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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怯。
这个词或许应该改为近亲情怯。在某种程度上说,江老,就是她的亲人。
“走吧。”
邓琰谦本来还想开玩笑,可是看着苏觅的脸色,他也大致能够体会到苏觅的心情,这会儿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
苏觅微微点头,和邓琰谦并肩而行,元明跟在他们的身后。
走到巷子深处,那扇高大的红漆大门,门上的那副铜环,历久弥新,黄澄澄的颜色,没金子那般浮躁,多了分属于黄铜的深沉。
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也还跟记忆中一样。两侧那绵延的青砖高墙,还有不远处那从高墙边缘伸出来的石榴树枝,苏觅忽然就想起来小时候,她爬到墙头去摘石榴,结果老师出来了,她吓得赶紧往下跑,结果不小心摔了……反倒是把老师吓得脸色惨白,半天缓不过来气儿……
一步步上了台阶,站在那扇红漆大门前,手甚至都已经握住了铜环,可她,怎么都没办法把这铜环叩向大门……
邓琰谦瞥了她一眼,“你不会要临阵退缩吧?”
“……怎么可能。”苏觅轻声说道,“我只是,有些,害怕。”
邓琰谦也不催促她,就这么等着。
足足站了好几分钟,苏觅深吸口气,终究还是叩响了大门。
她才刚刚叩响,大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了,就好像是大门里面站着的人,一直等在门后,只等她叩响大门,立刻就把门给打开一般!
“小师妹,多年不见,成大姑娘了,真漂亮啊。怎么样,小时候说过的话还算数吗?”一个穿得……很骚包的男人,出现在了苏觅的眼前。
做工精良的白衬衫,外面是一套剪裁更加精良一看就出自大师之手的西装,嗯,宝蓝色西装,帅气逼人!
乍一眼看上去,那就是荧屏小鲜肉,在这看脸的世代,就凭此人的容貌,绝对可以荣膺国民男友。
苏觅眨了眨眼睛,才慢慢地露出了个笑容,“兰峥师兄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
“所以小师妹该相信了吧,师兄我可没长残,怎么样,考虑一下兑现诺言吧。”兰峥冲苏觅眨眼,伸手就要揉苏觅点头,却被苏觅一弯腰,给躲了过去。
“师兄,我承认你没长残,可是……你不太符合我的审美哎。”苏觅微笑道。
兰峥的嘴角抽了抽,“小师妹,你不能这么赖皮啊,是谁说以后长大了只要我还这般花容月貌,你就娶我的,不带这么翻脸无情的哦。”
苏觅眨眨眼,“花容月貌?嗯,师兄,你可以再继续努力的!”
“好了好了,你们要吵待会儿再吵,先进去见老师吧,别让老师久等了。”邓琰谦连忙说道。
苏觅冲着兰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就跟着邓琰谦进去了。
江家别院的格局,还是老式的,四周都是庭院,中间露天的天井之中,几片荷叶圆圆的很可爱,几朵睡莲,正静静开放。
还是熟悉的地方,一如多年以前。
走进来,苏觅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就消失了,手也忍不住攥紧,整个人神经高度紧绷。
兰峥靠了过来,伸手搭住她的肩头,“别紧张。”
苏觅微微点头,可根本做不到不紧张。
“待会儿跟老师好好聊聊,不过老师现在的精力不太好,别聊太长时间。内容么,你自己把握。”兰峥低声说道。
苏觅点头,心中很是感激。
兰峥想了想有交代:“别跟老师下棋。”
“好。”
“那就行了,走吧。”
兰峥说着,就直接揽着她的肩头,带她走进了正厅。
江老坐在上位,须发皆白。
比她记忆中的形象,老了很多。
苏觅深吸口气,慢慢地走近,在距离江老还有两米的地方,她直接跪了下来!
此生,她唯一跪拜过的人就是江老,唯一能让她心甘情愿弯下膝盖的人,也唯有江老。
跪在了江老面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苏觅这才敢抬头,看向江老。
江老的手在颤抖,慈祥的眼神中带着担忧,还有说不尽的欢喜。
“回来了就好。”江老沉声说道,“过来。”
苏觅慢慢地起身,缓步走了过去,走到江老的跟前,还有些手足无措。
江老却是伸手,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她能感觉到江老的手很不稳,不知道是因为太激动了,还是因为身体原因……
“老师。”苏觅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情绪,“老师,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江老握住她的手,睿智的眼眸里,带着关切和担忧,还带着一抹自责,“是老师没保护好你,这些年,你定是吃了不少苦。”
“没有,老师,我过得很好,你看,我很好的。”苏觅笑着说道,却又在猛地眨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来,陪老师下一棋。”江老道。
无论是江老还是苏觅,都不是情感外露之人,尤其是江老,年纪大了,越发睿智,却也越发不爱说话。相较于说话,他更喜欢把要说的话,通过棋子或者是书画表达出来。
苏觅直接摇头,“不要,太耗神了。”
江老却是笑了一下,山不见底的眼眸,淡淡地扫了苏觅一眼,“二十分钟,还不至于影响到我。老师是老了,但还没那么不中用。”
苏觅紧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师的话都不听了?”江老淡淡地说道。
苏觅咬唇,深吸口气,终究还是点头了,“好。那……就十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棋盒棋盘就在边上,苏觅直接搬过来。
尽管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下棋的时候,苏觅还是会忍不住,走神。
老师的棋,比以前更随性了,苏觅完全猜不到老师到底是想要怎么下,她只能……见招拆招。而这,是最低级的手段!
低级也就罢了,苏觅也并没有想在老师面前展现什么,可问题是,这样混乱的她,什么都藏不住!
老师的棋并没有咄咄逼人,可苏觅就是浑身都不自在。
十五分钟之后,棋盘上,苏觅已经不忍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