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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戏痴聊了一下午,楚明秋才离开,心情郁闷的出了巷口,刚到街口便听见有人在后面叫他,回头看却是原来家里的下人宋三七,宋三七蹬着三轮在他面前停下。
“小少爷,来看你娘,”楚明秋点点头,宋三七又说:“王熟地没送你?这老小子,这就开始偷懒了。”
“哪儿呢,熟地叔要送老爸,今儿宽光结婚,他要送老爸。”楚明秋看着他,宋三七以前在家和王熟地是同事,他离开时,六爷把这辆三轮车也送他了,不过他没住在楚府,在外面另外有房。
“宽光少爷也结婚了。”宋三七稍稍楞了下,楚家中人都知道,楚明秋最看不惯的便是楚宽光,其实,楚宽光在下人们眼中也是个不成气的少爷。
“三七叔,您这是作啥呢?”楚明秋问道。
“拉客呢,小少爷,你这是要回家?我送你回去吧。”宋三七说。
“干脆这样,你送我去前门,我去买点东西,然后再送我回家。”楚明秋看看天色,天色并不晚,大致也就四点半左右。
宋三七自然没话,将楚明秋抱上车,蹬上三轮便朝前门去了。
燕京的三轮车夫和人力车夫都是话唠,特能侃,也特能吹;侃起来,就算唐僧也得破腹;吹起牛来,能把紫禁城吹到天上去,飘起来。
楚明秋听了会便问:“三七叔,你怎么还拉三轮啊,宽元不是给你介绍了工作吗?”
“我没去,我打听了下,一个月才三十块钱,这够啥使,”宋三七说:“您不知道,我家里有个瘫了的老娘,还有两弟弟,就这干巴巴的一点钱,还不够塞牙缝。”
“不是不准单干吗?”楚明秋感到有点冷,将衣服紧了紧。
“那得看是啥了,”宋三七得意的说:“原先咱们这三轮车也组织过合营,可没两天便散了,为啥呢?这合营,都是大家自己带家伙事,每天挣的钱都要上交,到月底,大家拿得都一样,这年头,谁也不傻,没两月,就瞧出门道了,一出车便溜一边睡觉去了,要么拉人直接收钱不撕票,最后车行维持不下去了,大家一拍两散,干脆还是各干各的。”
楚明秋忍不住乐了,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啥事都能找到漏洞。
“那你现在每月能挣多少呢?”
“挣多少?反正比车行多,”宋三七的话匣子打开,就算想关也关不上:“你想呀,一个车行就那么多人,咱们挣点钱,谁都来分,会计工会,还有党委,经理,十七八辆车,就养七八个闲人,都在里面分钱。”
宋三七好像有一肚子气,以前在楚家拉车,那多舒坦,每天三顿饭,每月还有四十块工钱,活还不重。
“小少爷,干脆我给您拉包月成不?”
一听这话,楚明秋便知道他的日子不好过,想想也对,现在大家都穷,有闲钱坐车的人不多,这些三轮车夫的日子自然没以前那么好过。
“那可不行,三七叔,你要有困难,我可以帮你,但重新回来是不行的,”楚明秋说:“我要雇了你,那就是剥削,咱们国家是不允许剥削的,本来上次就想让熟地叔和熊掌叔都走,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总得留下两个人,将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我真害怕对不住他们。”
宋三七明白其中道理,将来老爷子要走了,王熟地和熊掌势必也要回家,到时候能不能给安排个工作,谁也不知道。
“你说这嘎嘣的,咱们两厢情愿的事,怎么就不行呢。”宋三七很是憋屈,这要能给楚家拉上包月,那日子就美了。
“我看还是这样吧,以后有事我多叫你,包月的事便不要再提了。”
好不容易将下人们散了,楚明秋可不敢将他们再聚回来,出去的下人多数生活不如以前,这宋三七要回来,其他人再一要求,你是接还是不接?接,是剥削;不接,难免在他们心中种下怨气,将来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行,那就多谢了。”宋三七高兴起来了,至少可以有个稳定的客源。
前门并不远,说着说着便到了,楚明秋让宋三七将车停在洗珍阁前,宋三七坐在车前等着,过了十几分钟,楚明秋从里面出来,上车便走。
“小少爷,你这是去买啥呀?”没走多远,宋三七便忍不住问道。
“穗儿姐姐要结婚了,我给她找件礼物。”楚明秋说,那天晚上将珠宝放回去后,他又改了主意,拿了两件给穗儿,可穗儿坚决不要,说那是戏痴给楚明秋将来娶媳妇用的,于是楚明秋只好到来买件礼物。
“穗儿要结婚了?”宋三七有些惊讶,脚下略有些迟缓:“是不是吴先生?”
楚明秋挺高兴:“是,他们打算春节结婚,穗儿姐姐总算盼到了。”
“哦。”宋三七低低答应了声,脚下用力,三轮车很快飞驰起来,楚明秋说了几句,也闭上了嘴,闷闷的看着四周的街景,现在的冬天比前世要冷,天空也蓝得多,现下的燕京,没有那么多嘈杂,更没那么多污染。
到家后,楚明秋给了宋三七五块钱,宋三七连声感谢,这几乎是应该给的两倍多,楚明秋快要进院门时,宋三七忽然叫住楚明秋问穗儿啥时候在家,楚明秋有些迷惑的告诉他,穗儿还是一样,平时都在家。
宋三七听后也没说什么,骑着车便走了;楚明秋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想了好半天才想明白,原来这家伙是喜欢上穗儿了,可他为何从来没表露过呢?
“这家伙。”楚明秋笑着摇摇头,回到家里,六爷和岳秀秀早已经回来了,岳秀秀正担心着,见他回来便忍不住一通埋怨,楚明秋扭屁股糖似的滚到她怀里,让她无可奈何。
等岳秀秀的气消了,楚明秋才开始谈正事:“老爸,老妈,穗儿姐姐结婚后,便不能再作家里的丫头了,我想给她找个活。”
“费那劲干嘛,”六爷吧哒吧哒着烟杆说:“我认她作干女儿,你不是叫她姐姐吗,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老爸,不能这样看,咱们应该看得长远点,穗儿姐姐若有个工作,每月便能有工资,将来若有病便能报销,国家得管,否则医药费便得自己掏,老爸,您说是不是。”
六爷楞了,岳秀秀也愣住了,他们俩人都没关心过这事,别看六爷年纪大,可很少生病,更何况,六爷本身便是医术高超的大夫,小病随便到药房抓点药便行了,即便到医院看了病,他们也不知道去单位报销医药费。
“这倒也是啊,”岳秀秀皱起眉头,感到有些为难了,很显然的是,现在找个工作比较难,若要在以前,随便安插在药房便行,可现在不行了:“要不,问问宽元。”
楚明秋立刻赞成,六爷却不动声色的问:“若他也没法呢?”
楚明秋苦笑下:“那只有一个办法了,自谋生路。”说到这里,他站起来大声宣布:“穗儿的针线活燕京第一,比老妈和湘婶都强,若肯作裁缝,绝对是燕京城内第一裁。”
岳秀秀还没来得及生气,便忍不住乐了,六爷呛了口烟,吭哧吭哧的直咳嗽,涨得脸红脖子粗。楚明秋连忙倒了杯水送到六爷手上,六爷平静下来后也笑着重复道:“这话倒不错,穗儿的针线活是比你妈强多了。”
“你们两个没心肝的,我白给你们作那么多衣服了。”岳秀秀佯怒着拍拍楚明秋的屁股,楚明秋哧溜一下溜到一边去了。
“可现在不是不准单干吗。”岳秀秀还是感到不妥,刚刚在全行业完成公私合营,穗儿便又要单干,这不是资本主义复辟吗?
“总得让人吃饭吧,”楚明秋毫不含糊的说:“听说前院的殷家要搬走了,宽元若不给穗儿姐姐安排工作,我就把房子收回来,这兔崽子没心没肺的。”
六爷眉头微微一皱,脸立刻沉下来:“一码归一码,既然已经借给别人了,那就借了,这是两回事,懂吗?”
楚明秋嗯了声,说实话他现在越来越烦楚宽元了,楚诚志和楚箐走后便很少再回来,六爷有些时候想这两重孙子孙女,还得他给楚宽元电话,除此之外,楚宽元自己很少回家,每次回家都摆出一副臭脸,楚明秋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升了副书记便了不得了。
至于夏燕,便更烦了,楚明秋私下给她取了个外号,叫阶级斗争,每次和她说话,都跟吞了个苍蝇一样恶心。
“那就不收回房子,”楚明秋说:“其实,我也都想好了,我们把前面门房的那面墙拆了,这就变成个门面,穗儿姐姐可以借这作手艺,咱们凭手艺吃饭,不求天,不求地,不给国家添麻烦,这有什么不好。对国家对个人都好,两全其美。”
岳秀秀叹口气,这些年,她在政协学了不少文件,被文件中描绘的情景深深吸引,人人有饭吃,个个有衣穿,这是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几千年来,中国便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世界。
当年,她和父母逃难来到燕京,实在没有办法,父母才把她卖了,她的命好卖到了楚家,后来才嫁给了六爷,从此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可那谢苦难的经历却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
所以,她坚决支持***,坚定不移的跟着他们走社会主义道路。
可楚明秋说得也不错,政府不安排工作,自然只能自谋生路,总不能把人逼上绝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