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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蒋思仪便没再处处为难容绣了,也不知是因为容绣那席话,还是旁的缘由。
当然婆媳俩的关系始终算不上多和谐,不过相安无事罢了。
恼人的是,容绣这阵子无缘无故地梦魇了起来,夜里常常满身冷汗地陡然惊醒,嘴里念念有词。
孟长淮特地从宫里请了御医来瞧病,御医说是身体虚弱虚调养,开了许多方子,统统无用。
孟长淮问容绣究竟梦到了何事,她只道不记得。
对此,孟长淮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上一世容绣并没有这毛病,自己还总笑话她睡得像只小猪似的。
他本想着重活一世,可以循着过去的记忆与她好好走一遭,却没料出现如此多变数。
“哎哎,该你了。”
棋盘被人轻轻扣了扣,孟长淮猛然醒过神来。
郭清夷拎着棋子一脸探究地盯住他:“居然走神,这不像你啊小王爷。怎么,良心发现了,想输我一顿酒?”
“你多想了。”孟长淮神色淡淡地落下一枚黑子。
郭清夷扫了一眼棋盘,瞪眼道:“你故意的吧?成心堵死我啊,还能不能玩儿了?”
孟长淮抿了口茶,轻笑:“是你说的,不能放水。”
“嗤——”郭清夷把棋子放回,翘腿望着他,“不解风情,真不知道嫂子怎么看上你的。”
孟长淮但笑不语。
正值午后,阳光从屋旁常青树的叶子缝隙里一点点漏下,从窗口洒进来,冬日里刺骨的严寒却并没有被驱散多少。
两人沉默许久,郭清夷忽偏过头,望着窗外摇动的树叶,轻叹一声:“再过两日我便要起身去南郡。”
孟长淮叩了叩杯壁,似笑非笑:“恭喜你,悠闲日子又到头了。”
“没办法,皇上要的五万精英铁骑,徒手我可变不出来。”郭清夷抬眼看向孟长淮,“你呢?”
孟长淮扶着杯盏抬头:“我?”
郭清夷轻嗤:“你真打算就这样下去,等到你爹百年之后,继承爵位?长淮,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世人都说洛康王府的小王爷不过是仗着父亲打下大庆的江山才能如此风光,说你碌碌无为不思进取,可是我知道,你平素最不喜的,就是被人唤作小王爷。”
孟长淮望着郭清夷难得正经的目光,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番话他是第二次听到,也是他前世挥之不去的悔恨。郭清夷了解他,胜过他自己。
“呵,清夷。”孟长淮轻笑一声,“你我想必又是三五年见不着了,今晚一醉方休吧。”
***
“小姐,早些睡吧。”碧螺铺好了床,回过头朝正双手托腮沉思着的容绣道。
方才分明已经关紧了门窗,可桌上烛光却依旧时明时暗,又被风吹翻了几张卦纸。
“唉……”容绣挫败地垂下头。
噩梦缠身将近一个月,卜卦却屡屡无果,偏偏自己身上的离奇事件她又不敢和任何人说,这阵子憋在心里,容绣觉得自己都快憋出病来了。
每个御医瞧完都说她没毛病,除了身体虚弱,还是身体虚弱。
容绣不禁嗤之以鼻,让他们接连梦魇一个月试试,看他们虚弱不虚弱。
碧螺剪了剪桌上烛台的灯芯,叹声道:“小姐,你这半个月来神神叨叨的,再这样下去,我看公子都要去元觉寺请方丈了,或者请个法师来驱驱邪。”
那日晌午闲聊,孟长淮说道他觉着小王爷不甚好听,让碧螺随着孟家那些老仆人就唤他大公子,碧螺却觉得大公子怪异了些,遂叫他公子了。
“别净瞎说,什么驱邪不驱邪的,你家小姐我哪儿招邪气了?”容绣瞪碧螺一眼,“他怎的还没回来?”
碧螺拴上窗锁:“方才问过殷护卫了,公子是被郭小将军叫走的,我看啊,小姐你就不必等了,说不定今晚回不来。”
容绣捏着拳头嘟了嘟嘴。有时候她竟觉得,夫君的发小这种生物,挺是讨人嫌的。
“小姐。”碧螺复又开口问道,“你说这殷护卫厉害不厉害?平日里见不着人,想找他又总能找着,唔……咱这会儿说话他会不会也能听见?”
语毕她还夸张地捂住了嘴。
“笨蛋。”容绣捻起一张卦纸随意贴到她脸上,落了下来,“难道你不知道有一种护卫叫做暗卫吗?叫你跟着本小姐看看话本子,你偏不看,孤陋寡闻。”
碧螺嘟哝道:“就算是想看,我也不识字啊。”
“算了算了,我好困,得先睡了,他爱回不回。”容绣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床边走去。
昏昏沉沉的,入梦时竟又是那个熟悉的梦。
现实里未曾见过的树林,乡道,道中央是被推倒的马车,和被斩杀得鲜血横流的马匹和家丁。
她很想再往前走一走看个究竟,奈何双腿却如灌了铅似的无法动弹,唯一的感觉,便是从心脏蔓延至全身的疼痛。
都说在梦里是不会痛的,为何这般?
她集中精神苦苦挣扎着,眼前景象终于慢慢变得模糊,泛白,漆黑。然而再次亮起的时候,却不是熟悉的帐顶,也没有满身黏腻的冷汗。
入眼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桃花林,满树桃花在灼人的骄阳下翩翩飞落,不知前方是什么,她却只能缓步向前走着,肩上落满桃花。
这片桃林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到了清澈的河边,她才看见一道白色身影,徐徐转过身来。
蒙着面纱的女子眉梢扬起,启唇间,白色的面纱在飘动。
“已经交出来的东西,你竟还想拿回么?”
容绣愣愣地望着她:“什么……东西?”
女子倾身,琥珀色的瞳仁吸住她的目光:“你最珍贵的东西。”
一阵沁鼻的桃花香中,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她再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