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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义庄出来后,陆徵就催着常山常水赶紧回去,总算赶在了陆彻回来之前到了家,陆徵坐在竹覃居里还觉得心在砰砰跳。
他稍稍坐了一会,就想起包铮说的水妙庵的案卷,顿时就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飞鸿院去,却在进门就跟心事重重的汲香撞了个正着。
“你这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呢?”陆徵揉了揉被撞到的脑门,把汲香从地上拉起来。
汲香懵懵懂懂地被拉起来,看到是陆徵,眼睛一亮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陆徵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吩咐了一句就赶紧出门了。
汲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叫住他。
竹覃居和飞鸿院的距离并不远,再加上最近陆徵常常在陆彻的书房看书习字,护卫也习惯了他的出入,甚至那胆子大的还跟他开个玩笑:“三少爷今儿的功课还没做完啊?”
这大多都是当年跟着英国公镇守一方的亲兵,行伍出身的人没有那么多尊卑讲究,陆徵向来也爱跟他们一起说话,只是今天心里有事,只是敷衍几句,就踏进了陆彻的书房。
书桌上面一如既往地摆满了案卷,陆徵一份一份地翻着,好不容易找到水妙庵的那一卷。
打开来,前面写的是案发现场的情况,中段是一些分析,最后写着:
“故死者缢杀,明其犯力甚大且凶,而是夜之时有足,能作此凶残之事,唯简氏。”
底下署名赵学谦。
陆徵皱起眉头,仔细地回想和简余的那一次巧遇,他总有种强烈的直觉,觉得这件事不是简余做的,还未仔细想清楚,却见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劳陆大人久等,学生告罪。”
赵学谦说完,发觉不对连忙抬起头,正好和一脸莫名的陆徵面面相觑。
“你是何人?!”
陆徵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门外的护卫也闻声冲了进来,领头之人看了看陆徵又看了看赵学谦,才小声解释道:“赵先生,这位是鄙府三少爷,并非什么宵小。”
赵学谦一脸正气:“便是府上的小少爷,可有功名?可有官职?这案卷是为公文,区区一个白身翻阅公文,按律当处以笞刑。”
陆徵一脸懵逼,旁边的护卫皱起了眉头:“赵先生,三少爷是大人的亲弟弟,便是有些贪玩也何至于您给扣上这么大的帽子?您是不是太过于危言耸听了?”
赵学谦仿佛没有听到他话语里的警告,脸色十分淡然:“是不是危言耸听,陆大人自有决断,您说是吗?”
护卫这才发现陆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脸色阴沉的难看。看到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他慢慢地走了进来。
“赵先生的金玉良言,本官铭记肺腑。”他扫了一眼几名护卫,“你们可知罪?”
“大人恕罪。”几名护卫纷纷跪了下去。
“一人领三十板子,再有下次,便不要留在飞鸿院了。”
几名护院一声不吭地就下去领罚,倒是陆徵忍不住了,连忙道:“跟他们没关系,我每日都在这里练字,他们只是以为我来拿自己的东西。”
“你当你能逃得掉?”
陆徵还想再辩解,陆彻冰冷的眼风扫过来,顿时叫他闭了嘴。
在这种氛围之下,赵学谦依然态度平静,他拱手向陆彻行了个礼:“不敢打扰大人处理家事,学生告退。”
陆彻不辨喜怒:“本官家教不严,叫先生看笑话了,待到有空再请先生喝上一杯。”
“大人折煞学生了。”赵学谦直起身子。
陆彻又派人送客,这才将目光转向陆徵:“跟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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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徵动了动左腿,将重心慢慢转移到了右腿上,然后又苦着脸看了一眼陆彻,陆彻坐在书桌前看书,仿佛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
陆徵不敢抱怨,只能小幅度地动了动酸痛的腿。
“可知错了?”
陆彻的声音突然响起,把陆徵吓了一跳,连忙老老实实认错:“大哥我错了。”
“错在哪?”
“我……我不该偷翻案卷。”
“还有呢?”
“我……”陆徵狠狠心咬咬牙,“我不该偷偷摸摸溜出去。”
陆彻放下手中的书本,“不止如此,你是不是忘记我说过的话了?”他按了按疲惫的眉心,“我说过这桩案子你不要插手。”
“可是大哥……”
“你与这个简余究竟是何关系,让你连命都不要了去帮他!”
陆彻突如其来的怒气让陆徵都呆了,一时之间竟忘了要解释。
他的沉默被陆彻误认为是默认,他失望地摇摇头:“和韩二的这桩事还未让你得到教训吗?”
陆徵一愣:“我……”
“你伤得那么重,真当家里人不会去查?”陆彻说,“韩二不过是与人在背后调笑了几句简余,你就看不过去冲上去打了他一拳,结果害的自己身受重伤,家人为你伤心欲绝,值得吗?”
陆徵呆住,他本以为就是两个纨绔子弟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引发的争执,不过是原主比较倒霉,这才丧了命,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
“我……为了简余?”
陆彻看着弟弟,忍不住放软了口气:“你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本该一世顺遂,为何要与那种泥潭爬出的人有牵扯,他身世之复杂,根本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陆徵抓了抓头发:“大哥你误会了,我真的不认识他……好吧,我绝对不会再见他了,我发誓。”说真话都没人信了,陆徵简直欲哭无泪。
陆彻听了他的保证,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陆徵又想起赵学谦,忍不住问道:“大哥,先前那个人就是写这两本案卷的人吗?”
陆彻点点头:“他在刑律方面颇有研究,在断案之上也很有能力,只是为人刻板方正,不知变通。”
陆徵哦了一声,他能看出大哥对这个赵书令还是很有好感的,可他总觉得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不舒服。
陆彻瞟了他一眼:“你伤好了之后一直待在家里,的确有些不妥……”
陆徵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月初你就回家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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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徵被这个消息打击的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醒来就一直呵欠连天,看见汲香正在收拾东西,顿时有些好奇:“你在做什么?”
汲香将东西都打包好交给一旁候着的小丫鬟,这才对陆徵道:“您忘了,夫人说今日要去奉国寺上香的,让您一同去的。”
陆徵恍然,前几天云氏就跟他说过,他想着出去玩玩就答应了,没想到日子过得挺快的,他看汲香一点没有要换装打扮的样子,忙道:“你还不收拾自己,一会可就晚了。”
汲香勉强笑道:“奴婢身子不舒服,今日就不跟您出门了。”
陆徵愣了一下:“你生病了?”
“大约是昨日吹了风,有些头疼。”
陆徵这才发现汲香脸上敷了粉,但依然透出眼睛下方的青黑色,他嘱咐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又想起什么一般,“锦鹿也病了这么多天了,不知道是不是好些了?”
汲香的脸色立刻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待我空闲些,再去看望锦鹿姐姐吧。”
陆徵应了,这才朝着主院走去。
云氏靠坐在一个大大的迎枕上,两名婢女正在给她轻轻地捏着,她的眼下一片青黑,脸色也有些憔悴,可见昨夜也是没有睡好的。
陆徵请安的声音惊醒了她,她挥手让两个婢女下去,拉过陆徵看了看,确定他精神饱满才松了口气。
“你可吃过早餐了?”
陆徵摇摇头。
不等云氏再吩咐,余嬷嬷已经叫了一溜小丫鬟,迅速地将早点摆了上来。
陆徵有些吃惊:“我们不等父亲了?”
云氏冷笑一声:“偌大英国公府,难道还能让堂堂国公爷给饿到?你吃你的,别管他!”
陆徵摸了摸鼻子,默默地为老爹点了一排蜡。
待到饭食用完,陆徵扶着云氏慢慢朝外面走去,刚走出主院就碰到了英国公陆擎。
“哎,夫人可是要去奉国寺?”
在外人面前云氏多少还是会给他一些面子的,也没拒绝他的示好,只是冷冷淡淡道:“徵儿今年一直都不顺,我想着是不是犯太岁了,去庙里求一求,让了尘大师给他看一看。”
陆徵先前都没听云氏这么说,以为上了香就回来,忙道:“不用了吧,我觉得我还好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擎瞪了一眼:“当然要去看看,我陪着你们一起去。”
一家之主发了话,陆徵也毫无办法,云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
陆徵有点心塞,他一个鸠占鹊巢的幽魂,去庙里就算了,了尘大师一听就很高级啊,难道不会直接发现他这个游魂然后给烧了吗?
云氏误会了他的表情,只以为他不喜欢庙里的清苦,便苦口婆心地劝道:“虽说苦了点,但也是为了你自己着想,娘亲陪着你,啊?”
陆擎则充分扮演了一个严父:“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够怕吃苦!都是你们太娇惯了……”
两人差点就这个问题又吵起来,陆徵看着他们表情有些茫然。他的父母是大学教授,他家里也是严父慈母的组合,爸爸的研究比较忙,常年不在家,他从小就是妈妈带大的,和妈妈的感情也最好,现在他的灵魂流落到了这个未知的时空,那他现代的身体会怎么样?父母就他一个儿子,妈妈看到他生死不明的身体,会不会直接崩溃?
陆徵不敢去想,他穿越后一直就小心翼翼地融入原主的躯壳,用各种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这不代表他就不想回去,哪怕脑子里有陆家三少全部的记忆,他也始终认为自己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个陆徵。
不管是不是有可能被当成妖怪,他也要去试一试,或许真有得道高僧,能指点他回去的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