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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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夏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穿过流动的人群走到冬虫面前了。

    并且,要死的是,她的右手紧紧包裹住冬虫纤细的手腕,细小凸出的骨骼形状在她手掌里格外脆弱。

    “额……”冬虫细细喃喃的轻叫出声,带着几分怯弱,一双雾蒙蒙的乌瞳紧缩,盯着地面,双颊透红,全身僵硬不动,手臂往后一缩一缩的,想把手臂从夏草手里抽出来,看样子是被夏草突然杀过去的举动吓到了。

    夏草另只手在大腿肉上狠狠掐了一下,像触电般的,她丢下冬虫的手腕,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在两人旁边的一位女士将最后一块双层草莓慕斯蛋糕打包带走了。

    堵塞的人流松动起来,从中间空出来一道路,冬虫没敢抬头看,抓住机会埋头小跑出去,夏草手跟着去捞,指尖与冬虫的擦过,可惜,没抓到。

    夏草打算跟着出去,脚刚跨出一步,那条道又被人影吞没,她停下来,懊恼的想:她这算哪回事啊?都这么多年不见了,冬虫肯定都把她忘光了,统共没见过几次面,怎么可能还记得,也就她做了那种龌蹉的梦才将人家记得那么深,刚才自己那种行为,冬虫心里保不准已经把她当做小偷或者神经病什么的了吧……

    想到这,夏草泄了气,瞬间没了追出去打招呼的心情,其实她刚不受大脑控制的动作也纯粹只是想和她打个招呼,说她认出她了,还想问她记不记得她。

    “唉,不会吧,这个怎么又没了?!不要这样对我啊啊啊——”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夏草听到一个一个顾客都失望地叹气,“这种实在是卖的太好了,我都来好几天了,每次都差那么几个。”

    “关键,它每天的数量少的可怜,只固定几个,很快就没了。”

    夏草偏过脸去,凝视空荡荡的盘子,忽然想到刚冬虫就是在看这款蛋糕,从她嘴角翘起的弧度来看,她一定是很喜欢这款,也很庆幸今天能买到。

    可是,这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内疚和自责的情绪涌上来,夏草因重逢而起的喜悦被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冲刷的干干净净。

    其实,她可以告诉她,这蛋糕是出自她亲手,因为请了糕点师傅,她自己也懒得每天起早贪黑,只是偶尔会露一两手。

    夏草思及此处,立马拔腿跑出去,找那个蓝色背影,老同学相遇实在太难得了,不互相留个电话号码,微信什么的也太吃亏了,毕竟夏草是真的很想和冬虫做朋友,她很确定,高中那会她就很想了。

    她不喜欢看冬虫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走在去教室的路上,一个人独自拎着热水瓶去冲水,

    一个人捧着一大堆老师布置的作业,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坐在食堂角落里吃饭……

    事实上,她也做了。

    冬虫在前面走,她就静悄悄地跟在后面,踩着冬虫留下的脚印。

    冬虫拎着热水瓶去冲水,她就殷勤地帮住宿的同学打水。

    冬虫捧着一大摞作业本,她会怂恿她们班女生上去帮忙。

    冬虫吃食堂难吃要死的饭菜,她会拒绝老妈来送饭,跑去食堂吃。

    这就是不是一个班的痛苦,她不能光明正大、神色自然地与她说话,她们只是陌生人,毫无交集陌生人。

    想触碰冬虫是藏匿在夏草心中最深处的最不可言说的一根刺,它深深戳在夏草心上,陷在肉里。很多年了,这根刺仿佛已经跟她的肉融为一体,摸不到了,不会刺到她,不会伤害到她。

    冬虫的班级在夏草隔壁,夏草的班靠着楼梯,每次放学吃饭上厕所她都能看到冬虫从她眼前经过,所以夏草最难忘的就是冬虫俏丽的侧颜。

    冬日里,很多怕冷的女孩子会跑出来靠着走廊晒太阳,冬虫似乎很怕冷,她也会出来,一个人静静地待在一侧,小小的身子沐浴在阳光中,静谧又美好。

    细碎的暖阳细致地洒在她头发上,脸上,身上,她一动不动地靠着墙,下巴微微抬起,细长的眼睛舒服地眯起来,蝶翼般的眼睫上金光灿灿,在下眼眶上投射出一片浅影,弯钩似的嘴角噙着安宁的暖意,美的就如同大画家手下精美绝伦的名画一样。

    夏草也养成了一到大课间就跑出来晒太阳的习惯,她喜欢站在冬虫的斜对面,有意无意看她几眼,瞧见她嘴角蜜蜜的笑,心里便会偷偷跟在后面笑。

    这样的行为发展到后来,夏草就很想去触碰冬虫,她想猛地扑上去抱住冬虫摇一摇,想伸出一只手指勾住冬虫的手晃一晃,想站在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伸手拍拍冬虫又长又直的头发,坏心地揉一揉。

    不过,这些都是前话了。

    出了门口,已经看不见冬虫的娇小的身影了。马路上小轿车,电动车,行人交错行驶,铃铛声,喇叭声,音乐声抑扬顿挫,一声比一声高,混杂音充斥在夏草耳朵里,像炖了一锅杂烩粥,咕噜咕噜冒泡,啊!脑仁疼。

    k区的交通可真够差的,车水马龙,竖横交杂,大家各自忙着各自的生活,节奏又急又快。

    现在的人总是低头干自己的事,很少去留意身边的事物以及潜在的人,夏草还挺庆幸当初自己的那个侧头,那轻轻的一督,才让她找到冬虫那么美的一道风景。

    “啊!……真是不甘心呢。”夏草跺跺脚,目光又在十字路口蜂拥的人群里游走了一番,一个个陌生的侧脸,背影浮光掠影般闪过,夏草眺望找了一圈,最后沉默地低头看脚尖,确定了,那里没有冬虫,她又跑了。

    回到店里,夏草帮着员工手忙脚乱地度过了上午8点30到10点的早餐高峰期。

    “哎呦~累死我了,没想到我一个老板还得亲自上阵,享不到福啊——”夏草随便搬了张凳子坐下,歪着脑袋,捶肩膀,捏小腿肚,啧啧感慨道。

    “夏草姐,你是最敬业的老板啦,肯定会发大财哒!”一个小丫头边收拾东西边说道。眉眼弯弯,心想:夏草姐没有老板架子,人特别随和,和她们处的可好了,忙起来还会加进来帮忙一起干活。

    一个小帅哥跟着说道,“你们别看夏草姐在这儿叫苦不迭,刚刚忙的时候那个雷厉风行,手上动作快的跟阵风刮过似的,嗓门都赶得上喇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句话逗的大伙捂肚狂笑,一人想想又说:“是的是的,刚才做事的夏草真的超级有大姐大的风范,霸气侧漏!”

    大姐大?!有她这么淑女的大姐大吗?夏草立刻对那员工瞪眼睛,“会不会说话,那叫有女王风范,没文化真可怕,大姐大是多久之前的形容词啦!”

    大伙了然,纷纷点头应和,“哈哈哈哈也行的吧,夏草女王!”

    整个下午,夏草店里的生意也同样火爆,不过比起上午来还是略有逊色。

    人手够了,外面用不着她,夏草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翻微博,突然响起来自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虫虫女神发博了!终于~”夏草泪流满面,指不停蹄的点开:

    ss甲壳虫[v4]

    ——家附近开了“冬虫夏草”的分店,炒鸡想吃双层草莓慕斯蛋糕,可惜卖光了……【泪目】,晚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酒席,是哥哥的婚礼,一定会忙到很晚,没办法╮(╯_╰)╭所以今天晚上不更新啦,明天双更补上!【图片】

    what?!女神也喜欢吃她家的双层草莓慕斯蛋糕?不过也是啊,女神的家就在k区,肯定知道这几天新店有折扣活动的事……等等!卖光了……这么说,女神上午来过她的店?!

    天啦天啦天啦啊啊啊啊啊啊等她脑袋反应一下,按照这个方向推理下去,她很有可能上午见过女神⊙▽⊙只不过,没认出来……

    夏草心潮澎湃,双手颤抖着在微博下面回了一句评论:

    ——女神女神,好巧好巧!我上午也在店里,而且我晚上也有个酒席,无关紧要的,心疼自己被老妈拉过去……【倒地不起.jpg】

    但是很快,夏草就发现她不该那么回,几乎同时,女神这条微博下面也有别人这么评论了:

    ——虫虫女神,我上午也在那家店,她家的蛋糕尊的好好吃(≧w≦),求被女神翻牌子!

    ——晚上也要去参加酒席,不过和女神不在一个地方,我在g市……呜呜呜π_π

    ——女神,求爆照,求偶遇,举手,我知道那家新店开在k区!

    夏草脸部抽搐,泛白的指尖恨不得将手机屏幕捏碎,早知道她就该回:

    ——那家店是我开的,欢迎女神你随时来吃,不用付钱!

    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这条发出去,手机铃声响了,屏幕上周梅玲三个大字在跳跃,她老妈!

    “喂?”

    “小草,时间差不多了,你收拾准备下过来,饭店离你店也不远,叫——御林景懋。”电话那头很吵,轰隆轰隆的音乐声,炸的夏草耳朵疼,再加上周梅玲尖锐的吼声,夏草觉得她要炸了,想摔手机。

    “好,我这就到。”

    说完夏草就挂了电话,暗熄手机,没顾得上再看微博,跟员工们交代了几句,说自己有事先走,要负责关门的员工小心仔细。完毕,夏草快速换了双高跟鞋,对着橱窗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接着拎上包包头也不回地潜进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