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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吾心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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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安站在树屋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里面毫无动静,她轻咳一声道:“苍师兄,是我。”

    说完,又有些担心,想着要不要报上名字,万一苍凛认不出来呢?

    这么想着,门倏然开了,清冷的目光落在秦子安身上,并没有半分惊讶之色,她这时候才醒悟,自己的身份或许早就被识破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最初他应该没有认出来……

    “进来。”

    苍凛见她站在门口不动,还有就这么发呆下去的态势,立刻开口道。

    秦子安想到来此的目的,脸色微微发红,默默地跟着进了树屋。为了掩饰尴尬,四下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发现和她那间其实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垫子更大了一点?

    等她收回目光,就发现苍凛正静默地看着她,好在并没有不耐烦。

    “苍师兄,你是何时认出了我?”

    秦子安默默地为自己的表白做铺垫,总不能一上来就说“我喜欢你”,万一被苍师兄反射性丢出去怎么办?

    “眼睛。”苍凛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说完又怕秦子安不明白,又加了一句,“眼神不会变。”

    秦子安明白了,这是说,两人目光相对时,他便已经通过眼神认出了自己。

    只是,她觉得单凭眼神并不怎么靠谱,否则他怎么没有认出来,自己就是秦子安?

    “这个给你。”见她承认了自己就是凤初,苍凛从怀中拿出一个帕子递了过去,“我在途中遇到了杨紫蝶。”

    秦子安看他从怀里拿出七重纱,微微怔了一下,她本以为,苍凛会把东西放到储物戒里。这么贴上放着,总觉得,有些亲密?

    不过,又觉得是她想多了,可能只是觉得这样拿出来方便呢?

    “她很生气。”

    苍凛定定看着她,将杨紫蝶的话代为转告,这是杨紫蝶刻意要求的。

    “你告诉她,我很生气。”

    这是杨紫蝶的原话,他并没有删减一个字。

    “……”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秦子安知道,杨紫蝶是真的出离了愤怒。越是生气的时候,她的话反而少。

    事情很简单,等杨紫蝶拿着七重纱跑到半路,就想明白了——根本就没有可以直接传送到宗门的传送符,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秦子安早就给她用了。

    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骗着她逃走。想明白之后她就决定折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了苍凛。

    苍凛安静地注视着她,这一刻,很想知道面具之下是什么样的表情。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子安的身上,就透着一种不屈不挠的生机,一种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渴望。

    可是,明明求生的*那么强,有时候又会主动把生的机会让给别人。

    这样一个充满了矛盾的女子,他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吸引……

    “对了,还没有祝贺苍师兄结婴。”秦子安下定了决心,右手掌心向上,一颗低阶灵草种子在瞬间发芽生长,开出几朵妍丽的花来,“苍师兄,你可愿意收下?”

    她还是没有那么大胆,让她直言说一句——“苍师兄,我心悦你。”,还是有些抛不开脸面。最终,还是采用了这种曲折迂回的方法。

    苍凛双眸微光闪动,比之以往多了一丝温度,抬手去接那朵极为普通的花。

    这个时候,秦子安反倒退后了一步,总是平静淡漠的五官有了变化,难得让人感受到一种热烈的情绪来——“苍师兄可知凤初此举是何意?祝贺只是其一……”

    “我知道。”

    苍凛跟着向前一步,轻而易举取了她手中的花,因之幼年的关系,他一张俊逸面孔难有表情,许多情绪便只能从眼睛里看出一二。而此时,他的眼中便流露出一种愉悦的神采来。

    秦子安看着她,内心无比的紧张,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淡定——“苍师兄当真知道凤初是何意?我与她们并无不同。”

    一句话说完,内心不再紧张,反倒有了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这份心意,压在心底沉甸甸的,而今总算拿出来见了天日。无论结果如何,还是想让他看到。

    “吾心亦同。”

    苍凛将花虚握在手里,清清冷冷的四个字,语气与往日并没有任何不同。

    “……”

    秦子安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冷不丁听到这四字真言,一下子呆楞当场。

    她茫然地眨眨眼睛,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却仍旧面无表情的男人——果然,他刚刚并没有说话。

    心中苦笑,痴心妄想是种病,得治。

    下一刻,一只大掌朝着她面庞盖了下来,掌心温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人掌心因练剑而生出的薄茧。她忍不住,又开始眨眼,鼻尖微微伸出汗来。

    “吾心亦同。”

    苍凛感受着秦子安眼睫如同小刷子一样在掌心扫来扫去,心底泛起一丝奇怪的痒意,以为她刚刚走神没有听清,伸手将她的神魂给唤回来,从又说了一遍。

    手掌离开,秦子安的思考能力又回来了,颇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自己,这算是表白成功了?

    这种感觉,就跟随随便便买了一张奖券,却被通知得了大奖一样,不可置信之后,就是欣喜若狂。

    当然,在冰山如苍师兄的面前,她还是力持镇定,嘴角却止不住翘了起来。等发觉的时候,扯扯嘴角,却怎么都无法恢复原状。

    “砰——”

    “砰——”

    心里像是有无数烟火盛放,璀璨又明亮,照耀的她无所遁形,就连稍加掩饰都困难无比。

    无比“冷静”实则恍惚地回道自己的树屋,秦子安发呆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发现她刚刚就这么傻傻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离开了。

    “苍凛道君的意思,是说他也喜欢主人吧……”玲珑托腮看着盘腿坐在垫子上打坐的主人,有些忧心地道,“丹朱,你说这算正常么?”

    丹朱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夜空漫不经心道:“你是说苍凛道君喜欢主人不正常?还是说他的反应不正常?”

    “他喜欢上主人当然很正常……”

    玲珑下意识反驳,被他绕的都快晕了,她想说的其实是,正常的男女互通心意之后,是这样的反应么?

    怎么这两人给她的感觉,好像和以前根本没什么两样……不说花前月下,互诉衷肠,也不能这么——冷淡吧!一方冷淡也就算了,可两个人都这样也太……

    “有什么不正常?如果苍凛道君突然对着你笑,你会是什么感觉?”

    丹朱回过头来,挑眉看着她,反问道。

    “好可怕……”

    玲珑假想了一下苍凛道君突然笑容满面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寒到了。

    丹朱“不怀好意”地笑笑,继续捉弄她:“你再想想,如果哪一天主人特别热情的对着你笑——”

    “还是不要了……”

    玲珑晃晃脑袋,把秦子安对着她笑得阳光灿烂的画面甩脱掉,喃喃地道。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沉稳淡定,偶尔捉弄她一下也很有分寸的主人。

    再想想先前一身粉红,喜感无比的胖子秦子安,实在是接受不能。

    “所以啊,没有比现在更正常的了。”

    丹朱老到地道,就这么把玲珑给忽悠了过去。反正他自己觉得,那两个人现在的状况挺好。

    秦子安倒是很快就入了定,自从筑基之后,她发现自己修炼时几乎没有了阻碍。不用她再费力追逐,那些青色的光点就自发的汇集过来,跳入她的身体中。大概是筑基之后灵根和经脉都有所增强的缘故,她现在修炼的速度,已然比普通人快了许多。

    她几乎是凭身体本能在修炼,脑子里却纷纷扰扰,怎么都不得清明。且不说苍凛怎么会喜欢她,他又是何时喜欢上的自己?

    一直以来,两人的相处都很平常,完全没有半点儿端倪,她并没有感觉出,这人对她有其他情意。就算他亲口承认了,还是觉得不真实……

    “主人,静心凝神。”

    花生第一时间感受到秦子安纷乱的心绪,立刻以意识提醒道。这种心境不稳的情况下修炼,最易入魔。

    它最近又接受了一部分传承,一直在识海中消化。或许真的是来自于血脉的传承,花生想要强大起来的意识比丹朱和玲珑要强的多。

    在它的生命里,除了秦子安就是修炼,再没有其它。

    在花生看来,情爱在修仙大道上只占了一部分,而且这一部分甚至是可有可无的。它之所以希望秦子安和苍凛在一起,更多也是出自于弱者依附强者的心理。

    它有些不太明白,主人在感情一事上,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

    秦子安心神一震,思绪顿时收了回来,花生的困惑全都不加掩饰地传递了过来,她忽然醒悟,自己未免——高兴的太早!

    不管这份感情以后如何,她现在确实是在依附着苍凛,屡次被他所救,不仅仅是花生,恐怕在所有人眼中,她都只会是一个攀附强者的弱者。

    如果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能够平等,长此以往,再纯粹的感情,也会变质。

    更何况,步入元婴之后,寿数至少千年,而她现在虽然筑基,如果不能突破,最多也就三百年的寿命。

    倘若自己一心沉溺与情爱,影响了修炼,以苍凛的天资,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或许不到他修炼断情诀大成,自己就要化为一抔黄土。

    思及此,一直浮躁的心,忽然沉淀了下来。不管未来她与苍凛的感情如何,现在最为紧要的,还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再次打坐入定,却是真的心无一物,进入了忘我的修炼之中。

    ***

    翌日,秦子安从入定中“醒”来,就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神识一扫,却是张月婵早早地站在了门外。

    原来,张月婵一大早就听族里的女子说,“凤安”好像是敲了那位元婴道君的门,而且还真的敲开了。

    至于为什么是“据说”,却是因为这位道君刻意放出的威压,不仅吓退了后来的“示爱”者,甚至打压了所有欲打探情况的神识。

    她觉得这应该不可能,凤安和苍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可能会有什么。

    “凤安,我听说——”门一打开,张月婵说了一半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里,狐疑地打量着那张华丽的银色面具,半晌道,“你是,凤安?”

    这里是凤安暂住的地方,而族里又只有两个客人,她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

    “是我。”秦子安任凭她打量,温声解释道,“前些时候为了躲避那些家伙,才不得已在身上洒了毒粉,这才变得臃肿不堪。”

    “你,凤安,不胖——”

    张月婵语无伦次地道,实在是太惊讶了,眼前淡雅如竹的女子,真的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胖胖的喜感的凤安?想到那时她故意啃着肉干的情形,有些风中凌乱……

    “嗯,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抱歉,之前对你们有所隐瞒。”秦子安语带歉意地道,然后有意提醒她,“你来找我,是为了——”

    张月婵这才想起来自己跑来的目的,刚刚的震惊实在太大,让她半天回不了神。如今看到这样的“凤安”,她的语气难免有些异样——“我听说,你昨晚去找了苍凛道君?”

    这样的秦子安,凭门而立,自有一种令人心动的气质。虽然看不到她的真实面容,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若是一开始她还笃定两人不可能有什么,现在可就不确定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同是御剑门弟子,他其实是我师兄。”

    到了这时候,秦子安也不想继续装作不认识,对于张氏兄妹,她还是有一定信任的。

    “那,为什么你要假装不认识他?”

    张月婵不假思索地道,从那句“道友,请留步。”就能知道,一开始苍凛是真的没有认出她来。毕竟,都成了那个鬼样子了……

    “这,其实——”

    秦子安有些为难,她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不好意思?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想要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好的印象,这很正常吧!

    “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不等秦子安回答,张月婵就自动脑补道,“那经过昨晚的解释,你们是不是又和好了?”

    “和好,应该算是吧……”

    秦子安认真地想着,昨晚的互相表白,算不算是——和好的一种?

    “那,你既然是他师妹,能不能……”说到这里,张月婵有些脸红,不过她毕竟是大胆开放的罗刹族女子,也没什么扭捏直接道,“我喜欢苍凛道君,你能不能帮我同他说说好话?”

    以前张月婵一直以为她哥就是这世上最出色的男子,可见了苍凛之后自然而然的改变了想法。这样天资出众又长得好看的男修,简直比她哥还要优秀。

    “你们才见了几次面?甚至都没有怎么说过话,这样就下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

    秦子安委婉地拒绝道,其实从头到尾,苍凛都没有搭理过她吧!

    “这有什么?他不喜欢说话,一直由我来说不就好了?”

    张月婵不以为然地道,这在她眼里并不算什么问题。这一路她也看出来了,苍凛道君根本就是性格冷淡,之前保持沉默倒不是刻意针对她。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秦子安简直要被她的“执着”给打败了,就算你愿意说,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搭理你吧?

    “为什么……我还以为——”

    张月婵“哀怨”地看着她,还以为凭着两人朋友的关系,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她根本不会拒绝。

    “这自然是因为,我心悦苍师兄。”

    秦子安不想再这么陪她胡搅蛮缠下去,干脆直接了当地道。现在她应该明白了吧,有哪个傻瓜,会帮人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你,你们——”张月婵闻言,瞠目结舌,可仔细想想,也并非无迹可寻。

    这一路上,每次她试图同苍凛道君说话都无果。可凤安说话的时候,他有时却会主动插话——虽然次数不多,而且字数总是很精简。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她给忽略了。

    这么想着,那句“未必如此”,十有*也是他同“凤安”说的。以他那冰冷的性格,居然会参与这样关于男女情爱的话题,难道说——“该不会,苍凛道君也喜欢你吧?”

    秦子安正想豁出去,说上一句“我们确实彼此互通心意”,就看到苍凛轻松地跃到了平台之上。

    那一句“我心悦苍师兄”,她虽然在张月婵面前说的坦荡,可昨晚在真人面前,她却是没有那个胆子,只不知道他刚才听到了没有。

    她本来以为,苍凛不会动用神识,“窃听”两个女子之间的谈话。可若是无意呢?

    尽管她们两个因为谈及“私密”,已经压低了声量,可若是苍凛之前站在树屋下,以他的耳力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昨晚想明白以后,她已经收拾好心情,自信见到苍凛也能从容面对,可这并不包括无意表白之后被当事人发现……

    “苍师兄,早。”

    秦子安力持镇定,自若地打招呼道。她看着平台上临风伫立的白衣男子,晨光在他身上洒下,如同微微笼罩着一层光晕,仿佛比以前都要更加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