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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辉听到父亲的话,他气得脸刷一下通红。
他充满期待的、美好的未来,集爱好与钱途于一身的完美事业,在父亲眼里只是痴人说梦,是被传销洗了脑,犯魔怔了。
生气的杨小辉反驳道:“爸,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还是这么迂腐?”
“这是一个机遇,我的机遇,你懂不懂?”
“世界上能有多少次这样时代性的机遇?当初你们那个年代,同样有过很多类似的机遇。可多少这样千载难逢的机遇,都被你们这些迂腐的蠢货错过了!”
杨小辉怒火难遏,就连对父亲应有的尊敬都忘到一边。
“在你们那一年代,人人都想着考公务员捧金饭碗。这时候,改革开放、下海经商的东风吹来了。少数人毅然放弃稳定的工作,南下经商、创业,而大部分人冷眼围观。”
“十年前笑人愚蠢放弃金饭碗,十年后羡人挥金如土,过着自己不敢想象的富足生活。”
“少数人抓住机遇崛起,赚了个盆满钵满,大多数人就知道临渊羡鱼,眼红别人的丰收,回头还自怨自艾,悔不当初。”
“十年前,少数人懂得投资买房,而无知的大部分人笑别人傻,把钱放银行里多好,还能吃利息,存个定期放它个十年八年,那利息可高着呢。”
“把钱放银行又安全,又能拿利息,多好。”
“房子有一套就够住了,独生子政策,买那么多房有什么用,又生不出那么多娃来住,多浪费。”
“等孩子长大要娶媳妇要分家,把存银行里的钱再拿出来买房子,到那个时候再买房子,既能买房,又能打个时间差,让钱存银行里多赚点利息。”
“可十年后呢?”
“当初囤房的少数人,现在都已经发达了。而没囤房的大部分人,放银行里的钱反而买不起房子,儿子是该娶媳妇,却没钱买婚房,现在多少年轻人在大城市贷款当房奴?”
“十年前淘宝刚出来,大部分人都觉得网店就是个骗人的玩意儿,可到了现在,随便一家早期经营起来的网店,利润都是百万、千万级的。”
“前几年,微商刚出来的时候,别人就打着口号:错过了互联网,错过了淘宝的人都悔不当初,你还要错过微商吗?”
“那时候,大部分人还是不屑,淘宝错过了就错过了,开网店的黄金时段错过了就算了,微商什么玩意?一个模仿的产物,还能活过来不成?”
“直到现在,微商的风头已经过去,别人都以为这个模仿的产物,已经以失败告终。”
“可人家赚大钱的,都在闷声发大财,只要是早期认真做下去的,都得到足够的回报。”
杨小辉一口气说了很多,可不怎么上网的老杨还是听的一头雾水。
不过,那几个下海经商的,房子的,还有淘宝的例子,能让他稍有感触,明白儿子的意思。
看到父亲这样,杨小辉语气开始平复,他诚恳道:“爸,到了现在,直播这个行业的利润同样非常可观,年收入千万也不是遥不可及。动辄十万、百万的收入,也不是洪水猛兽。”
“爸,直播虽然不是跨时代性的大机遇,但是,对我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机会。”
“我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没有别的本事,就只会打游戏,现在当游戏主播能赚钱,能让我出人头地,我就像做下去,希望坚持下去,更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杨小辉把话说开了,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听完儿子一番声情并茂的心声,老杨勉强能接受一个事实——儿子从事的“游戏事业”,是一个前途光明,能赚钱的正经行业。
“可是……”老杨看着儿子眼神中的憧憬与向往,他还是忍不住泼冷水,“小辉啊,你真的确定你会成功吗?你说做那什么游戏直播能赚钱,是正经行业,可终究跟那些皮包公司一样,它能稳定吗?”
“你是打游戏的,再红火的游戏终究也会被淘汰,被玩它的人厌倦,因为游戏不是生活必须品,不像爸爸的工作,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需要住房,就需要像爸爸这样盖房子的人。”
“你玩的游戏,万一哪一天被淘汰了,到时候怎么办?”
“你只会打游戏,可这打游戏是娱乐,又不是技术活,不是手艺活。万一你失业了,光会打游戏,还能找下一份工作不成?”
老杨忧心忡忡,杨小辉听到父亲的话,他不服气想反驳,可老杨挥挥手压下他的话。
“还有啊,小辉,爸爸虽然不常上网,但是跟时代也不是完全脱节,你那个什么直播什么的,我也挺工友们说过。”
说到直播,老杨脸上愈发不满,“我以前不知道直播能赚那么多钱,可就算能赚钱,这当直播也不是什么体面活。”
“一个个当主播的,在网上都要受那些变态网友的气,一个个被骂的狗血淋头,而且他们靠什么赚钱?打赏!对,就是打赏,靠粉丝的礼物,靠粉丝们充钱打赏,这听起来多难听,你收入的钱都是别人‘赏’给你的,当直播就跟一个乞丐一样。”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妄图靠直播赚钱,靠别人打赏施舍赚钱,这个社会还要不要运转了?”
“大伙都坐在房间里以直播为生,以卖笑娱人,赚些个轻贱的钱,到时候人人都不爱劳动,人人都爱当网络乞丐,这世界不就乱套了?”
听到父亲这副言辞,杨小辉情绪又激动了,生气道:“怎么就不劳动了,现在打游戏的叫电子竞技,就跟体育竞技一样,属于体育比赛,是正经行业,怎么就是不劳动,跟乞丐一样求打赏了?”
“再说了,我马上就能跟逗鱼签约,到时候是直接拿逗鱼出的钱,不完全是靠粉丝们的礼物。”
“还有,人人都当直播,这世界就乱套,地球不会转了?按你这个歪理,人人都像你去当泥水匠,没人种地,就算盖一万间大楼,全世界的人都要饿死是不是?”
杨小辉的话又有点冲,“那你怎么不回去种地?”
儿子这样跟自己说话,老杨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他把眼一瞪:“行,爸说不过你,你怎么说都有你的道理,可是,你能保证你一定成功吗?你一定会火吗?你一定能赚大钱吗?”
“你能承受失败的后果吗?万一你不能火,又没有手艺活,没有正当谋生手段,你依靠靠什么吃饭,靠什么娶媳妇?”
说到这里,老杨犟脾气一收,坐在床边又一排大腿,怨叹道:“儿呀,不是爸爸现实,而是爸爸没用,是爸爸自私,不能让你当个享乐无忧的富家二代公子。”
“你喜欢打游戏,爸爸不拦你,但是,人总是要吃饭的,爸爸的手艺活能养活自己,而且永远不会失业,你打游戏就很难说。你敢确保你会成功吗?你确保你能赚到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吗?要是不能,万一游戏不火了,万一那什么网站直播过时了,倒闭了,你还能找下一趟东家?”
“所以啊,能赚钱谋生的、稳定的工作,才是正当事业,不要拿你的前途去赌博,就算你大专没毕业,可只要好好学一门手艺活,你还是能赚的到钱,娶得起媳妇。”老杨语重心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杨小辉沉默了。
赚钱?
前途?
事业?
接下来他将要说的话,让他感到喉咙干渴,发出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杨小辉终于提起父亲的陈年旧账。
“爸,你以前是大学毕业,是前途光明的知青份子。你的大学同学,到现在有当省长的,有当市长的,有当公司大老板、总裁的……如果当初你不‘自毁前途’,跑去当泥水匠,你今天的成就,闯下的事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杨小辉朝父亲苦涩一笑:“可是,你怎么偏偏就放着大好的前途,跑去当建筑工人,在工地上干水泥活?”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挨着别人的白眼,受乡邻亲戚的闲言闲语,甚至把爷爷气得半死,你也非要去当这个泥水匠?”
“你明明有当大人物的机会,为什么却偏偏甘心,只当一个社会最基层的小喽啰?”
二十年前的大学生可金贵的很,那时候的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知识分子社会地位高,极受人尊崇。
不像现在,大学扩招成灾,拿几块钱贴身上的家伙也能说自己是大学生。
老杨听儿子提起他的往事,他无话可说,脸上愧色明显。
稍稍沉默了片刻,老杨语气带着不知名的情绪,道:“小辉,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子俩,可是……爸不后悔。”
对于往年为什么放弃大好前途跑去当泥水匠,老杨不肯多加解释,但是一句“不后悔”便表明他的心情。
“这不就行了?”杨小辉激动的双手一拍,“爸,其实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
“你从来不肯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想过很多种解释,可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能解释。”
“非常简单的答案,就是喜欢,因为喜欢,所以你就去做了,对吗?”这时候的杨小辉,他的眼睛就像会发光。
听到儿子的话,老杨脸色微微诧异,随后他目光闪烁。
杨小辉兴奋的继续道:“当初你一定是因为喜欢盖房子,喜欢添砖加瓦的感觉,你热爱,所以奋不顾身的投入进去,是不是?”
“同样,爸,我喜欢打游戏,我也想在这一行走下去,我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我能告诉你,就算我失败了,二十年后我也一样会对我儿子说——我不后悔!”
没有梦想,活着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人只要有梦想,有自己热爱的事业,将热情投入到让自己狂热的事业中,人生就能升华。
就算自己的梦想,在别人看来如何不成熟,如何不可思议,如何肤浅招人轻笑。
就算耳边再多声音:
“看,那个人居然想靠打游戏赚钱。”
“那个人多没出息,整天就呆在家里打游戏,还美其名当游戏主播,其实不就是一个啃老的蛀虫?”
“对啊,杨家的小崽子真是学到他爸的本事了,他爸放弃了好前途去玩泥巴当泥匠,他更是直接把游戏当工作,这种儿子我生一个打死一个,养着也是浪费粮食。”
可想而知,在杨小辉没有成功之前,肯定要受到这样的流言蜚语。
然而,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难道成功了就没人说你了吗?
只要坚定信念,不怕失败,那就尽管燃烧生命之火,付出一切应有的努力。
朝着自己的梦想,朝着自己的热爱,朝着自己的未来——前进!
杨小辉心情燃起来的时候,他的父亲老杨却矢口否认当初的内情。
“爸当年的事你就别瞎猜了,你信会有人放弃自己大好的前途,纯粹为了爱好而去做一份不起眼的工作?”
“我信,爸,小学课本上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杨小辉马上回应,一脸灿烂的笑容带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书本都是骗人的,那是一群家伙,自己做不到的事,自己心里没有的精神,却偏要标榜起来,写假故事来欺骗后辈,为后辈构造一个虚假的精神世界。”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老杨说了这一番话。
随后,他又道:“小辉,爸还是那句话,找份安稳的工作吧。”
说完,老杨站起身来,三步作两步走到门口,开了门逃似的离开。
房间内,尽管父亲的离开就像说不过他而逃窜,可杨小辉依旧一脸挫败。
至少,父亲还是没有支持他的游戏事业。
还有,当年父亲放弃大好前途,究竟是因为什么隐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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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铺垫完了,主角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