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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长孙府邸,姜小白就径直去了郊外天琊别舍,长孙公枳笼络之意虽已了然于心,可如若真和长孙世家绑作一团,就不得不与吕后疏远,吕后毕竟与自己沾亲,也有心将自己推向齐国主位,到底该作何选择,姜小白虽然心中已有定数,却仍希望天琊能与自己所见相同,从而更坚定自己内心之想法。
刚入别舍,姜小白就听到天琊琴声,伴有长笛,顿挫有律,时而欢快,时而平稳,姜小白放慢脚步,心中不禁思索,天琊本好清静,别舍很少有外人出入,最近时日除了带奚孚来过别舍,怕在没有别人来叨扰天琊,平日,天琊也都是独自抚琴,琴声悠扬平稳,很少有如此欢快的曲调,而那长笛抑扬顿挫,天琊琴声与之相和,实乃天作之合。
姜小白步入内殿,见天琊席地而坐,立在身旁一男子,穿灰白色长袍,束腰,头发散落,不修边幅,吹长笛的正是这人,两人投入音律之中,如沐幻境,都未察觉姜小白早已走近身旁。姜小白也识趣的放低声音,悄声走近二人。
一曲毕,二人相视一笑,仍回味余音而未脱离刚才的幻境。
“公子小白,这厢有礼。”那男子抬头看到姜小白,微微作揖,不卑不亢。
“这位先生是?”姜小白仔细打量此人,见他身形消瘦,印堂狭窄,两眉短而色淡,两眼游离不定,一副奸商的模样,顿时没了好感。
“这是我的同乡挚友晏子期,游历经商,途径吕地,知晓我在此地安居,便来拜访,不想竟与小白相遇,你们也算是有缘分呀。”天琊一番介绍,天琊本就话说,如此介绍一个人实属少见,可见此人与天琊关系必不简单,姜小白本对此人没有什么兴趣,却见天琊如此重视,自己也不免要再多打量这人几番。
”先生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既然来到东吕,大家又都是齐国人氏,自是要多多互相照顾,在东吕期间有何需要我姜小白之处,尽情说来,我顶尽全力替晏先生解忧。“姜小白虽然并不想与这个男人有太多牵连,可是毕竟此人与天琊关系匪浅,自己该有的礼数自然必不可少。
”公子小白客气了,小人不过是个不登大雅之堂的商人,若能与公子小白这等显贵结交实乃小人三生之幸,倒是小人这些年云游四方,也算有一些孤陋寡闻,若是能与公子一论朝堂,实属小人之大幸也。“
”晏先生言重了,我不过是北齐国流放到东吕的一个质子,怎有能力一论朝堂,让先生见笑了,本人并无何高远志向,不过就想安心过一些酒肉生活,先生如果志在朝堂,怕是所托非人呀。“姜小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此人并非与他偶遇,想必来天琊别舍另有目的,一个尖酸刻薄的商旅竟想攀上政界之图,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毕竟小白要顾及天琊的颜面,也不好当即拒绝,只得推诿一番。
”小白,晏子期虽然身为游商,云游四方,偶有见识也还是我之上,如能为你我所用,日后定成大器。“天琊见姜小白对晏子期并无太多好感,自己本不想过多言论,却不由得说出了口。
”先生之好意,小白心领了,只是我与这位晏先生恐怕不是同道之人,到真是怕误了晏先生的大计。“姜小白见天琊开口,虽不忍驳回,可晏子期这人面相贱诈,又是商人,如果今后要将这人留在身旁,既不合礼法,也容易给自己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如此这般,他姜小白自然也不会做着亏本的买卖。若此人真有才能,今后即使不在他姜小白手下,也必定能有所有施展。
言已至此,晏子期和天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晏子期虽满怀信心,却失望而归。拜别天琊,带着那把长笛便匆匆离去。
天琊将晏子期送出门口,望着晏子期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回到屋中便对上姜小白的眼神。
”先生,今日不同往日。先生可从未如此推荐过一个谋士呀,只是此人乃一介商人,若让他做了谋士,怕流言蜚语于礼不和呀“姜小白怕天琊心中有所罅隙,便将心中顾虑说与天琊
”哎,此人游历颇丰,也确实有才,只是累于家中,不得已不得已的呀。”天琊问问颔首,轻轻叹息,“今日小白前来,有何事与老夫商议?“
姜小白见天琊不想再提,便将相方所说,以及去长孙府邸之见闻,粗略的讲给了天琊。
“东吕如今三分天下,也都是吕尚公自己造成的。”二人入座,姜小白听天琊缓缓道来,“当初安国候姬易牙和吕尚公本都是东吕嫡子,姬易牙在南楚做质子,吕尚公则养在姬氏后宫,姬易牙从小得高人指点,骁勇异常,其父本想传位给姬易牙,却不料,不知吕尚公用了何等手段,竟逼迫的姬易牙答应吕尚公此生只做安国候,当时姬易牙已控制东吕的军马,虽承诺不登宝位,却迟迟未交出兵马权。而后,吕尚公培养长孙椤一步步将兵权夺回,可是粮草战马却仍旧在安国候手中,也算是互相制约。而那长孙世家依靠国舅身份,势力越做越大,富可敌国不说,长孙世家的家兵骁勇善战,绝对有灭国之力,长孙世家之所以能到今日,也大多是因为吕尚公的默许,时至今日,亦然脱离吕尚公的掌控,如此这般,三足而立的局面形成,吕尚公对两方自是忌惮,不得不从中挑拨,以防止长孙世家与安国候联合。”
“这样说来,妤姬等事情就能解释的清楚,吕尚公不希望我投诚任何一方,可是没有想到一直都不看好我的长孙公枳竟然突然开始向我投诚,如此说来,下一步吕尚公或是安国候应该也会有所动作吧。”
“此时,宜静不宜动,先且看看各方的行动再做判断不迟,”天琊端起矮桌上的茶杯,摇头饮茶,稍微停顿,“勿怪老夫多言,老夫虽多读了基本圣贤书,多听闻了一些世间事,可与我那同乡晏子期的见解比起来着实差得远哪”
”先生。。。“
”也罢也罢,今后如若有缘自会再见,强求不得呀。“
姜小白离开别舍,并未回府,去了城中酒肆畅天阁,姜小白平日本就爱饮酒,性格也还算豁达,在东吕几年结交了不少酒肉朋友,都是些贵家子弟,闲时几人小聚,总也会说些朝堂见闻。几人都是非富即贵,虽都一些顽劣的性子,但毕竟不比市井俗人,从小都从先生那里学得礼法,心机浅薄一些,姜小白也愿意与几人深交。
姜小白到畅天阁,几人已开始饮酒,说起城中欢唱鸾妤阁最近来了个歌女,声音清透,余音袅袅,白纱遮面,较好身姿更是博得城中众多公子的青睐。
酒饮得尽兴了,几人便约好前去鸾妤阁。自从妤姬死后,姜小白也是第一次再来鸾妤阁。
鸾妤阁大厅已经人头攒动,城中公子多数聚集到此,围住楼台,楼台中央一女子立于其间,手捧琵琶,白纱遮面,薄如蝉翼的长裙下,如雪肌肤若隐若现,一条白嫩的大腿露出,轻轻曲起拖住琵琶,曲调悠扬顿挫,歌声飘摇虚渺,正可谓是一曲琵琶调,一首绕梁音。
姜小白等人挑了远处的座位坐下,一阵子没来,鸾妤阁的布置也未有何变化,仍旧歌舞升平,欢笑间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人的死去,就如同这个人从未存在。人的一生不过就是这样,巅峰之始会有人捧你,可一旦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便是人走茶凉,谁还会在意你,唯有把自己变成真正的强者,变成命运的操手,才能够稳稳地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虽然至今妤姬身份不明,可至少陪伴姜小白不短的岁月,如此这般想来,姜小白不禁有些触景伤情,而周围的欢声笑语听起来更是刺耳,姜小白无意间便多饮了几杯水酒。
畅饮间,有人端着酒杯走近姜小白等人这桌,姜小白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安国侯长子安禄。
安禄与其中一人似是相交甚深,未多做言语,便坐在了此桌,与众人聊起了台中女子。
“此女子名唤楼瑶,据说是南楚那边流落到此,人极是娇媚,床上功夫也极是厉害,我有幸一亲芳泽,如公子们谁想与她共度春宵,我可代劳拉线。”
几人看向姜小白,平日里,姜小白最是风流,韵事也颇多,前一阵专宠欢场妤姬,城中人尽皆知。若是平日,姜小白自然不会推诿,只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妤姬是这安禄一手安排,他姜小白心中自会有所防范。
“最近七公主痴缠,怕是想不了这个福了”姜小白苦笑,姬灵儿在一众公子哥中也颇有人气,怎奈襄王都有梦,神女却无心,姬灵儿只挂念一个姜小白,别人也只能是无奈嫉妒罢了。
“公子且不用顾虑太多,我自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安禄靠近姜小白,低声说起。
姜小白心中对妤姬之死也还耿耿于怀,对这安禄也着实摸不清底细,自然不愿意多做纠缠,便挥挥手,与众人告辞,便离开了鸾妤阁。