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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起床,无论季节和天气。
晨跑8公里,煮一杯黑咖啡,洗澡,吃早餐,然后去医院上班。
下班回家,至少阅读一小时,听交响乐,学围棋。
每周约会三次,每周去岳父岳母家吃一次饭。
定期出国交流,在专业上保持前沿性。
35岁之前结婚生子,表现出可靠和诚恳的专业形象。
成为外科主任,再做院长,最终评上院士的职称……
厉时辰的给自己定下一条又一条的人生规则,一个又一个的目标,并且毫不懈怠、从无抱怨的严格执行。因为他知道人生的规律,明白一个有才华的人只要不跟这个社会作对,遵守规则,隐忍坚定,便一定能成功。
成功,这便是厉时辰的追求,从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开始,这个念头就扎根心底,从没有动摇过。
一方面他沉默寡言,安静孤独,另一面他又傲慢自大,雄心勃勃。他要被人看得起,得到这个社会的认可,并且他坚定不移的相信,他想要的东西最终都能得到。
在青春期的时候,他的床头总放着艾米·尔路德维希版本的《拿破仑传》。
“事业和前程的大门是向所有有才华的人敞开的,而不论其出身或者财产如何。”
这句话一直激励着他。
但是“成功”这两个字纪倾城似乎从来都不懂,甚至觉得相当的荒谬。
很久以前她就问过厉时辰到底什么是成功……
那一年纪倾城刚刚准备进大学,想提前买点专业书自学,厉时辰便陪着她去逛书店。
进书店的第一眼,他们便看到最显眼的一排书架,上面标着畅销书的字样,其中有一半是成功学,一半是心灵鸡汤,还有零星几本青春文学。
纪倾城拿起一本卖得最火爆的成功学,皱着眉头翻了几页,然后问了厉时辰那个改变他们关系的未来的问题。
“你总是你渴望成功,可成功到底是什么?”
纪倾城看他的眼神很明亮,很清澈,像是一个孩童。
那时候的纪倾城还不像现在的她这么冷硬,那时的她还正在成长,她的叛逆才刚刚开始跟这个世界摩擦,所以她还有好奇,还试图去理解这个世界。
厉时辰回答说:“每个人心里都有对成功不同的定义,有的是功成名就,有的是家庭温暖,有的是爱情甜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释。”
纪倾城皱了皱眉。
厉时辰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纪倾城一皱眉他便觉得不安起来,甚至想要逃避。
果不其然,他被纪倾城嘲讽了,即便他觉得自己的回答无懈可击,即便他知道纪倾城的本意并不是嘲讽他。
“真理从来不是模棱两可并且任人解释发挥的,有那么多不同的定义,只能说明成功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虚幻。功成名就是功成名就,家庭温暖是家庭温暖,爱情甜蜜是爱情甜蜜,都很直白,也很好理解,为什么不直接说追求它们,非要说追求成功?所以你追求的成功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真的不明白。”
那一年纪倾城才十八岁,表达的*比现在强烈得多,从不掩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不理解,要追问,要答案。
可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厉时辰不明白。其实许多人都不理解世界的真相,但大多数人选择浑浑噩噩,或者选择沉默,或者选择敷衍,只有纪倾城,她偏要说出来,连让别人假装的机会都不给。
纪倾城的话,引得旁边的人抬起头不悦地看向她。
人群不喜欢异见者,讨厌异端。
中国人讲究圆融和谐,我们的文化里不盛产逆子。唯二的两个逆子,一个被带上了紧箍咒成了佛,一个削骨割肉后被观音菩萨重塑成了护法神将。
叛逆者都不会有好下场,不是被收服,就是被毁灭。
纪倾城对周围不满的目光毫无察觉,或者说毫不在乎,她等待着厉时辰的回答,可是厉时辰却无言以对。
纪倾城也不追问,反正她本意也不是想为难任何人,她只是说出真实的感受而已,所以也不会刨根究底。
她站在那里又看了好几页,终于忍无可忍这虚伪的说教,无比嫌把书扔了回去,不屑地嘟囔道:“傻逼的钱真好骗……”
说完这番话,纪倾城便去了无人问津的哲学区。
厉时辰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对两人的关系感到不安,兴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知道,他终将跟纪倾城分道扬镳,他们不是一样的人。
时至今日,厉时辰依旧没有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因为如果当初他选择的是纪倾城,意味着他要放弃他从前人生里相信和追求的一切。
爱上纪倾城,就意味着爱上了毁灭。
纪倾城是一场他打不赢的战役,冰天雪地,有去无回。
厉时辰最崇拜拿破仑,所以拿破仑的一生让他警醒。
从前使得万邦臣服,可一次滑铁卢人们便忘记了那四十次胜利的战役。
纪倾城一定会成为他的滑铁卢,只要他选择爱她。
世界就是这样现实,看到最后一幕便忘记了第一幕,如果最终你以失败告终,不会有人记得你从前的成功,不会有人在乎你的痛苦和隐忍。
只有成功了,你的痛苦才有价值,才会被镶嵌起来,被人歌颂。
所以他活得谨慎而聪明,不冒险,不做愚蠢的事情。
不选择纪倾城。
……
现在厉时辰是一家大医院的外科主任,年轻有为,未婚妻美丽顺从,岳父是教育部长,成功就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他只需要踏着自己既定的路一直往前走下去就够了。
直到今天。
一切直到今天为止。
……
厉时辰依旧是6点起床,跑完8公里,煮好了一杯黑咖啡,洗完澡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打开电脑,他接收毛软发过来的病人资料,轻轻点开。
病人纪倾城,25岁,胰腺癌中期。
……
桌上的手机不停地响,是纪倾人打来的,每周三他都会去接倾人吃早餐,送她上班、
手机铃声把厉时辰从一片混沌里唤醒,他猛地回过神来,仔仔细细地看病人的资料。
纪倾城。
是他的那个纪倾城么?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这个他都已经不抱希望的病人,怎么可能是纪倾城?
厉时辰抓起外套冲出了家门,他把车子开得飞快,对于外科医生来说,最重要的便是一双手,可现在他的双手却在不住地颤抖……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他人生的滑铁卢。
从前规划的那些蓝图,一瞬间都碎裂成了一片又一片玻璃,划开他的皮肤,撕裂那虚伪的表象,露出鲜血淋漓的真实来……
……
毛软疑惑地看着厉时辰,这个样子的厉医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哪一次出现不是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神态自若,举止有度的?
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看看纪倾城,又看看厉时辰,忽然察觉到一丝微妙的气氛来。
“你们认识啊?”毛软问。
纪倾城“嗯”了一声,又无奈又不耐烦。
毛软还是很懂事的,说:“厉医生,既然你们认识,就先聊聊吧,我先带实习医生查房,我们还是9点会诊。”
厉时辰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纪倾城看,像是其他人都不存在。
看到厉时辰这个样子,纪倾城无奈地叹息一声。
是祸躲不过,这个认识纪倾城很早就有了。
她看一眼宙,低声问道:“你能先去帮我拿单子缴费么?”
“好。”宙又对毛软笑了笑道:“毛医生,我就跟着你咯?”
毛软被这一笑笑得腿都软了,花痴地点点头,声音难得的温柔,娇滴滴地说道:“好的呀,那你就跟我去那单子吧……”
一旁的实习生都被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灭绝师太也有春天呀!
纪倾城暗自掐了一下宙的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收敛点啊!”纪倾城小声道。
宙无奈地笑起来。“遵命。”
毛软顺便对李阿姨使了个眼色,做了个手势。
李阿姨也是人精,刚好李楠楠也吃完早餐了,李阿姨便推着她去楼下的花园里散步。
病房里只剩下纪倾城和厉时辰。
厉时辰似乎还在震荡里,他看着纪倾城,第一次这样毫不掩饰内心的情绪。
从前他总是很克制,他认为一个人想要成功就要学会掩藏自己真实的意图,永远不要别人看穿你。
“你能不要这样看着我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这眼神好像我已经死了似的……”
厉时辰扯着嘴角笑了笑,明明是笑,看起来却比哭还让人难过。
“竟然真的是你……”厉时辰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
纪倾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真的是她,得了这要命的病……
厉时辰忽然自嘲地笑起来,一边笑,肩膀一边轻微地抖动着。
纪倾城莫名其妙地看着厉时辰,正想问他笑什么的时候,却见到厉时辰眼里流下两行泪来。
她呆住,一时忘了反应。
厉时辰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哭。
“怎么可能是你……为什么要是你……”
厉时辰像是一个失去方向的水手,迷失在暴风雨中,他失去力气一般,扑通一下跪在纪倾城的病床边,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哭泣起来,嘴上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为什么是你……怎么可以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偏要是你……”
这个问题纪倾城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她也没有答案,最终只想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来。
“为什么不能是我?”她无奈地说。
厉时辰摇摇头,泣不成声,大概他的父母离世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悲痛过。
大概这就是人吧,失去所爱之人是一件远比失去爱我们的人要痛苦得多的事情。所以子女为父母流的泪,总不及父母为子女流的泪。
纪倾城苦笑着,无奈地说:“你哭什么劲啊,又不是你要死了……”
“我宁愿要死的是我!”厉时辰抬起头来,双眼血红,目光那样热烈又那样绝望。“我希望是我,也不要是你……”
纪倾城心里咯噔一下,一阵悲凉,无奈地对厉时辰笑了笑说:“可是就是我了,没得商量的。”
厉时辰终于稍稍冷静了一点,他从地上站起来,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双手紧紧交握着,似乎在整理着思绪。
这还是纪倾城第一次见到厉时辰这个模样,混乱又彷徨。
“我不知道毛软找的是你……”纪倾城倒是比厉时辰冷静多了,问:“你还准备给我做手术么?其实我也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之前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所以没有去你的医院……”
现在反正厉时辰已经知道了,纪倾城也无所谓他参不参加,毕竟他是外科圣手,说不定手术成功的几率更大呢?
厉时辰交替着捏着手,思绪纷乱。
“你想说什么?”纪倾城还是了解厉时辰的。
厉时辰抬起头看向纪倾城,强忍住痛苦的情绪说:“你不要做这个手术。”
……
纪倾城无奈的苦笑道:“我还以为我们今天不会吵架了……”
厉时辰一把抓住纪倾城的手,激动地说:“我马上从医院里辞职,你也不要做手术了。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带你去做。你放心,我是医生,我会照顾你,不让你痛苦,我们快乐的过最后的日子好不好?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厉时辰语气激动,甚至有一些语无伦次。
“你疯了么?”纪倾城无奈地说。
“我没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确定过。”
纪倾城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说:“我没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想要的东西。我就想做这个手术,想治疗。毛医生说我还有机会,这个手术她能做。”
“毛软当然愿意给你做手术!受苦的又不是她!被折磨的又不是她,生不如死的又不是她!”
厉时辰情绪激动的嚷道,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愤怒。
纪倾城吓了一跳,有生之年,有记忆以来,这是厉时辰第一次对她大声说话。
可是她并不生气,因为她看到厉时辰眼里的痛苦和绝望……
“我就这样没救了么?”纪倾城苦笑着问。
厉时辰是医生,在医生的概念里,一个人患了胰腺癌,几乎便是被判了死刑。
这是一个现代医学难以攻克的疾病,一般发现都已经是中晚期,生命期三个月到十二个月不等。就算是早期的病患,做了手术根治,五年之内的存活率也不过5%,并且后续的并发症和治疗也让人生不如死。
纪倾城已经是中晚期病患了,还有淋巴转移,做这个手术的风险太大。
不幸的例子厉时辰见得太多,他不忍心让纪倾城也受一次这样的苦,不想看着她被折磨,看着她痛,看着她到最后求死都不能。
他稍稍平静了一些,耐心地对纪倾城说:“这个手术太危险了,又痛苦,我们不要做好不好?还有很多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我现在正在研究一种生物免疫疗法,疗效很显著,是一种利用自身免疫抗癌的治疗方法。不会让你那么痛苦,也没有副作用,对胰腺癌这种对放疗、化疗不敏感的肿瘤很有效。”
……
纪倾城苦笑了一下问:“用这种方法,我能活多久?两年?”
厉时辰沉默了下来。
“两年都没有啊……那一年有么?”
厉时辰依旧不说话。
“一年都不能保证啊……”纪倾城苦笑道:“我病了之后也了解过很多相关的治疗方法,我知道你说的生物免疫,还有放疗、化疗、中药治疗……如果不手术,这些治疗都不过是延长几天生命而已,又有什么意义呢?”
厉时辰弯下腰,双手痛苦的抱着脑袋。
“你不懂……”他痛苦又无奈地说:“我见过太多的生命消亡,老的、年轻的、初生的。肿瘤科里有多痛苦的病人,承受非人病痛折磨,我见过太多病人在生命的最后,挣扎着、生不如死。
“我有时候会善意的劝那些家属,放手吧,如果你们真的爱他们,让他们死的有尊严一点。不要这样,浑身插满了管子,动一动就是难言的痛,不能自理。
“家属有时候会很生气,觉得我残忍。可残忍的不是我。他们总以为有奇迹,要病人再坚持一会儿,为了他们。可是他们凭什么这样要求?他们谁都不能代替她痛,不能代替她饱受折磨!”
厉时辰抬起头来,悲哀地看着纪倾城,用祈求的语气说:“纪倾城,我不希望你最好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孤立无援,欲哭无泪,生不如死……我怕,我怕你会后悔,我怕你最后变得不是你自己,我怕你痛……”
厉时辰的声音在颤抖,似乎比纪倾城还要绝望。
纪倾城是理解他的,因为他见过很多绝症病患,他比自己要了解这个疾病,厉时辰知道医学的局限,他见过无数临终的痛苦的灵魂,所以他才怕,才叫她放弃。
“我知道,真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一样。很多人求活不是为了他们自己,是因为哭泣的父母,难以自拔的感情,深深的内疚,可我不是。”纪倾城移开目光,不再看厉时辰,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想活,不是因为道德、伦理、内疚,不是因为不想让父母难过,不想让世界失望,不是因为我必须坚强。只因为我就是想活,我不想认输,我要试一试。”
厉时辰苦笑着,又低下头。
见厉时辰不说话,纪倾城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手术我一定要做,如果你没有信心就不要参与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爸爸和小妈,我不想他们知道……”
“好……”厉时辰说。
纪倾城稍稍松了一口气,准备感谢他为自己保密,可是厉时辰又抬起头来,眼神忽然变得坚定无比。
“好。”厉时辰说:“如果你要做手术我们就做,我来做。”
也许这才是他人生的意义,不是什么狗屁成功,也许上天安排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就是为了这一天。
他从前总觉得医生的工作就是一场徒劳,徒劳的跟命运对抗,徒劳的跟死神作对。人就是要死啊,你不死自然就想出各种各样新的、恐怖的方法叫你死。
可这一回,他偏要跟命运作对,偏要跟死神作对。
厉时辰坚定地说:“我是全城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没有之一,我会把你的肿瘤切得干干净净,我会做一场完美的手术,我不会让你输,我会让你赢。”
如果纪倾城想活,他就让她活。
……
纪倾城一愣,这样的厉时辰还真的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那就把我的命交给你咯……”
……
毛软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气氛已经好多了,她打量了一下厉时辰,嘲讽地说道:“哟,我们厉医生终于恢复正常了啊,刚才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厉时辰皱皱眉,站起来道:“这个手术我主刀。”
“凭什么啊!她是我的病人!”毛软没好气地说:“这是我的医院,不是你的,让你参与都是莫大的恩赐,小心我把你踢出手术!”
厉时辰不想浪费时间跟她纠缠,转身对纪倾城说:“你转院吧,我安排一下,你下午就能过去住,我给你安排一个单人病房,不会碰到你爸妈。医院的手术室我也可以优先用,你去我那里我方便照顾你。”
“诶!”毛软气炸了,指着厉时辰道:“你这是明着抢病人啊!我也是我们医院的第一刀好不好!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
“我只信任我自己。”厉时辰说。
毛软看着纪倾城问:“你说,你相信谁!”
纪倾城很感谢毛软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但是论手术能力,可能还是厉时辰强一些,关乎到自己的性命好像也不好意气用事。
“要不你让厉时辰主刀?我还是住这里?”
“叛徒!”毛软叫道。
这时候宙回来了,见到三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无奈地笑起来。“毛医生,我费用交好了,可以带她去做检查了么?”
“你来得正好!”毛软没好气地对宙说:“你不是她爱人么?这里有个男人在诱骗她转院!”
厉时辰听到那一声爱人,疑惑地皱了皱眉,纪倾城的男朋友不是章朝么?
可他没有准备问纪倾城,因为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纪倾城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活着。
宙对厉时辰点头微笑,然后毫不在意地对毛软说:“厉医生我有了解过,他来主刀我也更放心一些,转院也不算麻烦的事情,如果厉医生能安排好,我没有意见。”
毛软真的是要被这三个白眼狼气炸了。
“你们三个!”毛软气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气死我了!”
宙走到纪倾城身边,把外套脱下来,轻轻搭在她身上,柔声道:“早上冷。”
厉时辰看着这一幕,沉默地移开了目光。
厉时辰黑着脸对毛软说:“我在这里主刀,或者转院之后我主刀。”
“我没有那么菜吧?”毛软没好气地说。“你这么不相信我的专业能力么?”
“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所以邀请你做助手。但是如果这个手术失败了,我会恨你。”厉时辰忽然用非常恐怖的语气对毛软说:“即便不是你的错,我依旧会恨你一辈子,无法理智的对待你,你能百分之百确定你绝对不会失败吗?”
毛软噎了噎。
说实话,她还是蛮怕厉时辰的,这个人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以后前途肯定比她好,都是一个行业,圈子小的很,这个人看起来那么记仇,以后给她使绊子找她麻烦怎么办?
“那你主刀也不是不可以……”
“很好,把会诊的专家都叫来,这两天别的事情你也都推掉,现在开始。”
厉时辰往外走,毛软无奈地跟上去,厉时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纪倾城正在跟宙说话,笑眯眯的样子。
她从没有对他笑得这么甜过。
厉时辰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