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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竟是奔着那片火光去的,那可是混乱的中心,若是出了事可就完蛋大吉了,可不能让皇帝去!
“父皇!”李成秀一个箭冲上了上去,拦住了皇帝的去路:“父皇要上哪里去?前面危险,你别去!”
皇帝这才看到了李成秀,横眉冷对道:“太子妃!你不好好地待在你的帐子里,这时候跑出来做什么?”
李成秀解释说:“儿臣听到吵闹声就出来看看……”
不等李成秀将话讲完,皇帝便轻斥道:“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去!”
好似李成秀是不知事的调皮孩子,这时候跑出来看热闹一样。
斥了李成秀皇帝拔腿就走,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人说:“把太子妃送回去!”
当即有两个军士上前来请李成秀回帐,李成秀自然不会跟他们回去,撇开二人又朝皇帝追去:“父皇前面危险,你有什么事就差遣儿臣吧!”
“不是叫你回去么?”皇帝愠怒道:“些许宵小能奈朕若何?你且回去……不愿意回你自己的帐子就去陪你母后,朕去看看就回。”
那边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不时就听到有人发出惨叫,兵器相接的锵锵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络驿不绝,一阶段阶段的军士从四面八方南围了过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李成秀拦住皇帝不让他再向前,皇帝震怒指了左右道:“把太子妃架回去!”
左右得了皇帝命当即便涌了上来,一直木呆呆地跟在李成秀身后的大妞突然一个箭步蹿到李成秀的面前,只见得她只随便地挥了两下,就听得嘣嘣几声,然后皇帝派出来的人便都被击倒在地了。
皇帝惊愕地将目光从大妞、李成秀和倒在地上的军士身上来回地挪,李成秀咧嘴一笑:“大妞,把皇上请回去。”
“哦。”大妞懒懒地应着,身形一闪便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贴身护卫的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大妞便一把将皇帝抱住,接着皇帝便觉得一阵天眩地转,他被大妞扛在了肩头上。
“混账!”皇帝又恼又羞:“快放朕下来!”
“父皇君子不坐危墙,前面实在太危险了,还是跟儿臣回大帐吧!”李成秀劝着。
“正是因为危险朕才要去看看!”皇帝又急又怒,指了自己的左右道:“你们都是死人吗?”
他们当然不是死人,可是这时候要他们怎么办?难道要让他们跟太子妃动手?很明显,太子妃对皇帝并没有恶意,并且也很符合他们的意愿……
“快放朕下来,朕要去看看。”皇帝在大妞的肩头挣扎不已,又是踢踹又是拍打的,可大妞却似一点知觉都没有样了,任由皇帝闹腾,脚下生风地往皇帝的龙帐奔去。
皇后也被吵闹声惊醒,她第一反应也是往皇帝这边来,一进皇帝的大帐却不见皇帝的人,可把皇后给吓坏了,正待出来寻就见一个奇怪的身影忽地站进了大帐,定睛一瞧,竟是皇帝被人扛回来了!
“皇上怎么了?”皇后紧张地问道。
李成秀紧随大妞的身后奔了进来,刚好把皇后的话听在耳里,答道:“母后放心,父皇没事。”说着解释道,“母后恕罪,父皇非要去涉险,儿臣便强制将他带回来了!”
“皇上!”一听皇帝要去涉险,皇后生气地朝皇帝喊了一声。
“朕要去看看他!”皇帝长叹道,指了李成秀气得都没有脾气了:“你,可误了朕的大事了!若是那人有什么好歹,便是要了朕的命了!”
“什么人这么要紧?”李成秀不由得想到了那个被看守严密的帐篷。
皇帝一滞,似乎没法回答李成秀的这个问题。
“去叫程桐来!”皇帝拍着几案地怒吼。
小宦官迭声地应了急急地退出了大帐,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将军走了进来:“陛下。”
“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居然让贼子闯进了大营!”一见面皇帝便披头盖脸地朝那程桐骂了一通,又问他:“弄清楚了没有?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朕看着西南的方向火光冲天,是哪处被烧着了?”
程桐抹着汗战战兢兢地回答:“还,还不清楚。”
听得这答案皇帝都给气笑了:“还不清楚?你这还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程桐汗如浆下:“据说是有个蒙面人闯了鲁王营。”
“然后呢?”皇帝怒问。
“然后西南营地便起了火,接着荥阳公主的护卫也发现了贼人……”程桐又答。
竟是一起接着一起,简直就是事先安排好了的步骤,可仔细一看又觉得松散无序,这帮贼子到底是要干什么?
皇帝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他们果然是冲着他来的!不行,朕得去看看。”说罢一指李成秀,怒喝:“不许再拦朕!”
李成秀自然是要拦的,皇帝当即便发了真怒:“你这是急着要朕的命吗?难不成你们平时的孝顺都是朕的?其实巴不得朕早些死,好叫太子快些登位?”
“父皇!”李成秀惊惧地看着皇帝:“您这话是从哪里讲起,太子和儿臣万不敢领受!”
“不敢领受就起开,让朕出去。”皇帝怒道。
李成秀给气得不行,依着她的气性就让皇帝去算了,让那些人把他捅个三刀六洞才叫解气,可理智又跟她说不能让皇帝去。
追着皇帝出了大帐,那火光越发地盛了,照红了半边天际,映亮了军士们的脸庞。军士们紧绷着脸,如临大敌,见皇帝又出得大帐便齐齐地围了过来,分前后左右将皇帝护卫在中间。
总不能再把皇帝扛回去一次吧,关键是瞧着皇帝这架式,怕是再扛他回去一次他还得再跑出来。见实在是拦不住皇帝,李成秀也便不拦她了,只叫大妞紧紧地跟着皇帝……大妞要干才怪,她的使命是保护李成秀,皇帝的生死关她什么事?
无可奈何,李成秀只好紧紧地跟在皇帝身边,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皇后亦没有在帐中坐等,在皇帝的另一边跟随,与李成秀一起将皇帝护在了中间。
按照原路返回,皇帝一边走一边派遣身边人前去打探情况,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李成秀第一次拦住皇帝的地方,皇帝住下了脚步,朝着火光处望去:“好似是辎重营被烧了。”
辎重被烧了?
李成秀一惊,烧了辎重便没粮吃了,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
不想皇帝却是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道:“还好烧的是辎重。”
这时候派出去的人终于有人回来了,朝皇帝禀道:“启禀陛下,那人没事。”
闻言皇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此,朕就放心了。”
嘴上说放心了心里却不放心,皇帝依旧坚持要亲自去看看,用他的话说他不亲眼看着那人没事他就不能真放心。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为在拥挤的大营里竟有这么一大块空旷之处。这是一大片的空地,地势平坦,差不多半亩地的大小。这片空地四周被一圈拒马围着,空是的中央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帐篷,帐篷的四周竖着一口大铁锅,铁锅里烧着牛油,火光大亮,将帐篷四周照得一览无余。在火光的照耀下,李成秀隐约看到地上有东西,低下身仔细地往地上一瞧,沿着拒马圈的边沿竟插满了钢针,其间还有许多铁棘棘。
在钢针和铁棘棘的包围之中,有四五十的军士有序地布置在帐篷的四周。
这时候的帐篷门洞开,门口立了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军,见得皇帝明晃晃的身影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李成秀认得这位将领,他乃是东平侯程英,也是程继安兄弟的亲爹。程家一门的武将,刚才的那个程桐也是程家人,乃是程英的堂弟。
程英长得不错,面色黝飞眉豹眼,身高丈八腰圆膀大,走起路来地都发颤。
“陛下!”程英在皇帝面前拜倒。
“他怎么样?”皇帝抬了抬手让程英起身,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有一拨贼子来过,被臣打退了。”程英说。
朝四周看去,好容易才看到“针棘阵”有几处乱了,有几处泥土的颜色也比别处显得深。
皇帝眉头拧成一团面沉如水,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转眼间便到了帐篷外,程英率先走了进去,李成秀和皇后将皇帝夹在中间紧随程英之后也走了进去。一进帐篷李成秀变愣了一下,帐篷里竟有一个铁囚牢,里头盘腿坐着一个人。此人一身白衣,微微低垂着头,披散的头发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
虽是看不清那囚牢中人的面容,可李成秀还是从他的身形中看出了熟悉的影子。
“把门打开!”皇帝吩咐说。
“是。”程英得令,从腰间摘下了一串钥匙,提着来到了门前。
门是挂了数把大锁,每一个锁都有数个不等的锁眼,需要将对应的钥匙全插到锁眼里一起拧动才能打开那把锁。程英动作很熟练,一看就知是干惯了这差使的。
可饶是他熟练,等得他把所有铁锁都打开已经过去半柱香时间了。
在这期间,那个人一直低着头,不动不出去,李成秀感觉很不正常。
不仅李成秀感觉不正常,皇帝也觉得不正常,他有些紧张地囚牢里喊了一声:“平志?”
平志?
李平志?
是李大老爷!果然是李大老爷!
李成秀紧紧地盯着囚牢里的人,他听到皇帝的喊声便轻微地动了一下,旋即整个身体都激烈地颤抖起来。随着颤抖的频率越来越高,那人的头慢慢地抬起,头发向两边散开,露出了一张颇儒雅的中年男人的脸。
没错,就是李大老爷,李道正。
“哈哈哈……”李大老爷仰着头大笑不止,笑得恣意欢畅,笑得眼泪横流。许久后李大老爷才停住了笑声,拂了拂乱发,笑眯眯地看着皇帝:“吓着你了吧?”
皇帝气得直瞪眼,隔着铁栅栏看着李大老爷生气:“老东西,多大年纪了还玩!”
“我可没有玩。”李大老爷又拂了拂头发,捋着衣袖慢悠悠地道:“我就是要吓吓你。”
估计是给气着了,皇帝亦不与李大老爷多说话,道了一声:“既然你无事便好。”说着便要离开,李大老爷不干了:“就这么走了?不打算与我聊一会儿吗?”
“朕与你无话可说!”皇帝咬牙道。
李大老爷呵呵笑说:“你是跟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不过,你跟我没聊的,可别人有啊!好歹也是喊了你小半年的父皇,总得要顾及一下年轻人的心情嘛!”
闻言皇帝便向李成秀看来,李成秀眨着眼睛,道:“儿臣是挺好奇的,不过,儿臣好像也没有什么要与大老爷说的。”
于是,皇帝陛下笑了:“真是好孩子。”
“可我有话想要与你说。”李大老爷颇受打击地样子道。
这个李成秀可做不了主,她向皇帝看去,皇帝问李大老爷:“你想和她说什么?”
“说什么?”李大老爷失笑:“还能说什么,道道家常呗,比如说她爹是怎么在阴沟里翻船的。”
莫非这其中牵涉到了皇帝?
李成秀有些拿不准要不要听,若是真牵涉皇帝,事情怕是不妙。
皇帝叹道:“都过去这么多年的事了,何必再提?”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让李道全出仕吗?怎么能不提呢?”李大老爷说:“不提,当年的事情便说不清楚,他的冤屈不白他便永远不可能出仕。是了,于你来讲政务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负累而已,在你的生命里情义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沉着脸,没有吭声,似乎有些犹豫。
“父皇。”李成秀轻唤了一声,皇帝向她看来,李成秀轻声地问道:“儿臣想知道。”
“那好吧。”皇帝竟然同意了,但给李成秀提出了要求:“但是你得答应朕,知道真相后不可乱来!”
只是不可乱来,这似乎并不难做到。
李成秀答应了皇帝的要求,皇帝转身走了出去,任李成秀和李大老爷单独相处。
“我和你爹生来便是对头冤家!”李大老爷开场白很独特,不管是语气还是内容都像极了一个所嫁非人的怨妇,他说:“在我们没出生以前,我们的父母便是对头,在我们出生以后我们便是对头。你爹样样出色,我也不逊他多少。可是他总是能比我做得好!我们同岁,一同启蒙,一同就学读书,他早早地便扬名天下,而我却要苦守国子监苦读……”
李成秀实在是听不下去这怨妇一般的诉说了,打断李大老爷说:“这个没办法,一个人聪明与否,聪明和笨到哪种程度,那是爹娘生的,别人改变不了。您要怪,也只能怪您父母才对,实怪不到我爹头上来的。”
李大老爷气结,恨恨地瞪着李成秀,李成秀耸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顿了顿,与李大老爷道:“其实我们两个没有必要有太多寒暄的,毕竟我们两个根本不怎么熟,咱们可以直奔主题吗?赶紧把话讲清楚,我得回去睡觉了。您是知道的,好的睡眠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
“我从哪里知道这个!”李大老爷叫李成秀给气疯了,随口接话道。
“不知道吗?”李成秀歪了歪头,道:“听说大老爷学识渊博,我还道你是知道的呢!原来不过是以讹传讹。”
这个,真的是没法寒暄了!
李大老爷也有一种赶紧打发走李成秀的冲动,于是便不再与李成秀废话,言简意该地将老爹被陷害的原因、经过、始末说了出来。
原来李老爹说的那些幽怨的话并非是胡乱感慨,它正是使得李老爹被贬的最主要的其中一个原因。——李大老爷的忌妒之心。
除了李大老爷忌妒,还有一个那便是“情”,一个女人爱极了一个男人,却得不到他,于是因爱生恨,将那个男人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老爹有这样的境遇李成秀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他现在都一把年纪了,还时不时地惹桃花债呢,年轻的时候何等的风流人物就可见一斑了。
按照李大老爷的说法,荥阳公主非常喜欢老爹,曾一度疯狂地追求过老爹。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老爹整颗心思都留在老娘的身上,眼中根本就看不到别的女人。更何况那时候的荥阳公主已经有了家室,齐胖子的爹都已经十几岁了!
后来老爹估计是受不了荥阳公主的一再纠缠,于是便请旨外放。先帝一直都很喜欢老爹,一直都在着意地培养他,那时候长安城因为献太子殁而风起云涌,也是为了保护老爹老皇帝便同意了李成秀的请旨,放老爹到地方任职。老爹一走便是十多年,带着老娘夫唱妇,一路走来任过了十几处地方官,官是越当越大。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却是有一样不好,这十来年,老爹和老娘连生了几个子女都不幸夭折了。
虽然子嗣不顺,可老爹和老娘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后来就发生了益州番司暴乱的事情,剑南道总管陈度趁势而反,老爹临危受命任剑南道司马,再战立威!
老爹在平剑南道叛乱中立了大功,老皇帝自是要大大的奖赏,已经准备好了给老爹的奖赏。——这时候的老皇帝已经重新确立好了太子人选,他准备让老爹做他的辅臣,太子师。
这位太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皇帝。
前面说过,皇帝一直都对老爹十分地仰慕,以前老爹在长安的时候便与老爹多有结交。听闻老爹被命为他的老师,皇帝可高兴坏了,不顾体统地亲自出长安相迎。
被人当作英雄一般迎进了长安,老爹和老娘受尽了人们赞美和奉承,却不想有两只毒蛇在暗暗地盯着他们。
眼看着老爹的官越当越大,仕途越走越顺,这就已经让李大老爷十分难以忍受了,又见得皇帝又这般礼遇老爹他便是再也忍不了了。皇帝这位新太子可是他物色许久的,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结交上的,这许多年里为他费尽心力地谋划,眼瞅着出头之日就在眼前,怎么甘愿让老爹来摘个桃?
于是,在老爹还没有到达长安的时候,便从杭州传来了消息,李家老太君病故了。
李老爹闻言心中大恫,让人给老皇帝捎了一个陈情书便急急地赶回了长安。
按照制度,李老爹是必须要在家守孝的,这也是他所需要的。老皇帝的意思是夺情,可老爹坚持,老皇帝也只好同意了。老爹不恋仕途的作法更令老皇帝喜欢,逢人便赞老爹是国之栋梁,可成大成就。
却是有一天,有一个人给老皇帝送来了一样东西,看了这样东西后老皇帝怒了,拍案大骂:“竖子!”
不多久老皇帝便恍然南下,碰到了在狎妓的老爹,可以想象当时老爹必定是丑态百出的。
老皇帝万没有想到老爹私下里竟是这样的不堪,气得拂袖而去。
那个时候又没有即时通讯工具,皇帝怎么会那么巧就碰到老爹在狎妓呢?自然是有原因的。
“不过是我们做的一个套。”李大老爷说:“我们说几个文友相聚,诓你爹去了西子湖,在船上给他喂了点东西……呵呵……”
李大老爷说,他负责将老爹诓到西湖上喂药,再招一个女子到船上去备着。另外有人把老皇帝引到西湖来,看着老爹出丑。事情都是事先计划好的,每一个步骤的时间都经过反复的推演估算,拿捏得十分地到位。
老皇帝看到老爹私下这般不堪肯定是会恼的,但是也不至于将老爹一撸到底啊,最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那件神秘的东西上。
那是件什么样要命的东西呢?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过是一首诗而已,诗是别人作的,但笔迹却是老爹的,诗中言道:“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