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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晚上, 范香儿乖乖顺顺的不像昨天那般作了,方时君也就没在主动搂着她了。
他本是靠在床头睡前再看一眼书,范香儿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她的话本子。
许是她还有许多字不认识, 看着看着就觉得无趣了。想起了白天和老奶娘说的冬天种薄荷的事, 少不得要求身边这位大爷了。
她起了身, 方时君没当回事, 以为她只是想换个姿势。
谁知下一秒,她竟忽然爬起来跨坐在方时君的身上, 惊的他差点当场掀翻了她。
反倒把范香儿给吓了一跳,她不过就是想抱都抱过了, 再让他抱着好说话而已, 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大反应?
方时君咬着牙, 看坐在自己大腿上, 犹不自知这个动作有多危险的女孩, 她是真的想考验自己的忍耐力吧!
他很想咆哮,但这并非什么大事, 她又怀着孕,万一吓着她,到头来麻烦的还是自己。
方时君压抑住心中各种火气, 说道:“乱动什么?有话直接说吧。”
他掩饰了内心的情绪, 范香儿却已经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她难得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孟浪把他给吓着了, 便抬腰想下去, 却被方时君按住了腰身。
“别动了, 就这么坐着吧。”嘶~火热不安的躁动着,真是一场不可描述的甜蜜煎熬。
范香儿怕他发火,不敢再动了。
“咱们上次去的那个庄子不是有温泉吗?能不能让我在那边种薄荷,我二哥给人家做工挺辛苦的,他也总是不甘心。看在我爹娘的份上,我也得帮他一把。我想等薄荷多了,做成薄荷油让他开个小铺子卖,你觉得怎么样?”
方时君不置可否,无所谓的态度,这点子事对他来说实在太小了。
“可以,你把种子给我,我和那边的人说。另外你要给你二哥开铺子的话,我给你一个就行了。”他手下的铺子在京城里就有几十家,随便给她几个都不成问题。
他足够大方,范香儿却一口拒绝了,“你帮我把薄荷种出来就行了,别的我可不要你的。”
方时君听了不禁皱眉,心中莫名不爽。“为何不想要我的东西?”
“是我范香儿跟了你,又不是我全家跟了你,有些事情是要靠你帮忙,但是我们自己能做的,我不想完全依靠你。”
她喜欢他,但那并不代表她要完全失去自己,更别说她的家人了。她的确是从乡下出来的,但是热爱自己的家乡,也从不认为乡下人都低人一等。
别人怎么低看她是别人的事儿,她不想完全做个附庸。就像自己那老实爹,磨几块豆腐赚几个钱,虽然辛苦,但心里踏实。
她是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的生活了,但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出力,哪怕只出了一分力气,也是有意义的。
方时君听了并没有嘲讽她,反而心中对她又起了丝怜爱。不要就算了,反正这些东西以后她也不会缺,等她学好了认字和算数,他会慢慢把一些简单的事情交给她打理,并不会让她就这么圈禁在大宅院里。
小桃花不只是娇艳粉嫩的,更应该是鲜活快乐的。
何况等孩子出生以后,他这一辈子攒下来的东西还不是早晚要交给他吗?
不过这些话他现在没说,没有必要打击她的积极性。
也许就是这份傻里傻气的积极劲头儿格外的吸引了他吧。人才娇美、不卑不亢、永不服输的范香儿一点也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什么。
“那就全听你的,等我有空了再带你去庄子玩。”他还记得上次和三娃子比赛抓鱼输了的事情呢,想着怎么也要找机会在范香儿面前赢一场。
“真的?”范香儿一听这个兴奋的一鼓掌,忘了刚才他不让动的警告,身体随之扭动起来。
“快下来,赶紧睡觉,不然一切都取消。”方时君身体起了难以启齿的反应,一把抓住了她挥动的手臂把人给制住了。
范香儿高兴极了,就没特意去关注他此时的脸色,如果她仔细去看,一定会发现,他的耳朵悄悄的红了。
他愿意帮自己的忙,尊重自己的想法,她觉得再没有比大爷更好的男人了。
她想着想着就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方时君轻叹了一口气,把她扶到了枕头上,盖好了被子。低头看了一眼抬头的二兄弟,赶紧举起了圣贤书潜心研读。
接下来的几天,方时君一直没回家,食宿都是在吏部解决的。这回可不是跟范香儿闹矛盾,实在是因为官员考核的事情忙的抽不开身。
方府这段时间也有件大事,三年一度的会试正式开考了,四爷方时贞要参加此次考试,老太爷对此相当重视。
他一共有四个儿子,老大是个能耐的,二子三子绝不是能成大器的料,要知道独木难支,所以他格外希望方时贞也能出堂入殿,和老大两个兄弟联手。
在考场里面圈了九天,出来后方时贞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他还算是体格好的呢,有那文弱的刚过两天就被抬出来了。
老太爷仔细看过他誊抄的卷子,心中一口气算是定了,得个进士出身准没问题!
唯有老夫人心疼他累的没个人样了,宣布中午召开家宴,全府给四爷接风。
老太爷心里有把握,就没驳了老夫人的意思,但没同意把老大叫回来的提议,毕竟国事为重。
本来他不在家,范香儿是不打算过去凑热闹的,但是老夫人说了,就自己家里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正好大房没人,范香儿怀着金孙就作为代表吧。
去给那无耻之人庆祝,范香儿不情不愿的,就随便让丫鬟给找了身浅黄色的衣裳,看那窗下一盆枚红色的月季开的正好,便剪下来一朵插在发间。
不经意间更衬得她活泼清爽。
单纯的家宴就不分男女了,各位老爷夫人嫡子女算上范香儿一共才十一个人,一个大桌子就坐下了。
因秦雨柔是二夫人的娘家贵客,不久前又刚刚送了老夫人一副手刻的佛经得了她老人家的欢心,所以今天她也有幸列席。
老夫人今天难得心情大好,老大娶妻,老四有出息是她这些年最期待的两件事了,如今眼看着就成了一件了。
她甚至还让厨下特意做了两个范香儿常吃的菜,怕她没食欲。
家宴是在中午,范香儿身子重,本来就有些昏昏欲睡,所以整个家宴期间她就只顾着在自己的世界里,基本不与人交谈,只跟着点头附和之类。
问了就答,不问就当隐形人。
她尤其不抬头去看方时贞,倒是方时贞假作无意的瞄了她几眼。
她是不是还在恨着自己?也怪母亲,这种场合就不该让她跟着过来,母亲总是想着凡事圆满,也就是因为这圆满二字反而造成了多少遗憾。
她今日打扮素雅,在一群女人中尤其清新出尘,安静不语的她更是多增添了一分柔美。
方时贞提醒自己不能再看,便与父母兄弟们谈天吃饭了。
方思瑶和秦雨柔分别坐在范香儿的两边,方思瑶今日要在全家面前露脸,因此打扮的比平日隆重了许多,甚至把二夫人给她准备将来出嫁压箱底的头饰都给带了出来。
是一根金镶玉的簪子,金镶玉的技术是这两年才开始流行起来的,出产量极少,她这个做工上等,当初可花了二夫人不少银子呢。
秦雨柔边吃边殷勤的照应着老夫人,甚至一旁站着的春梅都被她比了过去,她一会给老夫人递个茶,一会递一块甜瓜。
恰好在她又一次回座位经过方思瑶的时候,方思瑶一个转头说话的动作,头上的簪子没挂住,直接掉了下来。
秦雨柔身轻手快,不着痕迹的就把那簪子接到了手里。
她们这边背靠着墙,因此她动作不大根本没人注意到。
等这顿饭终于吃完了,大家一起往出走的时候,走过来想和女儿走在一起的二夫人才发现了问题。
“思瑶,你的发簪呢?”那簪子当初可花了她整整一千两银子啊!不让她带出来偏要带!
方思瑶往头上一摸,瞬间大惊失色,“我的发簪呢?吃饭的时候还有呢!”
少女焦急的声音又尖又利,不只把范香儿给吓精神了,连老太爷老夫人都停了脚步。
听明了事情,老太爷把事情往老夫人身上一推就走了,这等小事他没闲心处理。
老夫人脸色不愉,再三让方思瑶确认是不是真的在这屋里弄丢的,今天家宴来的全是主子,各房的妾氏和孩子都没带过来。
伺候的也只有贴身丫鬟。
三夫人立马站出来自证清白,“思瑶还是想好了再说话,你看着满屋子里哪个是差钱的?别怪三婶说话不好听,你那首饰三婶还真看不上,你思语妹妹的首饰更是不缺。”
方思瑶不敢反驳长辈,二夫人可敢,“三弟妹这是怎么话说的?哪个指名道姓的怪你了不成?一切自有老夫人发话,你先急着跳出来干什么?”
别看三老爷平时是个混账的,这时候二嫂这样说他媳妇可不行,马上站出来猛呛对方,“二嫂可真没指名道姓,这屋子里就这么点儿人,没指我们家,二嫂是指谁?你看这里谁像是能偷你一根破簪子的人?”
二夫人一看人家男人出来帮腔了,赶紧拉了一把二老爷。
二老爷还在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出声的时候,老夫人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口!”
所有人立刻闭嘴了,等待老夫人定夺。
“家门不幸啊!刚刚还在为老四庆贺,这席还没散彻底呢,就为了一根簪子吵成了这样。既然思瑶言之凿凿是在这里弄丢的,这事儿也不好就这么过去了。那好,现在除了老太爷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就先从下人们开始挨个搜吧。孟氏,你不是怀疑老太爷吧?”
二夫人赶紧诚惶诚恐的点头哈腰道:“儿媳不敢。”
老夫人面容肃穆,“方思瑶,你可知今日搜查这一遍,若是什么都找不出来是何后果吗?”
方思瑶见老夫人此时异常严厉,有些害怕,但是她确实是在这屋子里不见了簪子的,她没什么好心虚的。
“孙女知道,孙女确定是在这间屋子里丢的,如果没有找到,孙女愿受祖母责罚!”
“好!那春梅就代表我搜搜吧。”老夫人作为管家人,她都已经这样说了,装糊涂混过去实在说不过去。
即便是老夫人亲自下了命令代表她,春梅也没那胆子搜到各位老爷夫人身上去,只能从春喜金玉翠微等各房带的丫鬟身上搜去。
各自搜寻了一遍没有结果,眼尖的春梅掠过范香儿的时候忽然发现她的外罩衫下摆里隐隐透着疑似金簪的样子!
春梅想着就当没看见,这估计是个误会,等日后香儿姑娘自己发现了就会还给原主的。
可是,她看向范香儿瞬间的眼神变化正好落于了一人眼中,那就是方思瑶。
女孩触感敏锐,又一心想把贼人抓出来,因此一直眼珠不移的盯着春梅。
她一见春梅迟疑的一下,心里就有所怀疑了,不管其他人在场,她忽的走到了范香儿面前,冷冷的盯着她。
又是她!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穷的不看地方就开始偷东西了,给人家当个小通房以为就能和自己等人平起平坐了?
别听外面风言风语说什么大伯带她去玲珑阁买首饰花了几万两?她就不信有谁看见大伯往外掏钱了!要是真买了那么多好首饰的话,她今日为何还在家宴上穷酸的戴一朵月季?
其实在场的不止她一个人这样想,她的这些话也不是凭空自己想来了,日常里母亲妹妹之间就有过这种揣测,无限疼宠、买好首饰这些不过全是范香儿这个心机女人自己散布出去的罢了。
在她们看来春梅这等大丫鬟都比范香儿有钱有脸有体面。
范香儿见大家忽然都一脸诧异中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看向自己,莫名的有些心慌,关她什么事?怎么矛头忽然全指向了自己?
“范通房,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簪子?”方思瑶开头毫不留情,竟然直接用上了‘偷’这个字。
“你说什么?我偷了你的发簪?”范香儿惊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她也会有被人当贼的一天。
“除了你这屋子里还有谁会偷?谁敢偷?快点把我的发簪交出来!”
范香儿不想理这个疯子,而是直接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见果然是她被指了出来,心里一突,别真是真是没眼色的小蹄子干的吧?
可见在老夫人心底,她和大家的看法其实是差不多的。
但范香儿毕竟是亲儿子的人,此时没有证据,又孤立无援的,她怎么也要为她说上两句话。
“思瑶不得胡言!谁偷你簪子干什么?别胡乱冤枉人,逸园的人还能缺了钱花不成?”老夫人如是说。春梅低着头不敢看向她。
方思瑶欲要反驳,见老太太这样子却不敢张开说要搜范香儿的身这种话了。
正在这时候,三房的方思语心思活泛,又年纪小活动几步也不扎眼,这是个真正聪慧心坏眼尖的。也怪范香儿倒霉,那金簪与半透明的缠枝浅黄罩衫颜色纹路相近,偏偏就被她给看出来了。
“大姐!你快来看!是不是这个?”她指着范香儿的下摆惊问道。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似要把范香儿射穿一样,她惊讶的拉起了罩衫下摆,扭身一看,妈呀!真的有一个纤细的金镶玉簪子!
这是什么时候挂到这里来的?人家头上的东西怎么会跑到她的衣服上!都怪她这猪似的习性,困的时候不分场合。
方思瑶一听急忙过去查看,伸手一把从范香儿罩衫上抢下了那根簪子,很怕别人贪下一样。
她动作快狠,簪子锋利,拽下来的时候生生把那精美的罩衫扯了一个大口子,分外难看丢脸。
“范通房,你还敢说你没拿?这是什么?你怎么解释我的簪子跑到你的罩衫里侧的?”方思瑶咄咄逼人。
“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范香儿简直哑口无言。
二夫人这时候站出来充当好人了,“诶呀,香儿你也是的,缺什么就和大哥说,再不济你和我们说,没的做出这等小家子气的事儿。”
三夫人也说,“是啊,以后可别这样了,等会到我那里去,我好东西多的是,随便给你几样也比这强。”
二夫人一听就不高兴了,“都比这强?你给拿出几样来看看!”
“都给我闭嘴!”老夫人震怒,“你们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当我死了不成?”
好好的一顿家宴,结果闹成了这个样子,比那寻常百姓家都不如,老夫人心里暗恨范香儿出门就惹事,但是这么多人咄咄逼人,她多少也要维护她一二。
“范香儿,你有什么辩解的?细细讲来!”
范香儿此时算是看明白形势了,这一大家子就因为这么点不明因果的小事齐齐发难自己,这明明就是趁着大爷不在家合起伙来欺负自己!
难得老夫人气的脸都青了,还能让自己辩解一二。可是注定要白废她老人家一番美意了,她有什么可辩解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当时丫鬟们都离的远,老太爷说桌子上人多就自己吃自己的。
她连座位都没离开,等等……座位!难道是坐在她左边的秦雨柔捣的鬼?好像她来来回回窜了几回。
她看向秦雨柔,却见她面色恬淡,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但范香儿心里却有八成肯定,绝对是她使的坏。
可惜了,她连摘出自己都困难。当务之急是如何替自己解围。
已经这样了,那就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用她范氏最擅长的简单粗暴的法子好了!
她恭敬的回道,“回老夫人,香儿怀有身孕,当时身子困乏,又不忍扰了大家的兴致,所以没有提出离去。至于簪子是如何跑到我身上的,香儿有一百张嘴也难辩,但是我要让各位老爷夫人和小姐们看看,我范香儿绝对不是贪图这一根簪子的人!请老夫人容我的丫鬟回逸园一趟,我能把证据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