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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客厅内,黑白分明,从过分规矩刻板的家装也能窥探几分主人的性格,顾门清自顾自的选了个位置坐下,一点也不见外,伸手将文件放在玻璃茶几上。=
王子濯撕开速溶咖啡,只沏了一杯,公然坐在顾门清面前,小口小口的品着。杯子里蒸腾起来的雾气慢慢晕染上他的黑框眼镜。
“呵……你就因为这个来找我?”
他双眼微眯,盯着桌上那叠文件,仿佛真能透过那层牛皮纸袋看得到内里的内容似的。
“算是最后一次吧。”顾门清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反应,不如说对方的反应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个老同学以前就一直是这种古怪脾气,大学时候就记仇的很,鸡毛蒜皮点的小事都要报复回来,堪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典范。
就因为当年阔别的方式不是那么如人意,顾门清不辞而别,临时改变主意,就让他足足记恨了几年,当上国税局科长也不忘再背后捅上他一刀。
可以说,除去平时的业务交谈,这大概是阔别五年第一次的单独会面。
顾门清瞥了一眼被他拿在手上的杯子,杯口那厚厚的咖啡渍证明即使时日久了,他的某些习惯还是没变。
“你还是一样,不洗杯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却被对方瞪了一下。
“滚。”王子濯重重的放下杯子,里面的□□为他的动作飞溅出来。他拿起桌上文件夹,给顾门清抛了回去,“拿回去,不帮。”
顾门清却因为他的动作低低的笑了出来,任由文件夹拍在他胸前,滑落到腿上。
他与王子濯共事过几年,了解几分他的性格,方才的一番动作,说明他对当年的事不再介怀了,即便是还有闷气,也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看来上次闷声吃大亏,还是有点效果的,起码让这家伙对他的临时退缩消气了。
“你笑什么?”王子濯脸上带了点被看穿了的恼羞成怒,他啧了一声,端起咖啡杯起身就要走,却被顾门清赶紧拉住了。
顾门清将牛皮纸袋放在沙发上,起身,很郑重的道:“我知道不该放你一个人,只是当时我……不得已。”
“后来……我就在网上遇到了她,我知道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让我心动的人了,所以……”顾门清抿了抿唇,看着王子濯的脸色越来越差,很识相的没有继续下去,话锋一转:“总之……没能按照约定回去,对不起。”
话语一顿,鞠了个躬表示了歉意,才继续道,“想必你早就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而来……希望你能帮忙。”
王子濯捏着杯子花了好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不把眼前的人狠揍一顿。
当年他们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学系。
与顾门清是怎么相识的,他已经忘记了,似乎是一件小事,后来又因为彼此都是同一类人,很合得来,所以整整八年都在一起,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因为一次无聊至极的打赌,他们救了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那人号称是普通的外贸公司,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可是后来经过他们调查,再加上对方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信息,所有数据都能证明那人做的并不是什么外贸,而是一些杀-人越-货的买卖,军-火,毒-品,石-油,各项数据高的不正常。
得知这一切的顾门清和王子濯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很兴奋。
无非是杀人被杀,违-法-乱-纪而已。
当时他们的生活中除了上课,研究,写报告之外,就再没了其他调剂,仿佛一潭死水,一个意料之外的邀请对于这种骨子里淡漠至极,根本没有所谓的道德底线的人,无疑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所以两人商量了一下,意见相同,并没有什么分歧,一些鲜少有人涉及的领域足以刺激他们的神经,于是顺理成章的接过了橄榄枝。
可是顾门清却中途退出了,只把王子濯一个人留在那里。
“……不帮。”王子濯咬牙切齿,一回想起来,还是无法释怀。
明明两个人说好的,共进退,大不了不想干的时候,浪迹天涯,或是被灌水泥扔进太平洋。
可是他却提前退出了,留他一个人在那个龙潭虎穴里,脱不了身,也不想脱身。
他不像顾门清一样,冥冥之中注定会被某一个人救赎,最后终究会回到正轨。
他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没尝过动心的滋味,现在这个年纪连热血沸腾的感觉都消失了,即便是见到故友也一样。
“那就算了,我不是来勉强你的……”顾门清叹了一口气,回身捡起沙发上的纸袋,并没有急着走,反而拍拍王子濯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之前莲花乡那件事也是你帮我盖过去的?多谢了。”
虽然是问句,可是却带着肯定。
当时他默许了王金莲拍他的照片并且传到网上,就是因为受了高风的委托,他查到莲花乡那场交易查货的毒品量大的惊人,不像是民间隐藏的小作坊能经手的量,所以才决定引蛇出洞,委托他刻意暴露自己的位置及信息,想要将那场交易背后的人引出来。
可是后来却不了了之。
高风布置在他周围保护他的人也在风平浪静的两个月后撤掉了。
那时候他就隐隐约约觉得这笔生意和遥远记忆里的某个公司有关系,毕竟那间公司的活动范围刚好是s市以北的区域,几乎掌握了北方全部的‘三禁’生意。
他几乎可以确认是王子濯暗中做了什么。因为隔了不久,他反反复复来差旧东方的账的举动,更是近乎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按照他对他的了解,对方耀武扬威的意思就是——“我虽然替你消了一灾,但是别误会,我还是要照旧找你麻烦的。”
王子濯身子一僵,沉默了许久才挤出一句,声音扭曲的像是直接从肺里出来的气音。
“你真讨厌。”
顾门清耸耸肩,嘴角垂了一下,面无表情打趣道:“我觉得你还是找一个老婆比较好,没有心仪的,找一个保姆也成……”
“别指望我再给你刷杯子了。”
垂眸,似乎是想起了大学时期洗涮打扫的活计都是他包揽的,难怪现在的王子濯基本的生活能力都退化了不少。
这句话似乎刺激了王子濯的神经,他端着咖啡杯一言不发的走进了房间里,砰的一声关起卧室门。
顾门清盯了那扇暗色木纹门几秒钟,才迈出步子,咔的一声扭开玄关门,就听到卧室里传出闷闷吼声。
“谁准你走了?妈的,滚过来。”
声音里还带着不少的气急败坏。
顾门清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调整好表情后才打开那扇暗色木纹门。
和正常人的卧室不一样,王子濯的卧室几乎布满了玻璃试管,弯弯曲曲的试管里还装着不少奇怪液体。
他粗暴的接过顾门清的文件夹,连绕线的耐心都没有,直接徒手撕开,从里面掏出几张纸,以极快的速度浏览着。
见王子濯合上最后一页,顾门清看他脸色,赶忙说道:“这次……不要太简单粗暴。”
“嘁……你知道我的做法的。”王子濯受不了似的摇摇头,用眼尾瞄了他一眼,“保证不会查到你不就成了?”
“不是,我是担心你……”顾门清揉了揉额角,从王子濯身上莫名嗅到几分自暴自弃,他想了一下说道,“找一个人来,像之前一样,要什么给什么就好……别脏了你的手。”
之前,说的是最早顾门清也参与的那几个事件里,做法就是找一个替死的,替他完成最后的心愿,让他按照布置来做,在精密的布置里,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的变成意外,替死也一定会死在那场意外里。
这样即使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
这样的人很好选,世上不称意却怕连累身边人,只能艰难活着家伙大有人在,若是这时告诉他,用命来换家人衣食无忧的富庶生活。他们会欣然接受,甚至会感恩戴德。
“呵……这两人一个在监狱里,一个在病床上,用得着吗?”王子濯并不接受他的提议,一摆手,驱客之意溢于言表。
顾门清见他一脸的不在乎,也不再劝,默默离开了。
门外天已经亮了,东方露出大半个日轮,刺得顾门清有一瞬间的失神。
驱车走了那条熟悉的路线,以最快速度回到了别墅里,顾门清轻手轻脚的进门,并不想打扰了王金莲,却还是事与愿违的和刚从厕所走出来的王金莲撞了个正着。
王金莲扶着腰:“……来来来你过来,解释解释为什么昨晚明明没喝酒,却还是乱性了?”
看着她的表情,冰凉的指尖逐渐回温,顾门清咳嗽了两声,脱下带着凉意的外套,不怀好意的靠过去,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我觉得是该探讨一下,可能我得了一种不喝酒也会醉的病。”
王金莲:“……你别过来!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