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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大跨步的走了进来,四十多岁的模样,剑眉星目,正气凛然,眼角细密的皱纹不仅没使他看起来苍老,反而更使得他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大哥,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你啊。”萧成莫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后,顿时怔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又惊又喜的迎了上去。
“回来有几天了,”萧明野一面回答着他的话,一面走到主位上坐下,沉声开口:“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当顶天立地,出尔反尔算什么英雄好汉?”浑身的煞气震得苏曼珞几个女流面色发白。
萧成莫脸色难看了起来,神色变幻莫测,终究是没有开口说什么。清钰见了,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笑容清浅的带着萧北越上前给萧明野见礼。
“这就是小越吧?长得倒是像弟妹,”萧明野看到他们姐弟,冷硬的神色便柔和了下来,打量了萧北越半天,才感慨似的开口。
屋子里的都是人精,看到萧明野对清钰姐弟的维护态度后,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萧成莫这一代,萧家只有三个少爷,萧明野是萧成莫的大哥,也是萧家的庶长子,大了萧成莫九岁,而排行第二的则是萧家的嫡子萧方朔。
萧明野的生母是萧家夫人的陪嫁丫鬟,因此萧夫人对萧明野便有了两分爱护之心。而萧成莫的生母是萧老爷从外面买回来的戏子,又与萧夫人一前一后的怀孕,萧夫人对她很是忌惮。
萧成莫生母早丧,嫡母不善,多亏了萧明野多方照顾,这才能够活了下来,还入了学堂读书学习。在萧成莫眼中,萧明野是亦兄亦父的存在,对他很是敬重。
当年萧成莫在关家的支持下夺得了萧家的兵权后不久,萧夫人就病逝了。萧夫人尚未下葬,萧方朔就因为买醉后与人起了争执被人失手打死。
萧明野从小在萧夫人膝下长大,与萧方朔也是感情深厚。他内心清楚的知道两人的死都是萧成莫暗地里所为的,但是他一找不到证据,二来也不想萧家刚刚换主新旧交替的时候再引事端,因此没有追究下去。
然而心底,他终究还是对萧成莫这个弟弟失望了,在萧成莫稳住了萧家后,他不顾萧成莫挽留,执意北上,一去就是二十余年。这二十多年里,他虽与家中有着书信往来,却从不曾回来过萧家。
清钰会想到他,也是因为在查看萧清钰的记忆时,发现萧清钰幼时,萧成莫因为决策失败而在剿匪战斗中损失惨重时,关晓璃曾无意中感慨过,萧家大伯远比萧成莫有能力,若是萧家在他手上,必然更加昌盛。
而且,萧明野对关晓璃还有着恩情,当年若非有他从中周旋,关父也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关晓璃和萧成莫的婚事。
清钰若是真的和萧成莫对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足够压的尚未有足够势力的姐弟二人被人唾弃,寸步难行了。因此清钰将主意打到了萧明野身上,暗中派了人去给萧明野送信。
萧明野正如关晓璃所说的,能力魄力心计样样不缺,在外打拼多年,在季家的军中也有了不低的地位,因此清钰派去的人很容易就联系上了他。清钰姐弟身为萧家嫡系却要脱离萧家宗族这样的大事,足够让多年不愿回家的萧明野赶回来了。
几日前,萧明野便回到了辽城,清钰先和他见了一面。萧明野一个是担心他们姐弟二人离开萧家之后无依无靠的,在乱世中活不下去,另一个则是不想家族分裂,因此希望他们姐弟改变主意。
清钰却是执意认为萧成莫对他们姐弟二人只是面甜心苦,池雪鸢更是不可能容得下他们姐弟二人,若是不离开,两人必然没有生路。僵持许久,两人不得已各退了一步。
若是萧成莫在得知需要放弃关家的十万兵马才能扶正池雪鸢后,还执意要扶正池雪鸢,清钰姐弟就不再提离开萧家的事。若是萧成莫为了兵马而放弃扶正池雪鸢,那么萧明野就得帮着他们姐弟带着关家的势力脱离萧家。
萧明野答应了,他对萧成莫终究是不够了解,在他心中,萧成莫还是那个会跟在他后面软软的叫他“哥哥”的孩童,却不知道,如今的萧成莫,心中已是只剩利益了!
萧明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坚决的清钰,一脸懵懂的萧北越,又看了看一直顾左右而言的萧成莫,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又省,你让她们先下去吧。”萧明野想开口说些什么,抬眼却看到大厅里萧成莫的姨娘和孩子都在一旁站着,顾及着萧成莫的面子,便开口让这一屋子的人退下去。
“你们先退下去回各自的院子里去,大庆,你出去吩咐一声,先开席吧。”原本,见萧明野摆足了给清钰姐弟撑腰的姿态,萧成莫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如今被萧明野提醒,才想起来几个姨娘和孩子还在屋子里,顿时恼羞成怒的吩咐道。
池雪鸢几人反应过来,急匆匆的行礼退了下去,清钰犹豫了一会,看到萧明野和萧成莫都看着她,知道他们兄弟两人说话不想让自己一个小辈旁听,便干脆的带着萧北越向萧明野告退了一声,看也不看萧成莫便扬长而去。
“又省,你忘了我小时候怎么教你的了吗?……”临出大厅前,清钰听到萧明野声色俱厉的朝着萧成莫呵斥道。
只听了一耳朵,清钰就收回了注意力,萧明野会和萧成莫说些什么,她丝毫不关注。她只知道,萧明野最重承诺,只要萧成莫无法证明这几张承诺书都是假的,萧明野答应了她就一定会把关晓璃的陪嫁和当初关家的军队交到她手上。
出了正房,苏曼珞就再也掩饰不住对池雪鸢的幸灾乐祸,脸上明晃晃的嗤笑让池雪鸢咬破了唇,愤怒溢于言表。尽管池雪鸢脸上强撑着骄傲的笑。然而眼底深处,却是藏也藏不住的恐惧和怨毒。
陆雨晴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池雪鸢身上,自从清钰带着萧北越来“搅局”后,她便是不是的看向清钰,然而越看却越是心惊。
自从当初萧清钰和萧清羽发生争执,清钰摔伤后又醒来,陆雨晴便没有再见过清钰了。毕竟原本绿华院的位置便偏僻,而且萧清钰为了萧北越,更是寻常不允许外人踏入,而清钰醒来后,深居简出,陆雨晴她们更是见不到她。
今日一见,陆雨晴才发现清钰和自己记忆中实在是相去甚远。记忆中的萧清钰,一脸的愤世嫉俗,暴躁易怒,就如同火药一样,一点就炸,心思简单,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了脸上。这样的人,在这后院最是容易吃亏,却也是最不需要提防的。
然而如今的清钰,脸上的愤世嫉俗早已消失,眉梢眼角都是云淡风轻的自信和从容,眼神古井无波,根本无法猜测她的内心想法。仿佛一夕之间,曾经单纯的孩子骤然成长了起来,却藏住了自己的獠牙躲在暗中伺机。
陆雨晴一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再想到自己让秋菊几次试探清钰的事,脸上青白交错,沉默半晌后,终究是一言不发的带着一双儿女匆匆而去。
清钰颇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着三个姨娘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没有跟着她们往后院而去,而是带着萧北越找了个角落里的席面坐了下去。毕竟,吃饱喝足了,才更有精力应对后面的事情。
不知道萧明野是如何劝说的萧成莫,又是废了多少功夫才让萧成莫答应了下来。清钰只知道,下晚些的时候,萧明野亲自将关晓璃的嫁妆交给了清钰,萧成莫也脸色铁青的交了一枚印鉴出来——那是可以调度关家兵马的印鉴。
清钰连意思性的推拒都没有就爽快的接了过来,由萧明野的亲卫帮忙把关晓璃大箱小箱的嫁妆抬着朝她早已买好的小院子而去。萧成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阴沉的开口:“池姨娘现在在哪?”
“回大帅,夫人已经回后院了。”徐大庆只当是萧成莫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池雪鸢的身份变化,笑着答话道。
“哪里来的夫人?”萧成莫一脚踢在徐大庆身上,神色阴桀:“一个下贱的戏子也配做萧府的夫人?”
徐大庆吃痛,不敢置信的朝萧成莫看去,却只看见他眼底疯狂的杀意和暴虐。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徐大庆不敢再多言,匆匆跟着萧成莫往后院赶去。
萧府所发生的这一切,清钰自然是不知道了,她此刻正忙着指挥萧明野的亲卫把关晓璃的嫁妆入库。因为只有姐弟二人居住,因此清钰当初购置宅子的时候,就只是选择了一个三进的院落。
清钰住在了正房,萧北越被她安排在了西耳房,关晓璃的嫁妆放在了东耳房,后罩房住这几个粗使婆子,外院的倒座房则住了两个清钰亲自挑选的长工。而被清钰让人带回来的容安,则是住在了西厢房。
将关晓璃的嫁妆收好,清钰吩咐秋绫收拾了一下今日带过来的零碎东西,自己则是亲自送萧北越回房看着他入睡后,才顶着夜色去西厢房看望尚且昏迷的容安去了。
容安的陪嫁丫鬟双溪正小心翼翼的守着她,时值春冬交际,河水尚凉,容安落水后,虽然救得及时,却依然发起了高热。双溪生怕她有个不测,片刻不离的守在床前,看到清钰进来还有些惊讶。
容安被人从河里救起来后,身无分文的她甚至没法去请大夫,双溪绝望之际,秋绫却带着人将容安接到了这处宅子里,还派了人去请了大夫来。双溪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这么做的会是谁,脑海里猜测了千万种答案,却没有想到救了容安的,是一个比她们还小的姑娘家。
“大夫怎么说的?”清钰坐在床边伸手试了试容安额头上的温度,感受到那堪称烙手的温度后,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大夫说,夫人本就体弱,这几年又损了身子,如今落水,情况比常人更是凶险。若是两天之内能退下烧来,日后好好调理便可无事。若是两日后还退不下烧来,就……就……”双溪哭得双眼红肿,听到清钰问话,声音沙哑的开口。
“别担心,你家小姐福大命大,区区一点小烧,怎么可能让她出事。”清钰看她哭得实在厉害,不由得想起来萧清钰记忆中忠心耿耿的秋绫,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
前一世里,萧清钰临死之前昏迷了数日,秋绫衣不解带的在旁边伺候着,萧清钰虽然意识不清醒,却能够一直听到她在旁边的啜泣声。
为了照顾萧清钰,前一世里秋绫一生未嫁,随她背井离乡嫁到西北,陪她辗转千里回到辽城,一直不离不弃。
这一世里,萧清钰更希望秋绫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也因此,看到和秋绫一样忠心耿耿的双溪,清钰便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双溪从见到清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