,“再说了,任谁也不会相信,咱们能杀得了一个金丹中期的剑修。”

    若非当时她利用了朱冉冉,让孙鹏心头大乱,趁机使用灭魂术攻击了他的神魂,根本不可能将其制服。想起当时的情形,也是捏了一把汗,一个金丹中期的剑修,其厉害程度远远超出了想象。

    能够将二人杀死,运气也很是占了一部分。

    “若是,到时候真的查出来,就由我一个人认了——”

    杨紫蝶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赤云峰峰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在峰主之位几百年,说不得便有什么秘法,能够将真相查出。

    “现在,你可知道在九幽之地时,我心中的想法了吧?”

    秦子安叹了一口气,杨紫蝶宁愿将生的希望留给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

    “这不一样!”杨紫蝶张口欲分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终于想出一个理由来——“你是为了救我……”

    若不是她不小心被朱冉冉抓到,秦子安又何必以身犯险?

    “这件事的起因却是在我,就是在九幽之地,你也是被我连累。”

    秦子安寸步不让,若论口舌之争,杨紫蝶如何能够赢得了她?

    “算了,算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大不了,到时候一起死,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杨紫蝶扑哧一笑,这要说得罪,她们两个可不是都把朱冉冉给得罪的死死的?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梁子便结下了。

    “那些追杀我们的人,现在何处?”

    秦子安但笑不语,心中却盘算着,倘若真的被发现了,要如何为自己寻找一条后路。

    “有几个不知下落,不过那五个被苍师兄废了丹田的,就在中州躲着。我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他们。”

    杨紫蝶找到他们的时候,这些家伙的日子过的可说是相当悲惨,毕竟以前得罪的人也不少,如今只能向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度日。

    看到他们那可怜的样子,杨紫蝶反倒觉得,倒不如一刀杀了他们来的痛快,至少还能保留一点儿尊严。

    “想办法找人监视他们,说不定到时候还有用。”

    秦子安眼中精光一闪,有那些人在,便能证实朱冉冉确实派人刺杀她们,这谋害同门的罪,也便坐实了。现在,她唯一担忧的,便是花生的存在,若是被发现,当真是百口莫辩,绝对会被视作魔修。

    “好,我这就回去,让师姐找几个可靠的弟子去办。”

    杨紫蝶当即应承了下来,也无心多呆,立刻回落霞峰找洛离去了。

    ***

    “师父,坊市那边,有一条路径,直通万竹林。有几个弟子平时徒省事,便会从这里经过,可以节省一大半时间。弟子带人前去查看,果然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只是——”

    百里归鸿欲言又止,生怕接下来的话,触怒了百里炎。

    “只是什么?说!”

    百里炎本来半躺在卧榻至少,一下子坐了起来,冷声呵斥道。

    “在那里,发现了阵旗,乃是用来设置结界,所以里面打斗的再厉害,也无人得知。这阵旗,看手法,却是那孙鹏布下的。”百里归鸿连忙道,被百里炎无意中释放的威压给逼迫的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可有冉冉的下落?”

    百里炎见大弟子说话都困难,这才收敛了怒气,将威压收起。

    “结界中,有多处碧玉竹拦腰折断,乃是孙鹏剑气所致。其中,还有火云术烧灼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孙鹏将小师妹约到万竹林,蓄意杀死……”

    百里归鸿说到最后,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孙鹏怕打斗时弄出动静,便事先布下阵旗,然后有预谋的把朱冉冉给杀死。

    “我听说,那孙鹏对冉冉痴心不已,怎么会痛下杀手?”

    百里炎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又有些失望。这些弟子中,唯有朱冉冉与他性格最为相似,果敢无畏,不似其他人,就连在他面前,都藏着三分小心。

    “小师妹喜欢苍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那孙鹏向来偏激,说不定便是因为求而不得,这才痛下杀手。”

    百里归鸿悄悄擦了擦额头汗水,生怕哪一句话将喜怒不定的师父给触怒。

    “这么说,那孙鹏如今行踪不明,却是畏罪潜逃了?”百里炎若有所思道,若真是如此,势必要抓住他,为朱冉冉报仇。

    “弟子无能,到现在也没有查到孙鹏的消息。”

    百里归鸿连忙跪下谢罪,他派人将孙鹏的住处搜查了一遍,又打听了与他有关系之人,却都只道最近并没有联系。就连御剑门周围的地界,也完全没有踪迹。这孙鹏,便似一夜之间,凭空从乾元中世界消失了。

    “还有一件事……师妹好像同掌管财务的武长老支了一大笔灵石,如今师妹身死,武长老不敢隐瞒,这才上报。”

    百里归鸿心里简直要恨死了朱冉冉,就算死了,还这么能折腾。先是偷了化神水,这又支了数目庞大的灵石,也不知道都是用到了什么地方。

    “她支取这么多灵石做什么?”

    百里炎看着武长老呈交上来的账目,心情更差了,没想到那丫头居然做出这种私下里动用峰中灵石的事,这可是犯了他的忌讳。

    虽然自己有意以后把峰主之位传给她,可他百里炎还没死呢,这赤云峰自然还是他说了算。朱冉冉也不笨,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甘心做出这等违逆之事?

    只是,不等百里炎调查清楚,就被掌门号令,给传到了问剑峰。

    等他到的时候,便发现,除了门中长老,三十六峰主中,但凡是没有闭关的,都来了。

    而其中,青霞道君更是阴沉着一张脸,看到他进来,冷哼一声,眼中愤怒之色更甚。

    而玉珏道君与丹阁的青阳长老此时也站在一起,对他怒目而视。

    “敢问掌门,传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百里炎颇有些莫名其妙,就算青阳长老一直与他不对盘,可玉珏道君那里又是怎么回事?再看看其他峰主,有两个与他相熟的,此时也露出了同情之色。

    “百里炎,你纵徒行凶,欲谋害我徒弟,今日便要掌门还我丹阁一个公道。”

    青阳长老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怒火熊熊,再想起以往两人之间的恩怨,恨不得直接上前扇他几个大嘴巴子。

    “而今凤初也算是我回剑峰的人,赤云峰主在订婚仪式上口出不逊也就罢了,而今纵容徒弟做出这等残害同门之事,当为玉珏是死的么?”

    玉珏道君也是劈头盖脸一顿指责,虽然他平时懒散惯了,可一旦认真起来,这御剑门中鲜有人敢得罪。

    “你那徒弟本事还真不小,买凶杀人,若不是苍凛师侄及时赶到,还真就让她得逞了。”

    青霞道君一听宝贝弟子差点儿死在九幽之地,当即就联合了几个好友,要为徒弟出口气。

    “什么买凶杀人?你们一个个在这里兴师问罪,莫不是知道我那弟子已经陨落,想要来个栽赃陷害不成?”

    百里炎被这接二连三的问责给弄得心头火起,当即也沉下脸来。

    “你的好徒弟找了九个人到九幽之地围堵凤初和杨紫蝶,其中三个金丹,其他人都在筑基以上,这是铁了心要置她们与死地啊!”

    青霞道君冷笑连连,说到三个金丹,声音都有些发抖,若非凤初那孩子将至宝七重纱给了自家徒弟,后来又遇到苍凛——

    本来她还对凤初带着杨紫蝶跑去九幽之地不满,后来知道了这件事,反倒对这孩子大大的改观。如此有情有义,也难怪傻徒弟那般掏心掏肺。

    “这——凡事都要讲证据……”

    百里炎心头一跳,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莫非那一大笔灵石,真的被那死丫头用作买凶杀人之途?可事到如今,只要他们没有拿出证据,便要硬撑下去。

    否则,这纵徒行凶的罪名若是落实了,他赤云峰在三十六峰中,只怕再无往日的风光。

    “既然你要证据,那就把人带上来吧。”

    玉虚掌门适时发话道,看向百里炎的目光,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自接任掌门之位以来,其他峰主无一不是毕恭毕敬,唯有百里炎仗着赤云峰资格老,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今,抓到机会,他很乐意给百里炎一个教训。最好,自此把赤云峰的嚣张气焰给打压下去。

    外面弟子听命,立刻押着九个人出现在殿内,就连躲藏起来的那四个,也被一个不拉的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