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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希离开的十日,辉夜与雪缘都再没来过秀成轩。
但秀夜却比以前更坚强了,再也没有一个人窝在云被里自暴自弃。
配合着医丞的治疗,他的眼睛恢复了,也可以下床走动了。
虽然需要扶墙,但总归是可喜的进步。
如今只有偶尔几个夜晚与林灵儿说起想念姐姐的话,平日大多没闲暇时间让他伤心。
刻苦锻炼走路,按时吃药泡澡,还有就是……
开始学习术法了。
听闻他对术法兴趣,未念澈竟还教了起来,不过每次说着说着,就开始争吵。
“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自己没说清楚,还怪秀夜笨!”
“红毛狗,又乱咬人,我哪里没说清楚,哪句没说清楚?!”
“你才是狗,你才乱咬人!”
……
“不是这样!让开,我摆给你看!”
“秀夜还是病人,怎么这么粗鲁!”
“什么病人,我就看到一条红毛狗!”
……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才是顺位,顺位!”
“不,你明明说是这!”
“怎么可能,我有那么傻吗?”
“你傻不傻我怎么知道嘛……”
“还好我是已死之人,也没血吐!不然一天要被你气的吐血身亡不知多少回!今日是我第三十二次重复这句话了,你给我认真听!”
……
“快写,快写,我念一句,你写一句……”
“‘艮’怎写?”
“什么?字不会写?!你到底多大啊,字都不会写!”
“六岁。”
“……”
一日内至少要听到类似上述对话超过两个时辰,整个秀成轩都要给争吵掀了屋顶。
这真的是在教术法吗?
林灵儿扶额,也只有那傻秀夜没嫌未念澈的聒噪,二人真是绝配了去。
她干脆将飞仙往那一丢,自己跑了出去。
是时候去看望下雪缘了。
途径怀希的寝宫,她又忍不住驻足观望,这里再也没有欢声笑语了。
宫门前连侍卫与侍女都走了,不胜凄凉。
“嗯,殿门好像开着?”林灵儿歪着脑袋,谁在里面?
她走了进去,庭院里繁花似锦,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完全看不出冬日的萧条。
穿过中庭,到了殿门前,只见雪缘独自坐在床上,手中抱着怀希曾经穿过的衣物,憔悴的脸庞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无声无息地睹物思人,无声无息地落着眼泪。
林灵儿垂下眼帘,叹息了一声。
旁边光影一晃,她侧目看到辉夜也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往里去,站到了雪缘的面前,轻轻叫了她一声。
“我已拟好诏书,准备诏告天下。”辉夜道。
“可以不要吗?”雪缘微微低头,用手中的衣服轻轻摩擦着自己的脸,泪花在了衣行,她的声音缥缈如烟,呵口气都能吹散,“我……不相信,她只是贪玩了,还没回来。”
辉夜沉默了片刻,伸手拉住她手中的衣服,“雪缘,我们的女儿已经不在。”
“不!”雪缘用力扯回了衣服,生怕他抢了去,紧紧抱在了怀里,带着哭音道,“不许这样说,她只是还没回家,还没回家!咳咳……”
辉夜弯下身,欲要靠近,雪缘转身侧对他,将怀中衣服攥紧,剧烈咳了几声,“咳咳!咳咳!”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落在她的身后,轻轻拍打了几下,帮她顺气,“怀希已经死了,你不要这样。”
死在夜雪下,魂飞魄散,死无全尸,绝无复活可能。
连他都骗不了自己,又如何去欺骗雪缘?
“不!不!不!”雪缘捂着自己耳朵,拼命摇着头,泪如雨下,又猛地将辉夜推开一步,“你走!你走!不许胡说!”
辉夜一把抓住她推来的手,牢牢钳住,“她已经死了,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回来!”
雪缘哭着哭着,又剧烈咳嗽起来,满眼泪水,口中不断重复着怀希的名字,“她没死……她没死……”
辉夜将她拉过来,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雪缘,不要这样,没了怀希,我们还有秀夜,我们还可以生很多很多的孩子。”辉夜紧紧抱着她的头,安慰道,“振作起来,好吗?”
“可是……怀希只有一个,不一样,不一样的!”她埋在辉夜的身上痛哭。
“一样的,一样的。”辉夜蹙眉,将下巴顶在她的头上,一声抽吸,强忍着自己的悲伤,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难过,只能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雪缘,辉夜说得对,没有了怀希,你还有秀夜,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他,他现在好很多了,能看到东西,也能走路,你会很开心看到他的变化。”林灵儿眼睛一酸,抽了抽鼻子。
“秀夜需要你。”辉夜点头,双手捧住她的脸,“女儿没了,儿子还在。”
林灵儿急忙应和,“相信怀希也不愿看到你这样,她一定会难过的。”
“我们去看看他可好?”辉夜帮她拭干泪,起身拉住她的手,“你不想他,他也想你。”
林灵儿嗯了一声,蓦地想到坏了,那两人这会还吵得热火朝天,那场面被这二人看到不知作何感想?
她抽了抽脸皮,紧随他们脚步。
果然才到秀成轩门口,台阶还未走上去,就听到秀夜一声理直气壮地咆哮。
“你再骂我是狗,我就真的咬你了!”
“……”
“……”
林灵儿僵硬着脖子转头瞥了眼辉夜的神色。
嗯,如她所想。
透过那撑开的窗,见秀夜岔开腿,坐在床上,一手握笔,一手拿纸,正在与未念澈互瞪眼。
十日不见,这哪是之前那个秀夜?
辉夜与雪缘自然惊讶不已,此时的秀夜不但很有精神,还很暴躁,一点颓废,一点病怏怏的样子都没有。
雪缘紧锁已久的眉,渐渐舒展开,难以置信道:“这……真的是秀夜?”
“嗯,我们的儿子。”辉夜眯起双眼,眼底浮起柔和的笑。
雪缘看呆了好久,呼吸声加重,内心的喜悦,终于让她展开了笑颜。
从天妖变来,已一个多月没见过这么有生气的秀夜。
她甚至都忘了原来的秀夜是怎样的了。
辉夜垂眸,见她专注的模样,揽过她的腰,温柔地说道:“我们还有秀夜。”
“嗯,我们还有……秀夜!”她破涕而笑。
窗内的未念澈,早已注意到外面的人,却视而不见,继续吼。
“红毛狗,你到底听进我的话没有?”
“字不会写嘛!”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你怎么又问,你怎么还问,你怎么老问,你烦不烦啊!我是教你术法,不是教你认字!”
“哪有你这么凶的人,比我爹还凶!”
“谁让你这么笨!”
“……”辉夜额头一道黑线,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点生气的模样也没有。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秀夜喊他爹了。
那声爹叫得他颇为舒服,虽然又是在骂他。
一个月后,关于怀希的事情,以公主病逝诏告妖界,举界同哀,缟素七日。
诏告一出,雪缘与秀夜不免又是一阵伤心,好在心结已经是解了大半,难过归难过,最终都还是会振作起来的。
“姐姐,你为什么要走了?”秀夜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未念澈。
“叫哥哥!”未念澈恶狠狠地回应道。
“哥哥……”秀夜撇撇嘴,不情愿地改了口,又有些不舍得看了看他,“为什么?”
未念澈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苍雪山再无冰月国的消息,他有点担心。
反正苍雪山的事也没什么事,所以林灵儿决定带他回冰月国。
难得辉夜一家三口来为林灵儿送行,可把林灵儿感动得。
恍惚间,才发现时间其实走得很快,聚少离多的感触又加深了。
这次离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下次相见又不知是何种情况?
自从怀希离开后,她才感到时间的无情,它随时随地都可能夺走她或是她身边亲近之人的命。
“秀夜,我们还会回来的。”林灵儿摸了摸他的脑袋,她也舍不得这小可爱,看着他又变得活泼,自己也很开心。
自从他能下床后,冷夜血统的自愈力发挥了极大作用。如今能与正常人一般走路,不过想要跑恐怕还要几年,至于练剑……
几乎不可能了。
她见每晚秀夜仍旧抱着断剑睡觉,就知道他心中对剑的执念还未放下。
她也知道秀夜与辉夜之间的隔阂,恐怕还未完全解开。
不过她也相信没有什么能胜过血溶于水的亲情。
“不要走。”秀夜嘟着小嘴,眨眼委屈道。
“秀夜乖,哥哥姐姐也有自己的事,哪能一辈子陪你?”雪缘拉回了他。
辉夜走上去一步,摘下拇指上一枚戒递给林灵儿,“有了它,便可轻易穿越两界。”
“哇!极品法器!”林灵儿瞬间眼光绽放,又有点心虚地指了指那玩意,“给我吗?多不好意思啊。”
“全妖界,仅此一枚。”辉夜一脸“你要敢弄丢,就死在魔界别回来”的表情。
“戒在人在,戒亡人亡!”林灵儿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拿过,又迅速套在自己手上,咧嘴笑了笑。
“好,那我走了。”她伸出那只戴戒指的手,真想试试这力量。
“呜哇哇……哇哇……不要走!”秀夜大哭地扑了过来,差点把她直接推下了山。
“秀夜,不许胡闹!”辉夜在身后冷冷地呵斥道。
“哇哇……林姐姐不要走,哥哥不要走!”他紧紧地环住了林灵儿的腰,个头不高,力气不小。
“乖啦,乖啦!”林灵儿顺着他一缕一缕的红发,稳住了脚步,“我们还会回来的。”
“呜呜……哇哇……秀夜舍不得,秀夜没人玩了!”秀夜一张脸埋在她小腹上死命地蹭啊蹭,眼泪鼻涕全蹭到了她裙上。林灵儿眼角一酸,难道她就舍得啊?
我明明是在认真教术法啊,什么时候和你玩了!
未念澈脑壳疼,冲他哼哼笑道,“又哭了,又变成了红毛小狗了,不对,你本来就是红毛狗。”
“我不是小狗!”秀夜不服气。
“红毛狗,红毛狗!”未念澈冲他做鬼脸,“你舍不得我,我可很舍得,你这么笨,教你的字,比教的术法还多!我教的那么多口诀,你能写出多少?”
“我……我能写的!”秀夜理直气壮道。
“是吗?我可不信!”未念澈双手环抱在胸前,又白了他一眼,“还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赶快写好,免得又丢人啦!嘻嘻!”
“哼!我现在就去写,我现在就去写!”秀夜气得小脸蛋红扑扑,立刻松开了林灵儿,一边往回走,一边嚷着,“你等着,我一定全部写好给你看!”
“我等着呢!等我下次回来,看看你还是不是这么笨!”未念澈望着秀夜的背影,蓝眸明亮,溢满了笑。
辉夜与雪缘对视而笑,轻咳了一声,略带威胁的口吻,幽幽地质问了一句,“叶王你好大胆子,敢骂我儿子是狗?”
“我们……赶快走吧!”林灵儿打哈哈道。
辉夜要发怒了,那可不好使!
“我……也觉得。”未念澈口气是害怕的,眼中的笑却没散去。
雪缘向着他们招了招手,秀夜跟着挥手,冲着他们大喊着,“下次回来,我一定会写完的!”
“知道啦!”未念澈的话刚落,林灵儿便一道光消失在了苍雪山。
这法器最厉害之处在于,可随意念来控制着落点。
真是眨眼的功夫,林灵儿眼前便是另一种景象。
满天的鹅毛大雪,四处白皑皑的雄伟城楼。
他们已回到了冰月国的圣城。
上次来冰月国,还是阳光灿烂时,如今鹅大雪覆盖,景色全然不同。
“八百年了……”未念澈眯起双眸,感慨一声,“随我来。”
他飞快朝一处飘去,林灵儿追了上去。
便见到了雨流宫门那石碑,已积了三寸高的雪,可见这场大雪下了多久。
“还是与我离开时候一模一样。”他望着那石碑,笑了笑。
林灵儿刚踏进一步,蓦地一道罡风落下,缩脚的刹那,一只巨爪落地。
“啊,小乖乖,你这没良心的,连我敢打了?”未念澈惊喜地往前一飘,口气装得愤怒道。
“嗷嗷!”一只巨犬从旁边飞奔了出来,疯狂地摇着尾巴,嗷嗷直叫。
“好吧,好吧,算你还有点良心。”未念澈指着林灵儿说,“那是客人,快去认识认识。”
话落,那巨犬朝林灵儿扑来,滚烫的舌头将她从下往上整个人——舔了一口。
“未念澈!”林灵儿猝不及防被沾了一身口水,想死的心都有。
未念澈哈哈大笑。
“小乖!”
又来了一个男人,他吹了一声口哨,巨犬丢下林灵儿,撒欢儿地奔跑了回去。
“你……”那男人诧异门口来了个陌生人,怎么进来的?
再见她身旁飘着的鬼影,两眼一瞪,“叶,叶王陛下!”
“嗯,苍真你看到我不惊讶吗?”未念澈的口气很是失望。
苍真说起那日陵墓被毁,民间早有传闻是叶王回来了,所以也就不惊讶了。
未念澈这次回来本也没打算公开,所以特地交代他保守如瓶,又让他给林灵儿带路去找幻灭。
“殿下不在宫内,他领着雨魂精锐所有兵力去了北塞抗禁月皇朝。”苍真道,“不过,奎王在,您要去找奎王陛下么?”
“禁月皇朝在北塞?那不是冰月国与雪岚国的交界吗?”未念澈一愣,“雪岚国也参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