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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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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济纶和靳良玉两人同时色变,显然没想到谢瑾仅凭这么点蛛丝马迹,便猜出了真相,简直有些多智近妖了。

    而额哲被谢瑾提醒,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沉声吩咐乌格木道:“带他们下去,严刑拷打,直到愿意招供为止。”

    阿济纶脸色惨白,却抿着嘴一言不发,显然是打算顽抗到底了。

    而靳良玉可没有那么好的觉悟,商人逐利,他与荆土部之间,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利益走到一起罢了,犯不着为了帮他们保守秘密,而让自己遭受大罪。

    见已经有侍卫过来要抓自己下去了,他只犹豫了一瞬,便立刻做出了决定,跪下道:“台吉,小人有下情禀报。”

    一旁的阿济纶闻言,登时大怒:“靳良玉,你敢……”

    额哲挥了挥手,便有两个亲卫过来将阿济纶制住,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拖了下去。阿济纶兀自挣扎不休,愤怒的眼神几乎要把靳良玉杀死。

    靳良玉毫无感觉,跪在地上禀道:“刚刚这位贵人说得不错,小人的商队确实不是去荆土部,而是前往辽东盛京。”

    “你好大的胆子。”额哲冷冷道,“这么说来,荆土部确实已经暗中投靠后金了?“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不过,小人的商队每次经过河套草原,都是这位阿济纶百户帮忙带路的。”

    “这么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是,而且据小人所知,除了小人的商队以外,其他商队去辽东盛京沈阳,也都是由荆土部牵线搭桥的。”

    一旦开了口,靳良玉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比地配合。

    额哲眉头皱了起来,不知在思量着什么,良久才冷冷道:“你们的商队都是从大明来的吧,去年明廷还在和后金打生打死,你们却在背地里和女真人做着这样的交易。后金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让你们背宗忘祖,这般死心塌地的为其卖命?”

    “小人只是一个商人,不懂得这些家国大事,出塞行商也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谈不上为谁效命。再说了,辽东女真不过是弹丸之地,区区十数万人口,竟妄想问鼎中原,简直是一场天大的笑话。”靳良玉口才便给,一直小心观察着林丹汗的脸色,见他并无不耐之色,才继续说道:“更何况,草原一直以来便是蒙古人的天下,即使现在后金兵锋极盛,但也不过是逞一时之威,必不能长久,将来统一草原的必然还是蒙古大汗。既然女真迟早要完,小人便趁机赚一点钱,也算不上是背宗忘祖。”

    额哲冷笑一声道:“强词夺理,真是恬不知耻!”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真正地发怒,显然是对靳良玉刚才那一番后金迟早要完的言论,颇为认同。

    现在明朝虽然在与后金的交战中屡战屡败,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疆域人口,女真都不及大明的百分之一。现在的有识之士都认为,明廷的失败不过是暂时的,等大明缓过气来,后金绝不会是对手。

    谁也不会想到,从黑山白水中走出的女真一族,竟真能在之后短短的二十年间,以区区十数万人马席卷整个天下,推翻明朝建立大清,统治数百倍于它的亿万汉族百姓。

    靳良玉见额哲虽然语带不屑,但语气中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杀意,心下稍安,继续说道:“是,小的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一身铜臭味,只知赚钱,自然是不能如台吉一般,心怀家国天下的。小人也知道草原的规矩,这次所带的货物,愿意全部敬献给台吉。同时再书信一封,让小的家人再送来与这批货等值的金银作为赎金,只希望台吉能绕过小人这条贱命。从此以后,小人再也不敢跟后金鞑子有什么瓜葛,若是台吉不嫌弃小的无用,小人愿意为台吉效死。”

    说完,整个身子匍匐在地,向额哲跪伏行礼。

    等待判决的时间异常难熬,靳良玉屏息凝神,几乎能听见自己身上血液流动的声音,半晌后,才听见额哲沉声道:“把他带下去,单独关押。”

    靳良玉无声地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等靳良玉也被押了下去,额哲便立刻令巴林伺候笔墨,飞快地手书一封,盖上自己的印鉴,然后命人快马加鞭送去王庭。

    谢瑾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见额哲写完信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便道:“幸好我们这次赶巧碰上了,不然大汗还不知要被图尔哈欺瞒多久。等信送到王庭,想必大汗不会轻饶了他。”

    “我倒不担心图尔哈。图尔哈再怎么受父汗器重,也不过是外臣,就算私下里做些小动作,也伤不了父汗分毫。”额哲沉吟着,缓缓道:“我担心的是苔丝娜福晋,她毕竟是贴身伺候父汗的,若是起了什么坏心思,实在是防不胜防。”

    谢瑾心道,这你就多虑了,不但苔丝娜福晋从未有过加害林丹汗的心思,就算是图尔哈,只怕现在也还没有想过要背叛林丹汗。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是劝慰道:“台吉不必担心,大汗是草原之主,自有长生天庇佑,等闲人害不了他。更何况,等台吉的书信一到,大汗有了防范之心,就更不会有事了。”

    “但愿如此。”额哲走过来搂住谢瑾,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怎么,你今日不腹痛了吗?”

    谢瑾一怔,顺着额哲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腹部,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无辜道:“奇怪,好像是不痛了。”

    额哲伸手轻轻按了按,谢瑾痒得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瞪着他道:“你干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问题。”额哲道,“这样按着疼不疼?”

    “不疼……别,不要摸了,哈哈……痒……”谢瑾最怕别人碰他小腹,一边摇头摆尾地躲着额哲,一边气喘吁吁地道:“不准摸了!叫章丙成来……哈哈!”

    额哲开始时确实只是想帮谢瑾检查一下,然而手下触感软绵绵的,摸起来十分舒服,忍不住便多按了几下。后来见谢瑾反应那般剧烈,心中起了好奇之心,更是不肯放手。

    于是等章丙成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满面潮红、眼角还带着泪花的谢瑾,而一旁正襟危坐的额哲,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不快,嘴角含笑,紧盯着谢瑾不放。

    章丙成不敢多看,跪下给谢瑾诊了脉,估摸着这位小祖宗大概是折腾够了,不想再继续装病了,便顺着他说了些脉象平稳、病情好转之类的废话。

    至于为什么突然便好了,章丙成云山雾罩地扯了一大堆医理,从阴阳五行讲到脏腑气脉,听得额哲头晕脑胀,终于放弃了寻根究底,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下去了。

    章丙成这般识实务,倒是省了谢瑾不少麻烦。到了晚间,等额哲出去巡营后,谢瑾独自一人来到了关押靳良玉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